座落于惠东多祝的皇思扬,距惠东县城25公里,距多祝镇府1公里,北临西枝江,西傍南门河。它占地面积很广,约有20万平方米,皇思扬最早的建筑,修建于明末清初,距今已有500多年历史。2008年9月,皇思扬被省文联、省民协评为“广东省古村落”。
一个古老陈旧的村庄,在历经风雨重重的洗刷下早已斑痕累累,铅华尽褪,它到底有着什么样的魅力,继2006年成为“最美乡村示范点”后,又被列入省级古村首批保护的行列?皇思扬,皇上思念着“扬(杨)”?这块让皇帝梦萦魂牵的地方,到底是一个什么的地方?揣着种种疑问,我与许多慕名而来的游人一起走近皇思扬。
远远望去,皇思扬齐刷刷地肃立着,如同一排排身穿朝服、仪表堂堂的贤明之士在默然迎候来客。沿着由鹅卵石铺就的石阶,我来到村前一扇座东向西的城门前,拱门上楷刻着“皇思扬”三字。檐角高翘,直指云天;在刻着二龙戏珠的横梁下有许多壁画,虽然历经岁月濯洗,但颜色依然鲜艳夺目。整座城门皆用青砖砌成,墙体非常厚实坚固,站立石阶之上,古屋威武、庄严而雍容的气质尽然流露,让人肃然起敬。
走进大门,只见里面有许多独幢建筑,从外围看是四合院式的封闭结构,内观却是府第式的开放风格。纵横交错的道路之间,有小家独院也有连排的房屋,彼此间紧密相邻,疏密有致,采光通透,行走其中十分轻快随意,不像有些古围村那般密实、潮湿且阴暗,让人压抑。
古屋的门,有的是暗藏机关的防御门,有的是象征身份等级的府第大门,也有仅是作为出入之用的普通门。那一扇扇功能相仿却给人们带来不同感觉的门,形状各异、大小不拘,看起来十分有趣:气派的长形门,柔和的圆形门,精巧的六角形和奇特的八角形门……穿行其间,一种或庄或谨、或谐或柔的心情油然而生,让人感受到古村先人温情的生活心态。
古屋的檐角,其形状变化十分丰富。圣旨牌坊的檐角为竹筒形,大西门上的檐角则是霸气的牛角形,还有心形、鱼嘴形等。这些形状各异的檐角如神来之笔,把每幢屋子的外廓勾勒得很生动。墙壁上的浮雕和平面图案上刻有栩栩如生的花草,或是警醒世风的典故;还有崇文尚武、重礼贤义等内容。在一处房梁上,有一尊狮兽木雕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行人,目迸精光让人望而生畏。各式图案的构思细腻多变,精雕细琢,令人叹为观止。
皇思扬的窗子,有木刻也有石雕,长形、方形、圆形或心形,恍若花窗百美图。每个窗子除了花纹迥异外,中央还雕刻有不同的图案:寓意财运亨通的铜币、清幽高雅的兰花,造型简约的花篮……匠心独运的设计,把古民居主人集优雅与霸气、细腻多变、刚柔并济的风格一展无遗。
在“四知”楼前,一幅对联吸引了我的视线:思先祖四知功德,扬历代三相家风。原来杨氏先祖杨震公为人刚正不阿,为官清廉不贪,曾有人于月黑风高之夜以金银贿赂杨震公,被杨震公严词拒绝,掷地有声地对行贿者说:君行贿,莫说天下无人知晓,明明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君之所为实则天理难容,还请好自为之!杨公的浩然正气千古流芳,在几百年后的今天仍有规劝意义。浏览《杨氏族谱》,见杨氏三十二世的字辈排序为:维开宗居,昭德儒清,存仁守义,正大光明,学文业武,世受恩荣,承其丕绪,天禄永馨。这不只是单纯的辈份排序,分明是一部令人动容的传世家训——仁义廉儒,坦荡开明;不仅敦促后代崇文尚武健体强身,更饱含先祖寄福后辈的殷切心愿。
曲径通幽,巷暗柳明。光阴把皇思扬先祖的优秀的品质悄悄地定格在这些有着青砖灰瓦的古屋、蕴藏在这一步步走来的历史中。凝视着龙光书屋,恍然间若有一位道骨仙风的儒士出现眼前,他倒剪着双手踱步徐行,深邃的目光遥望苍穹;在他身后,一群莘莘学子的朗朗书声从书室内飘出,抑扬顿挫,充满激情——“学向勤中得,萤窗万卷书”。当年这里曾拥有十多间书室,学子刻苦攻读蔚然成风。功夫不负有心人,在他们的努力进取下,皇思扬一度进入了鼎盛时期:这里有二十多人榜上题名,考上进士、举人,官居一品至六品;府第林立、各种镏金牌匾随处可见,名躁一时。可时至清末后期、民国初期,随着国家遭遇外忧内患的曲折命运,数度浮沉的皇思扬也渐渐走向了颓唐。
当年古村的杨姓先祖自福建漳州南迁此地,围寨建屋,与四姓村民相安为邻,繁衍生息,缔造了皇思扬的辉煌。曾有地理先生说高耸着的大西门是皇思扬的龙脊,它可保佑子孙后代安享福禄荣华。可杨氏三世杨一腾没有利用它修建杨氏宗祠,毅然在这块风水宝地上建成关帝庙,周边则是四姓人氏各自修建的祠堂,请关圣帝庇佑皇思扬的居民代代人才辈出,安享盛世太平。正是因为相互开诚布公、豁达不羁,几百年来,皇思扬人恰如庙碑记里所说的“爰始爰谋,无虞无诈”,他们携手走过了历史的高峰低谷,共承了曲折磨难。团结是生存的智慧,是力量的凝集,这正是皇思扬留给后人珍贵的精神遗产。
盘桓在皇思扬,我在细细地品读它。如今那一幢幢古老的围屋,极像是流落乡间的贵妇人,面容沧桑了,双手粗砺了,那份端庄却不曾在岁月间流失。望着村中一个个淡泊安宁,精神矍烁的耄耋老人,我觉得自己在瞬间读懂了皇思扬:它的美,正是美在和谐、美在岁月筑就的灵魂中;在威严的姿态里,皇思扬挺过了多少岁月的变迁,那厚实的砖墙,构筑着坚强的守护;那些斑驳的檐梁和被时光剥蚀了灵气的外观,黯然地透露着岁月无尽的沧桑……皇思扬,有着岁月掩藏不住、抹杀不了的熠熠光芒。
我在古村幽静的巷子里漫步穿行,地面上那些被岁月的年轮磨擦得油光油亮的石块呵,有皇思扬先辈踌躇满志地踱步,有皇家兵士高举着圣旨急促飞驰;有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村民荷锄安然踏过,有村妇携着稚童蹒跚的脚步悠然走过;这里曾车马喧腾、战云密布,那些反清复明的义士殷红的鲜血曾抛洒过这些沉默的石头……我摒息敛首,站在小巷默默地打量着它们,任由过往纷繁的足音在心头一一踏响。
历史有痕,岁月无声,先人并没有为古村留下更多文字记载,我只能从它们身上留下的点点印记去揣测某些过往、品味它的厚重。古色古香的皇思扬就像一幅不可多得的经典画卷,它用布满年轮的一砖一瓦、与日渐失去光泽的古雕古画和饱经风霜的鹅卵石小巷一起,向世人传递着古朴而儒雅的气息。
望着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矗立在星光雨露下承受着风吹日晒的古村,我的目光再次穿越厚重的古墙,穿越一扇扇洞开着的古门。这时,古围屋的声声息息从幽深巷道中慢慢飘出,掠过时空若有若无地从耳畔传来;古村那些湮没于流年的无数传说开始慢慢地苏醒,走马灯似的在脑海中演绎;那倏然鲜活了的幻影,隐隐约约地重现着历史长河里一个个动人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