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只是在一夜之间,阳台上的菊花就全部盛开了。 还在秋风刚起的时候,母亲就说:“快一年时间了,菊花终于要开了。”于是我也与母亲一起,日日盼望着菊花盛开的日子。或许,是因为等待得太久了,所以盼望的心情才那么殷切。可是,菊花是时令性特强的植物,不到秋风起,是极少开放的。因此,在一年中的大部分日子里,只是一天天浇水,看着或荣或枯的枝叶。菊花也不比其他常绿赏玩花卉般枝叶柔蔓婀娜,风姿可人。它的茎是斜斜地刺出,茎条常挂着衰败的残叶,毫无动人的风致。但是,母亲与我,仍旧耐心细致地呵护侍弄着它们,甚至由着它们霸占了阳台的许多地方。只因为,这几盆秋菊,凝聚了家中几个人的关注与垂爱。 记得多年以前,我带了怀孕的妻子,来到了姐姐租住的地方。这是古镇老街的一所古旧的庭院,长着青苔的围墙圈着一口老井,中间一块菜地。菜地间点缀着各种杂乱而茂盛的花卉,许多叫不出名字。那是一个暖和的秋日下午,花地里正怒放着丛丛簇簇的菊花,一派烂漫而热烈的气息。我与妻子都动了心,说要移栽几棵到家中去,母亲、姐姐都赞成。第二年春天,她们还惦记着这事,真挖了几棵,叫我们带了过来。其时与我们同住的,是岳父母,为的是便于照顾怀孕的女儿。岳父正愁闷得慌,有事儿干,他更来劲了。他将花儿一棵棵种下去,又一盆盆搬到楼顶,每日上去浇水侍弄,领略着其中的辛劳与点点滴滴的乐趣。 再后来,岳父母回老家,母亲又来——老人们似乎进行着接力赛般,向我们传递着爱的温馨与呵护。后来,再搬新家,还是舍不得那几盆菊花,又花费了许多的力气,一盆盆地搬到了新居的阳台。接下来照顾它们的,自然就是母亲了。 如今,菊花又开了,不是在凉风乍起的秋天,而是在北风凛冽的漠漠寒冬;也不是一朵一朵零星盛开,而是一丛丛一簇簇地怒放。花儿密密匝匝,一朵挨着一朵,仿佛是一个花的集会、一个美的盛宴。再凑上去端详每一朵,更见花瓣层层叠叠,不可胜数。其精致、繁复、细致的层瓣,正像一层层荡漾开来的水的涟漪;或者,又像是一朵颗粒饱满的向日葵,向着冬日里的寒风与阳光,漾开了脸上层层波纹——微笑,微笑……哦,是的,它们是在微笑——就为了这阳光般灿烂的微笑,一年来的付出与等待,又会有什么遗憾与失望呢?! 等过了繁华的春夏与丰硕的金秋,在萧瑟的寒风中怒放的,是生命的花儿——它见证着爱的顽强与坚守,渲染着爱的热诚与烂漫。这或许就是亲情之爱吧?又或许是生命恒久的歌吧? 我爱菊,爱生活,更爱我的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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