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一个写字的人,一个想“生活在别处”的人,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初的一天来到了热火朝天的惠州。 刚下火车,我便感觉到一股股灼人的热力,我便被激起一阵阵蓬勃的心跳,《人民日报》大标题《八十年代看深圳,九十年代看惠州》就像被长镜头拉近了铺展在我眼前。顿时,我也像个青葱人儿似的,急急要将“春潮带雨晚来急”、“地动山河铁臂摇”、“万马战犹酣”等句子使将出去。夜不能寐,急就一文,标题直白,就叫《惠州,你爱不爱我》,其中有这么几句:“惠州,你这个英俊少年,我的石榴裙为你扫地,我仰视着你——看推平的山,看新铺的路,看飞架的桥,看一爿又一爿渐渐升起的建筑,铁手高悬,建设者是一个理发巨匠啊,在这片热土上造型各种奇妙的发式。我不是个宏观的人,而我不得不宏观地惊叹,惠州是一个现实中的伟大神话……” 那时,我这个写字的人,也有点乱世才女的味道吧,这片来势汹汹的热土,一会儿创刊这个,一会儿创刊那个,我们便把个创刊词写得火苗子直蹿!这一方名不见经传的山水啊,港澳台商来了,大财团来了,跨国公司来了,经济专家来了,中央领导来了,百万劳务大军来了!决策者的雄才胆略,建设者的热血汗水,随着一个又一个“奠基”而成就雄风伟业! 在这一曲曲热土欢歌中,又以房地产为最强音,唱响惠州改天换地的变化。是啊,似有神奇的魔术大师,将惠州的江北、东平、河南岸、麦地等大片荒野点化为万千高楼!而我,有幸由异乡客成为惠州人,那万千高楼之中,有我小小的一窗灯火;有幸为这片热土欢歌谱写过些些许许细碎的音符…… 二 关于建筑,这个题目很大很大。只说地产为百业之首,只说建筑是凝固的音乐,是立体的画,是无形的诗,是石头写成的历史等等。面对这么一个强劲的经济命题,这么一个崇高的艺术命题,我抓着一堆散装的方块字茫然不知所措。我唯一的本事,或是在惠州高楼林立的今天狠狠地感叹:惠州长高啦!惠州发福啦!或是站在江北宽广的市民乐园,面对蘑菇一样冒出来的漂亮鲜美的建筑群“哇哇”大吼一通;或是登上世贸顶楼,无比幼稚状地指点着楼下那些蠕动的积木! 关于建筑,这个题目又很小很小。建筑就是房子,房子就是一窗灯火,一窗灯火就是一个家,一个家就是社会的细胞。你看看,“细胞”就够小的了吧。于是,我写过许多家与房子的文字,比如《房子,一首歌中的高音部位》,《关于房子的欲望》,《门里门外》,《想象房子是只棉手套》等等。如果说,一个女人的一生中,不知道岁月之手是怎样将那些该死的皱纹堆砌到脸上来的,那么,我可以告诉你,百分之五十的皱纹是缘起于房子,你想它你盼它你怨它你恨它你爱它……你的生命便刻印了一个又一个符号,划分了一个又一个音节。 小孩子都知道那个谜语:麻屋子,红帐子,里面睡个白胖子。仔细想来,任何东西都是有“屋子”住的。云朵儿,天空是它的屋子;蒲公英,山谷是它的屋子;虾米,池塘是它的屋子;鲸,大海是它的屋子;书,书柜是它的屋子;玫瑰,花瓶是它的屋子;兔子还有好些个“别墅”呢,狡兔三窟。 房子对于人,可说是一种神圣。现在没有房子的人,并不见得就是缺衣少食,并不见得就是生活不下去,有的甚至还衣冠楚楚呢。但要命的是,这满世界的房子,偏偏就是没有你的那一窗灯火。我刚刚对写字感兴趣的那会儿,没有属于自己的房子,也没有写字台,想写了,就趴到床铺上去写一阵,或者搬条板凳,屁股底下垫块砖头。只说写字叫“伏案”,我这可是“伏板凳”呢。第一次有了自己的房子,是8平方米,孩子就降生在那个袖珍窝里。当孩子会想些小问题时,我们搬到了12平方米。天热时,孩子说,妈妈,我们这个房子要是个冰箱就好了。我安慰她说,不要着急,我们这个房子到了冬天就变成了棉手套。这个一问一答,我自认为很经典,便像刻印在脸上的皱纹一样记录下来了。 三 我刚来惠州时是上世纪九十年代初,那时的惠州还没有什么像样的建筑,也没有什么漂亮的园林。当然,一个西湖就够好的了,一片热土就够好的了。想当年,我和家乡来的朋友,一帮子热血青年,一下火车就逛了一通西湖,将薄薄的行囊往点翠洲的草地上一扔,呵呵,好汉们这一来就不走啦! 记得1993年,惠州建的第一幢像模像样的楼是国商大厦,即现在的人人乐所在处。那时一提“国商”,还蛮有自豪感呢。因为我每天上下班经过那里,看着它一节一节地长高。尽管后来有这样那样关于这幢楼的传说,而在我的心里,它是一个热火朝天的记忆,它是将河南岸那一带荒郊变成丽城的帷幕。紧接着,我们这个城市的高楼可不是雨后春笋一棵一棵地冒出来,而是成片成片地叠现在我们的眼前。比如东湖花园。这个神话般的社区开发之前,我在富绅企业工作。那时,对富绅周边的地方是不敢涉足的,尤其是那一大片沼泽地,芳草萋萋,垃圾遍野,似是恐怖电影中的某个场景。然而,建设者的巨臂竟让那一大片泥沼之地变成我们这个城市一流的大社区,缔造了神话般的奇迹。还有天悦。如果说,很多高楼大厦都是以气势夺人,天悦却以它的别致造型和秀美婉约取胜,这在当时是很不容易的。我们这个城市的园林建设也是花团锦簇,滨江公园的建成,市民们简直是心怀感激,每天傍晚,一拨一拨的人都会去那儿观光啊散步啊,激情的小鸟如夜莺般歌唱……近年,我们这个城市的建筑更是有如仙人点化般的精彩。玉树临风的双子星,43层的世贸大厦,欧风荡漾的康帝,豪华地王之帝景湾,江北以白宫般伟岸的行政中心为首的体育馆、科技馆、博物馆、展览中心、文化艺术中心等造型别致、优雅壮丽的建筑群!那是一朵一朵的盛世之花啊! 我们这个城市,西枝江、东江如玉带纵横。如果说,群楼玉宇让我们这座城市衣香鬓影,那么,两江四岸的灯火就是我们这座城市脖颈上的珠链,一圈又一圈,镶着银河的星光,连着水中的倒影,处处火树银花,天上人间!尤其是实现了东江夜游,东江,那条流淌不息世代素面的母亲河,从此也雍容华美! 中秋夜,花好月圆,照例是吃月饼看月亮。先生说,走,我们“逛新城”去!他开车载着我,沿着西枝江,走走停停;沿着东江,停停走走。车开得很慢,我还是时不时地喊停下来停下来,就像一个贪得无厌的游客,欲将我们这个城市的美丽巨变一揽子抱进怀里,吸进肺腑。惠州当然不是“新城”,然而,这个历史文化名城却以它恢弘的灵动不断地披挂百变彩衣,让生活其中的我们为它欢呼和喝彩,为它骄傲和自豪!不夜天的城市,多么像一个巨大的舞台啊,我们是观者,我们又是舞者。在偌大一片热土上,我不是开发商也不是投资者,我不是工程师也不是泥瓦匠,但我是这里安居乐业的新客家啊。我们这个城市的辉煌建设中,总有一颗小星星是我亲手缀上去的吧…… 四 所幸,我有一双慧眼,更有满腔热诚。翻阅着我们这个城市这部长卷巨著,捕捉着那些优美的细节和篇章,而我的家,便是其中一个小标点儿。在那,西湖畔那个并不豪华也不雄伟的一栋房子,就有一个“社会的细胞”属于我,属于我这个新客家,在我眼里,它也是我们这个城市最美的建筑啊——推开窗,推开星空,我多么想放开我的辣椒嗓子吼几嗓,呵呵,不客气,那就吼几嗓吧,谨此献给新中国60年来惠州的建设者—— 惠州的建设者啊 在云端的高度豪迈铿锵 惠州的建设者啊 以翱翔的姿态抒写华章 银河从指尖流过 翅膀一样掠过半城山色半城湖 激情点燃玫瑰的焰火 一朵一朵盛世的花朵啊 次第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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