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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蟠桃会
作者:杨彩霞(惠州民协会员)    来源:    日期:2020-06-20 09:44:20

 

父亲虽然只有初中文化,但他头脑聪明,打得一手好算盘,还写得一手好字。于是,他做了村里的会计,兼任村团支部书记。村子路边房屋的墙壁上都有父亲写的什么“百年大计,教育为本”“生儿生女一样好”等宣传标语,家里的白石灰墙壁上更是以他那蝇头小楷“毛主席语录”作为装饰。当年他和当小学教师的妈妈是一对郎才女貌,羡煞旁人的夫妻。在那“大锅饭”年代,浩浩荡荡干完生产队安排的农活后,两人常常率领大姑娘小伙子们唱着花鼓戏,跳着“忠字舞”,把村里的娱乐活动搞得有声有色。

后来,实行土地联产承包责任制后,家里分到很多的田地要耕种,而唯一的精壮劳动力就是父亲,他只好辞去会计之职回家扛起了锄头。由于农活太多,妈妈也不得不放弃了教师这个职业。为此,妈妈常有后悔之意。可是,人生的每一步都是十字路口,充满抉择。朝左走,是一种人生,朝右走,又是另一种人生。中间会碰到什么人和什么事,谁又能预料和假设呢?

在农忙季节,家家户户只要有劳动力的都要下地干活,个个累得像头牛,连喘气都要计算着时间,根本无暇言语和欢笑。可父亲不这样,他即便赶着牛呼哧呼哧在犁着田,也要哼着花鼓戏《刘海砍樵》。这厢唱罢,那厢又和田里劳作的小媳妇们讲起了笑话。逗得那些婶婶们哈哈大笑,让她们暂时忘却劳累,田地间荡漾着的满是愉快劳作的味道。

待桃子熟透时的下午时分,父亲就让我们放下农活,吆喝在田里干活的邻居们到家里来吃桃子,父亲美其名曰“蟠桃会”。我们兄妹三个听父亲说要开“蟠桃会”,他的话音还没落,便迫不及待地跳出那水深火热的水田飞奔回家。哥哥个子高手长腿长,只见他如猴子般轻车熟路爬上了桃树,不一会便摘了一袋子桃子。我赶紧打来一桶冰凉的井水,将桃子上的绒毛细细清洗干净,那一个个桃子如少女出浴般面带羞涩地躺在筛子里等待我们挑选。父亲总是把最红最大的桃子分发给邻居家的孩子们,轮到我们时只能吃“歪瓜裂枣”了。

在大家“嘎巴嘎巴”啃着桃子的间隙,父亲俨如《百家讲坛》的主讲易中天,将《西游记》里的蟠桃会如何神奇,孙悟空如何搅局,王母娘娘如何动怒的故事说得绘声绘色。不知道在那贫困年代,父亲是从哪里读过《西游记》这本书的。父亲有时也讲些妖魔鬼怪的故事,说得神乎其神的,不时引来我们小孩一声声“真的吗?”“后来呢?”之类的好奇的追问。现在想想那些故事其实是换汤不换药的,可当时所有的人听着都是那么新鲜,引人入胜。

这时候,总盼望父亲的故事讲得长点,再长点,我们就可以暂时逃脱太阳的炙烤,可以摆脱水蚂蟥的叮咬,可以不用那么腰酸背痛。可是,往往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父亲总是在我们意犹未尽时会说“要知故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大家听到父亲这句如评书般非常专业的结束语时,就知道“蟠桃会”要结束了,大人们都尽兴地打着哈哈,起身干活去了。我们小孩虽然极不情愿,也只好散了,“蟠桃会”就成了下次辛勤劳作时暗暗期盼的美好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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