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州每天一个航班飞重庆,上午11点45分,抵达重庆是下午两点多钟。直达,这个词对于久居小城的人深具诱惑力。从家门口就能飞过去,不用去深圳,不用去广州,两个多小时就到了,多么扬眉吐气。如此一来,重庆仿佛就在隔壁了。
二零一五年六月的某个下午,我们一行五人扬眉吐气地降落在重庆江北机场,时隔我产生去重庆看美女的念头三十年整。一九八五年的暑假,我在南昌的街上机率极低地偶遇从未有过任何交往的某同学,一个在重庆读书的小个子男生。劈面相遇,简单寒暄,问的都是彼此的学校。至今记得他说到重庆时亮闪闪的目光:“重庆的女孩子很好看,不大声说话,身材好,大概是天天走台阶的原因吧。”
坐上机场开出的轻轨,我一眼就看到一个身材好的重庆女子,她站在车门边,一袭丝质束腰蓝裙直垂到脚踝,静立成一幅画。接下来的两天,无论在哪儿,眼角随时能瞥见这样有画质感的女子。
走过苏杭,去过南京,呆过深圳,溜过广州,好看的女人比比皆是,唯有重庆才称得上是惊艳之都。窈窕修长,纤腰一握,脸上挂着淡漠的表情,与这座高低不平的著名都城很相配。在宽松棉麻统战全国的形势下,重庆街头看到的全是束腰裙,长则及脚,短则现玉立长腿。在车上,在街边,在早餐店旁,在十字路口,她们美得不动声色,却惊了满城游客的心。
终于见识了重庆的台阶。在重庆,溜达就意味着攀高走低。一个游客,永远不知道路边那个窄窄的巷子里藏着的,是往高处去的楼梯,还是往下行的台阶。你要去的地方,看着就在对面,平面直线距离不到几百米,却要费爬一座小山包的劲。
对于在平原和海边呆惯了的游客来说,在重庆叫出租绝对会让你心疼钱。不是车贵,也不是司机黑,是路黑。不过一公里的距离,车却要走几公里,它得走平路啊。坐上出租,与目的地背道而驰,是重庆的寻常事。你忐忑不安地盯着计价表,感觉这车越走越远,像要开到西伯利亚去一样绕一大圈,把你带到了目的地。你一回头,看到你刚停留的那栋高楼就在不远处,真是欲哭无泪。司机大哥笑着说:“你自己走又膝盖痛,啷个办嘛。”
过马路在重庆是第一惊险事。路窄,急弯多,司机老大又不减速。你正在一个没有红绿灯的路中央,一辆庞大的公交突然出现,一个急转弯朝你扑来。你那感觉,像在被人追杀。即便他们都能稳稳地停在你面前,你还是一再被吓得心律失常。
到重庆,还是备好一双软底鞋,走路吧。
嘉陵江与长江交汇处,雾都,陪都,洪崖洞的老火锅,夜景最美的山城,这些关键词足以显示重庆的豪爽与大气。出乎意料的是,重庆的气势更多地体现在满城窈窕美女身上。你可以从问路开始认识她们。问路当然要问当地人,在“当地人”这个概念已相当模糊的时代,重庆美女是最好辨认的当地人。白皙,时尚,身材出众,脸上带着在自家房里呆着的不经意的老练,没有惊喜和欢欣,目光不与游客交接。
我在较场口凑近一个穿白裙的女子,请教地铁站的位置。女子脚步不停,柳眉轻拧,大眼睛扫过来一阵微波,手指马路对面,话说得那叫一个干脆:“过马路,斜对面!”不一会儿,在地铁站里,买好了票的我,方向盲症严重发作。一个正和同事大声说着话的制服女子走过来,手里拿着对讲机,眉头一皱,说:“走这边!”我赶紧向她报告我的目的地,她再答:“走这边!一号线,尖顶坡方向,到两路口换三号线!”还是微波一闪,还是嘎嘣脆,解释得很详细,问题全解决了。
有时,我忍不住会想,中学同学说的不大声说话的重庆女子哪里去了?
看了养眼的重庆美女,吃了养人的重庆美食,不得不说,问路还是得找重庆男人。重庆的大叔大哥们真是很好,热情洋溢,脾气随和。别看他们车开得火爆,待人还是很有耐心。住着最便宜的房子,抱着最漂亮的女人,他们活得一脸的心满意足。
出了过江索道,在渝中区问路,我们遇到一个知识渊博的男子。他告诉我们应该坐缆车在对岸下,到南山公园看看,不仅风景很美,还能看到二战遗址。他微笑的眼神和温和的语气让我们觉得,如果时间允许,他很愿意继续讲解一下二战史。
上个世纪九十年代,我在深圳某公司打工时,与两个重庆女子同宿舍。她们确实很美,白瓷般的皮肤,纤细的腰。她们也确实泼辣,敢爱敢恨,都有把故事玩成事故的本事。她们从家里带来的火锅底料,把我辣得肚子痛了三天。几年后,我在一所私立学校,一名重庆女教师的丈夫来探亲,她招呼我们几个去吃饭。那一桌菜,比得上酒店厨师的手艺。她丈夫的手艺。
时光荏苒,偶遇的同学几十年没见。不知他现在家里是否有一位美丽的重庆太太,不知他现在是否还认为重庆女子说话不大声。不知,他是否也做得一手好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