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滋于水,水籍乎器”,在源流久远的茶文化里,看似清拙无华的陶土茶具是茶事的点睛之品,从粗陶到硬陶,从硬陶到釉陶,从陶器中的佼佼者紫砂茶具到原始朴拙的老岩泥茶具,从不期之美的窑变陶器到别致的红泥小火炉,从茶海一侧的小巧茶宠到茶席上的粗陶香器、古雅莲蓬,真可谓是从史前的新石器时代走到了今日,沧桑历尽却又历久弥新。
陶器世界的至尊自然是宜兴紫砂壶,所谓“景瓷宜陶”,双星辉映。明人张岱在《陶庵梦忆》里感慨:“宜兴罐(宜兴紫砂壶)……一砂罐,直跻商彝周鼎之列而毫无愧色。”将宜兴紫砂壶与珍贵的商周青铜礼器相提并论,可见张岱是宜兴紫砂壶的“铁粉”。
宜兴紫砂壶或者是无愧于张岱的赞誉的,它无需上釉,一派素雅清明,但色泽却清暖多样,是真正的“天生丽质”;它具有双重气孔结构,最宜茶性,以之沏茶,茶香馥郁、茶色清润、茶味醇厚,是茶人心头的“爱宠”。它还深受文人墨客的青睐,常集书法、绘画、词章、篆刻于一身,确实是文气汇聚,韵致端雅。
茶人推崇紫砂壶,以它为“世间茶具之首”,并日日以茶养壶,时时置于手心把玩,日子一久,饱受茶汤滋润的壶身更显光润细腻,富有“光而不耀”的传统审美意象。只是好壶不易得,养壶也不易。如果能得一把好壶,能在深秋冬夜的寒气里沏开一壶茶,让时间慢下来,让自己的心静下来,养壶之余也养性,时日久了,恐怕连性格和壶身一样,也变得安静含蓄润泽明澈起来呢。
老岩泥茶具外形粗犷敦厚,与浓醇红亮的普洱茶搭配最为合适,用它沏茶饮茶,茶香高锐,茶汤绵柔,是新近数年茶人的新宠;窑变陶器质朴无华,但胜在独一无二,其色泽之美、肌理之美、幻化之美,美不胜收;红泥小火炉在潮汕工夫茶中最为常见,它以碳化橄榄核为燃料,上置煮水的砂铫。水一开,砂铫的盖子主动掀开,发出悦耳的水声,提醒主人该沏茶待客了。这浓浓的潮汕风情,仅一把红泥小火炉就四处飘逸了;陶制精美小茶宠造型精巧多样,茶人日日用茶水洗刷,日子一久,它也变得柔润辉泽,灵气四溢,为茶事增添了许多情趣。至于茶席上常常得见的陶制香器,仿真莲蓬,风韵朴实,造型古拙,宛有一缕袅袅暗香于无声处沁出,让人不知不觉竟陶醉于其中……
陶土器具之美,美在返璞归真,美在沉雅清朴,美在华光内蕴,恰与茶性一样,于沉潜处滋养人心身体,让人明心悦性,从容自省,从此云淡风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