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说,一花一如来,一叶一世界。 游走于山间,行进在花叶中。穿过婆娑的树影,林木葱郁,藤牵蔓绕。正午时分,在阳光的折射下,草丛灌木全都仰着油亮亮的表情,不像市区那些工整如棋盘的街景植物,不及时洒水就蔫不拉机的。随着阳光的移动,整个山峦有层次的色彩缤纷起来。路旁的枝叶时时地牵扫着我们的衣角,我不时用手拨弄着花叶回应它们。 之前接到作协通知,说是在象头山开笔会就来了,没有说要写稿的(写稿是后来的事)。没有带笔记本,更不会刻意去体验象头山,只是放纵在山野间。 游玩和体验生活是不同的。游玩没有具体的任务,有的话,也是游玩本身。在完全放松的状态下,感觉和精神都是纯粹的,游玩中的直观感受是书本上不能提供的。 上午的会议在半山腰的一个叫三杯池的地方召开,总结了上半年作协的工作,散会后离中餐时间还早,本来是与会的20多人一起开车到山顶水库的,无奈好几辆车因底盘低上不了山路。只好作罢。我们几个不安分分子嚷着要上山,协办此次会议的林场方面领导只好舍命陪君子。这领导的名字起得好:钟象景,展开了说就是:钟意象头山的风景。 象头山可是国家级自然保护区,倚山筑堤坝,形成大小高低错落的十多座水库,水库坝下修建了水电站,以水管排水至下级。它是小金河、良田河、榕溪河和雷公河的源泉。3年前我曾来到山脚下的小屋,采访过守护水电站一户人家。 象头山山峰险峻,以蟹眼顶为最高峰,海拔 我们去的当天,气温高达摄氏35度,山里却凉爽宜人。七八个人雀跃在三杯池后坑坑洼洼的山坡路上,女人多,每一把太阳伞下,都有一个或两个花裙子,男人是不打伞的。虽然都爬得大汗淋淋,但每个人的表情都是轻松的,精神都是爽朗的。 一声尖叫打破了山的寂静,原来是一个女孩捉到了一只漂亮的虫子。 一丛丛、一簇簇的山棯子花开得蓬蓬勃勃,摇曳多姿,粉紫粉紫的透着白,黄蕊点点,煞是好看,吸引着我们的目光和尖叫。据说山棯子结的果可以吃呢。还有许多不知名的花,随意而自顾自舒展着腰肢尽情地开着。你不注意它的时候,就当它是一撮野草,你越看它它就越赫赫然地开,冲着你粲然一笑,妩媚得使人想起美人的舞蹈。 贪心地摘了一枝又一枝,瞬息,怀里已是一大抱了。摘啊摘,让这野花冲淡身上的沉闷吧。 在乱石和泥土混杂的山路上艰难地上行。不时会发现,在岩石的缝隙或树根底下,倏忽间会冒出一两朵玉米窝窝头样的黄色蘑菇。 一只小鸟不经意地与我狭路相逢,我屏气凝神,想接近它,可它机灵地一瞬间惊飞入林。 沿着陡峭的山坡攀登,抬头仰望,想着自己头顶有着数十个水库,想象着雄奇的山中飞流直冲而下的壮景,惊心动魄的感受令人心跳加快,不由心生恐惧。人,仿佛一下子跌进了宇宙,感叹自己不过是天地间一只小小的蚂蚁。 我知道这山中有片原始丛林,林中生活着野猪、蟒蛇、獐子、云豹等动物,充满了令人向往的神秘。我在想干脆下辈子投胎做一只豹子,或者一只狐狸吧,与大山一生一世为伴。 前面是什么呢?在即将来临的惊喜中我强化着遐想。 徒步了近一个小时,我们终于深一脚浅一脚地到了山顶。走到崖畔向下张望,脚下万丈深渊,漫山遍野延绵不绝的阔叶林层层叠叠漫将上来,壮阔无比。而我们此时,就像油彩厚重的一幅油画中的小点缀。极目远眺,云雾中依稀可见一座座突兀的峰峦。想象着阿公髻和阿婆髻咫尺天涯的对视着,相守相望着,让人品出其中的万般恩爱和万般无奈。 我努力想象着象头山冰清玉洁的冬天。未到广东之前,我天真地认为,广东四季如春,不会下雪下凌。当我看到我的同事摄影记者拍摄的象头山结冰的树枝图片时,我有的只是惊叹。象头山也有冰雪的冬天。 莾莾林海中,不知道山那边迤逦曲折的山崖下,还有什么秘密? 象头山的传说与罗浮山有关:神象因依恋罗浮仙境化作今日的象头山。清代诗人“岭南第一才子”宋湘的诗描述:“罗浮只在烟深处,不识罗浮看象山”。象头山幽深、神奇,它豪放而灵性地活着,笃定于天地林木与流云的交汇和交流。象头山与罗浮山一样,山上也有佛家圣地。它不知道什么是媚俗,它有的只是坦荡与无垠,蕴藏着让生命之血永远奔涌的动力,人亦如斯。 当我们抱着一大抱山棯子花回到会议室的大厅时,一转身,发现那个留着络腮胡子的男人也手捧一束造型别致的花草走进来。他是专程从北京赶来参加会议的人大 在唯钱是尚的世俗中,无序的竞争让散淡之人有点束手无策,其实我们的日常生活只不过夜眠数尺,日食三餐。我没有别人“五岳归来不看山,黄山归来不看岳”的感慨;也没有“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踌躇满志,我有的只是“山外还有山”的期待。 山的那边是什么样的呢?我渴望早一天深入象头山的腹地,登上阿公髻、阿婆髻、登上蟹眼顶,那里不仅有山棯子花,还有桫椤、半枫荷、穗花杉,还有白鹇、豹猫等在等着我,更有蕴藏玄机,经久远历史和积淀留存下来的无穷奥秘和传奇。 象头山,我的眼睛和心灵有足够的期待。 感谢大自然、感谢象头山,感谢我们有健康的身体和浪漫的灵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