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多年前，《散文选刊》主编王剑冰应侨兴集团之邀赴惠州讲学，我在汤泉对其进行了独家专访。 《散文选刊》推选好散文的标准只要好看就行 我： 王剑冰（以下简称“王”）：好散文的标准跟选择其他好东西的思维是一样的，如：花朵的好看、人的好看、衣妆的好等。散文的好看包括语言的好看、故事的好看、叙述的好看及所提示出来的意象的好看。意象所表达的不一定是我们要求闪光的东西，只要好看就行。现在许多人的创作理念，已经历了文化大散文的写作，经历了纯美散文的写作。当下的散文一些年轻作家更容易追逐自我又个性的特征，这种自我又个性的特征可能更加追逐他们的内心，他们的个人生活感念。这样一些作品，反映出散文的写作更加自由、更加宽泛。 现在散文的创作形式更丰富，每个人都在发挥自己的长处。 我：有评论家认为：当代散文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远远落后于现代散文的成就。散文一切的创造空间，在二十世纪似乎都被鲁迅、周作人、朱自清、林语堂、梁实秋等人所穷尽了。你觉得这种评判恰当吗？你认为当代散文怎样才能从根本上获得新的艺术启示？ 王：我不大接受这个评判。时代向前发展，文体也在变化。上世纪二十、三十年代出现的作家，他们的生活背景、有他们的范围，而我们现在时代背景比他们的要广大得多，现在散文写作在揭示文化的深度、历史的厚度、思维的广度方面都超越了他们那人上时代，在散文文本上的追寻比他们走得宽远。所以好的作品能举出很多，足以与他们那个时代的作品相媲美。现在散文的创作形式更丰富，每个人都在发挥自己的长处。如：文化知识比较浓厚的，可以进行文化散文的创作，个人生活体味比较深刻的，可以进行生活化散文的写作，对汉语的练字、与练意比较成熟的，可以进行纯性散文，也就是精美散文的写作。不管进行什么样的散文创作，最终是要看你能否吸引、打动人。至于当代散文怎样才能从根本上获得新的艺术启示，我认为，第一是来源于生活本身，第二是来源于知识本身，第三是来源于思考本身。还来源于作家通过自己的知识与积累，对事物的重新认识与整理。 我们好多文字，最初都是写给自己的 我：朱光潜将散文分为三等：“最上乘的是自言自语，其次是向一个人说话，再其次是向许多人说话。”主张散文面对个人，把姿态放低。你认同这一说法吗？我们的访谈可不可以“散文化”一些，首先是“向一个人说话”呢？ 王：我认同这种说法。自言自语也是一种最私密的行为方式，我们好多文字，最初都是写给自己的，如：对一个人爱慕的独白、单相思的自语，所追求的是那种孤独、伤感、无奈、痛苦。还有一种私密，比如，对亲人的怀念，特别对已故亲人的怀念，只有有感受而发才会发出来。自言自语，这就是最好的散文；其次是向一个人说话，就好像现在我们交谈一样，必须真挚、真诚，是真情的倾诉，即使是争执与争吵，所表现出来的也是真实。通过汩汩流淌抑或是沉郁顿挫的方式宣泄出来。至于向许多人说话的散文，我就不说了。 我：有的作者喜欢花很长时间精雕细刻一篇散文，恨不得字字珠玑，你认为有必要吗？ 王：这太可笑了。散文是那么自由而随意的文体，你可以认真地去对待一篇作品，但用不着去精雕细刻，尤其是当代散文的创作，有感而发是散文最真实的骨架。 我：相比于小说和诗歌，散文的技术特征是否更少？ 王：是这样，散文其实是无技巧的，在这个无技巧中又隐含着大技巧。越是纯然的东西，越被人喜欢，就象一个天生丽质的少女，又如我们现在追寻的那种自然的乡野。 我：在《绝版的周庄》里，你认为与你内心一致的东西是什么？ 王：在《绝版的周庄》里，最多的还是纯朴，那是跟我们的生活、哪怕是想像中的生活相一致的东西。而这种东西可能越来越离我们远去。正因为如此，我们才会考虑在我们的文字中表现一种什么，留下一种什么。 贾平凹的散文就像一块普通的土地上，普通的小草 我：你曾应邀为贾平凹主编的《美文》写专栏“我的散文观”，与他合作有怎样的心得？ 王：贾平凹这个人很朴素，很真实，不管在他的做人上还是他的文字里，都毫不隐瞒他的那种机灵诡秘、那种幽默、睿智。他不张扬，在某些方面甚至有此土里土气。比如，他总不愿登大雅之堂，不愿到人多的地方去。开会让他发言，他说他不会说，但正因为这些，才让人感到他的可爱。 我：贾平凹曾说：真正好的散文并不仅仅在那些我们通常认为的优美呀，诗意呀的抒情，它不在乎写了什么，告诉了读者多少东西，而在于让读者想到了什么，有多少唤醒。现代的散文我推崇鲁迅、林语堂、张爱玲和钱钟书，在阅读当代的散文时，我也以此标尺作我的取舍。数年前起，我注意了王剑冰。你如何理解这段话？ 王：他的散文写作也是这样追求的。在他的文章里，你很难有学者型的感觉。他的散文就像一块普通的土地上，普通的小草。至于他说数年前起，我注意了王剑冰。那是过奖了，只不过是作家间说的两句好话。他说这话时，还没见过我。 越是这种宁静的，自然的东西，越难以驾驭，这与朱光潜和贾平凹的说法是相通的 我：每个作家都有自己的创作理念，你以理论思考、创作实践和编辑工作以及大大小小的文学活动，比如这次来惠州讲课，你实践着自己的创作理念，你认为你的创作理念是怎样的呢？ 王：我所从事文学工作的方方面面，使我对散文这种文体有更深的了解，熟悉了更多的作家和朋友，掌握了大量的信息，在总结的过程中，在活动的过程中，也是学习，近水楼台先得月，学到了些创作方法，不断修理着自己的创作理念。比如，1999年我写了《绝版的周庄》，几年后我再写时，已对这种创作手法厌倦了，感到某种不足，后来我又写了一篇《水墨周庄》，就写得比较纯然。叙述的方式更舒缓，内质里透出的情感受更温软，如：“水贯穿整个周庄”这样的句式更难写，越是这种宁静的，自然的东西，越难以驾驭，这与朱光潜和贾平凹的说法是相通的。 相关链接： 王剑冰，《散文选刊》主编。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河南省作家协会副主席、河南省散文学会会长、中外散文诗协会副主席，曾任全国鲁迅文学奖二、三、四届评委，国务院特殊津贴专家。 出版著作有诗集《日月贝》、《喧嚣中的足迹》、《王剑冰散文选》等；理论集《散文创作谈》、《散文时代》；长篇小说《卡格博雪峰》等。 其散文《绝版的周庄》入选上海高中语文课本，并被刻碑于周庄。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