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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花甲夜语
作者:李华生(惠州民协会员)    来源:    日期:2017-10-20 13:01:30

 

2007年,农历二月廿八,丑时,鸡鸣。

天命之年的我,做了一桌酒菜。我把父亲、母亲、姐姐的碗筷置于桌案,然后跪在他们的面前。迟归的妻子不解地望着我,莫名其妙地看着我把一串眼泪献给已经远去的亲人。

2017年,农历二月廿八,丑时,鸡鸣。

依然迟归的妻子,疑惑地看着本已酩酊大醉的我,居然踉踉跄跄地从沙发上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向卫生间。

我虔诚地把身体沐浴干净,还母亲赏赐我的曾经的纯洁和功德圆满的花甲之年。

60年前,我踢踹着母亲的腹壁,以无法忍受‘十月怀胎’窒息之苦的发泄与冲动,不知天高地厚的从母亲的子宫破茧而出。因为我渴求更广阔的世界,幻想着更加丰富的拥有。

60年回眸,我体验着的其实是渐渐的失去和最后的一无所有。

17岁,我伫立在湘西的一个小山坡上,把情窦初开的爱恋,献给了一位她或许自己也没反应过来的少女。结果,她惊慌失措地带着我的爱恋和她的灵魂悄然远去;

27岁,父亲在故乡的山坡上,孤独地值守在湘澧盐矿的仓库里,其实就是为幺儿子挣下最后一笔家具油漆钱——738毛钱。父亲没有目睹我的婚礼便走了,那一年,父亲70岁;

而立之年,母亲已经老迈。无数次幻想给她幸福晚年的儿子,因为共和国的变革而沦陷人生之低潮而不能自保,我愧疚地目睹着母亲带着失望去追寻父亲;

几年后,一把莫名的大火毁掉了安放着两位老人遗像的家。从此,没有双亲的家的概念开始显得虚无缥缈;

36岁,在“人满三十六,喜的喜忧的忧”的铁律下,我一步三回头地选择了背井离乡;

紧接着,我一生中偶像般的两个哥哥也踏入了漂泊的旅途,津市,成为了家人永远的思念。

43岁,我怀揣着第一部报告文学集《开放的南国》,来到湖南医学院的病床前,和永远欺负着我又牵挂着我的姐姐作最后的诀别。姐姐抚摸着书皮,又吃力地替我整了整领带,说:华生穿上西装,还像个人样!我强忍着泪水搂着姐姐,拍下了她人生中和我的最后一张照片;

背井离乡和天涯海角,是我和我的亲人们的最后注脚。

60年,有过父母,有过兄弟姊妹,有过妻儿,也有过朋友,而这一切都开始逝去或终将逝去;太多的悲欢离合和恩怨情仇,也终将从此烟消云散。

写报告文学的我,将会把这60年尘封的岁月以及未卜的历练,坦然地书写为成我人生唯一的一部小说,以此献给陪伴过我的至爱亲朋和终将被上帝收回去的我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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