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以前的思维是直线的,至多偶然有起伏感,读了《百年孤独》以后,我学会了Z字形的写作方法。
买这本世界名著,纯属偶然。
那天小区内来了一个摆书摊的,我习惯性地上前扫了一眼,突然有一本简朴端正、其貌不扬的书落入我的眼帘,一看是本外国小说,“加西亚·马尔克斯”?不认识也没听说过,就有些犹豫,但封面上那几个“诺贝尔文学奖”的字样赫然在目——那可是对作家最有权威、至高无上的评价啊。
原本打算把手头正在看的书读完后再去理它,谁知翻开第一页,第一句话就把我给深深震撼住了——多年以后,面对行刑队,奥雷里亚诺·布恩迪亚上校将会回想起父亲带他去见识冰块的那个遥远的下午。那时的马孔多是一个二十户人家的村落——一句话,居然包括了过去、现在、将来,还借此引出下文。天,原来文章还可以这么写。这种思维、文法,已经不能用“波浪曲折”来形容,就是“诡谲怪异”、“出神入化”、“百折千回”等我能想得出的成语也不能尽数形容加西亚·马尔克斯的怪诞文风和斐然文采。
看到后面才知道,这句“以至于多年以后”在小说中频频出现,负责着承前启后、过渡转折的工作。一句看以简单重复的话,却犹如一只来自凌霄云端的上天之手,在小说中游弋穿插,即煽风点火般地燃烧起读者的好奇心,让你欲罢不能;更像一根无形的傀儡绳牵引着你的思想你的身心,上天入地,从现在到未来,再穿越回过去。总之,作者机智诡秘地把你绑缚在他过山车般的笔尖上,随心所欲地呼啸旋转,翻腾流转,令你目不暇接又兴奋晕眩,不由自主地迷失在现实与魔幻的世界里,不分东西不辨真假。他却高高在上冷眼旁观、冷静操控。
如果说《百年孤独》是一座耸立在过去、现在、未来岁月空间的3D迷宫,那现实、传说、神话就是作者精心设置的一个又一个的障碍妖惑。他一会儿引经据典地说“据他的祖父即第一位雷里亚诺·布恩迪亚所述,弗朗西斯·德雷克爵士曾在那里以大炮猎杀鳄鱼为乐,修补后填上稻草送给伊丽莎白女王”,一会儿又信誓旦旦地说 “看着美人儿蕾梅黛丝挥手告别,身边鼓荡放光的床单和她一起冉冉上升……一起永远消失在连飞得最高的回忆之鸟也无法企及的高邈空间”,一会儿又平铺直叙地说 “雨下了四年十一个月零两天”——我相信真的有连续下4年多雨的日子,因为今年的岭南也很久没完全放晴过了,谁能保证雨不会继续统治将来更多的时光呢?
当读者被一步一步引入令人眼花缭乱、目眩神迷的迷宫世界,迷迷糊糊搞不清身处何时何地的时候,作者常常在关键时刻,用一句“多年以后”就轻轻巧巧地把你从一个时空带进另一个时空,重新开始一个崭新又一脉相承的故事旅程。
这一种手法不正是中国古诗“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描绘的那样吗?有时在想,其实无论古今还是中外,人类的历史足迹都是相通相融的,不然,两个相隔数百年的东方诗人和西洋作家为何能如此不约而同不谋而合呢?难道真的仅仅只是“英雄所见略同”?
看完《百年孤独》,我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思绪也有些恍惚,想起金庸笔下的“独孤求败”。掩卷长思,想像中,当加西亚·马尔克斯站在最高巅峰的时候,举目四顾,孤零旷寂,一种寂寞苍凉又带着王者般孤傲的心绪油然而生——到了最高境界的人无疑是孤独的,所以叫《百年孤独》。
纽约时报评论说,《百年孤独》是《创世记》之后,首部值得全人类阅读的文学巨著——当之无愧,不容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