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题目本来可以分别写成三篇文章,各自立题,由于三者联系太紧了,综合来写,可能对诗歌爱好者更有启发作用,故把三者并在一起命题,以期有比较宽的议论和举例空间。 几年来,阅读过许多报刊登载的古体诗词(我每年订阅报刊开支达1000多元),除全国性刊物《诗刊》和广州的《诗词报》所刊出的诗词符合格律外,在其他报刊涉猎到的诗词大都不合格律,不是平仄不对,就是押韵不对,摆出四句或八句,名为七绝或七律,实际相去甚远。诗词有点怪脾气,一出现平仄不对劲或韵脚不合辙,读起来就会令人感到诘屈聱牙。在本地报刊读到的,李、林、杨几位作者对格律掌握还是比较好的,但在诗中见人见情见巧几个方面还是欠缺的。其中所谓巧,主要是指构思、用辞巧妙,读了令人仿佛亲临其境,浮想联翩,顿时产生与作者同感。 诗中有情是最吸引人阅读的。例如唐代白居易的《长恨歌》,全诗120行,840字,这么长的诗如果没有情,枯燥乏味,谁能读下去?但诗中每句每字都意永情浓,所以令人百读不厌,流传千载不衰。“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帐暖度春宵。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早朝会群臣议政,接阅奏章,这是国家大事,比什么都重要。这么重要的事都放在一边,而沉于与爱妃温存,足见其情之深。白居易意犹未尽,进一步写道:“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这两重心愿,把唐明皇和杨贵妃的忠诚爱情写绝了! 这里十分值得一提的,是杜甫的《兵车行》:“车辚辚,马萧萧,行人弓箭各在腰。爷娘妻子走相送,尘埃不见咸阳桥。牵衣顿足拦道哭,哭声直上干云霄。”送行的父母妻子既牵衣又跺脚,哭声之凄厉直冲云霄,离情之悲痛,撕心裂肺!宋代的朱淑真呢,她是以情入诗的能手,她写幽情苦绪的诗可说无人能比。试读她的《秋夜》:“夜久无人秋气清,烛花频剪欲三更。铺床凉满梧桐月,月在梧桐缺处明。”夜已三更,在古代没有电视、没有电影、没有网络的情况下,谁能坐到三更?!三更天,她一个人坐着,灯花剪了又剪(古代多以烛代灯),床铺好了,但是无法去睡,只好闷恹恹地对着梧桐树上的月色了。她的《伤春》把情写得更深:“揽镜惊容却自嫌,逢春长是病恹恹。吹花弄粉新来懒,惹恨供愁近日添。生怕子规声到耳,苦羞双燕语穿帘。眉头眼底无他事,须信离情一味严。”在镜子面前照一下,连自己的容颜都觉得烦厌,而啼鸣的子规(杜鹃)、穿帘的双燕更加惹恨添愁,离情的困扰何等凄楚!翻开她的 《断肠集》,诗中的情处处令人泪下。所以在中国的诗坛上她一直享有盛名。 现在谈谈诗中如何见人问题。这是很重要的。诗中有人,诗就立体化了,读者就会“追踪”下去,看看这个人物有何作为。这里要先说说白居易的《琵琶行》。一天夜里,他送客至浔阳江边,忽然听见弹琵琶的声音在船上传来,哀婉动听,便移船接近,邀约相见,请其再弹一曲,但“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转轴拨弦三两声,未成曲调先有情”。弹着弹着,声声幽怨,似乎诉说自己技艺虽高,征服长安五陵地区的贵豪子弟,但都是为人作嫁,“今年欢笑复明年,秋月春风等闲度。”把一个琵琶女刻画得形神毕肖,泣诉之状跃然纸上。此诗88句,616个字,这样的长诗,如不见人物形象,没有人物的活动情节,读者怎能读下去?又怎能流传千载? “三日入厨下,洗手作羹汤。未谙姑食性,先遣小姑尝。”第一个姑是指婆婆;第二个姑是指丈夫的妹妹。这是唐代诗人王建的诗,题为《新嫁娘》,寥寥20个字,把一个新媳妇的聪明机敏讲得淋漓尽致,令读者如临其境,如见其人。 从以上的名诗佳构可以看出,要写出好诗来,必须具有个人的禀赋、学养、眼力、机敏和善于取舍的能力,这就要求我们要多读诗。读诗是写诗的基础,不学习诗的表现手法和诗的艺术语言,诗就肯定写不好。诗要讲平仄,讲韵律,讲节奏感,这些基本要素,一定要熟悉,所以要多读诗。要读《诗经》,读古体诗,读乐府,读民歌。“风”是什么,“雅”是什么,“颂”又是什么,各种体裁要熟记于心,分清彼此,不然,你写出的东西可能是一盘大杂烩,令人难以下咽。诗与词是同胞姐妹,是并蒂莲,词兴于后,其体裁比诗更活,节奏感更强,句式比诗更多姿多彩,把两者熔铸于心,熟诵于口,就能在写作中游刃有余。当然,这里绝不能缺少一个十分重要的基柱,它就是社会生活。没有生活体验,写出的诗必然是空洞无物的,甚至会被斥之为无病呻吟。 因拙于言,以上各节恐未达意,特以诗概括补述之: 写诗重意旨,文采饰其楣。 建瓴在高屋,陟岳赏芳菲。 咏赋在言志,七情相与依。 今古多观鉴,诗书万卷披。 多评复多读,挥翰自淋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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