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称体重测胸围时只准穿内衣,外面排队,进到里面才脱衣服。所以,老师特别强调一下,检查完一定要记得穿上衣服再走出来。”我在“穿上衣服”四个字上加了重音。
“老师,我想问一下,你以前教过的学生是不是有人没穿衣服就出来了?男生女生?”“包打听”举手发问。
“是有这么一位,并且还是一个漂亮女生!要不要老师讲给你们听啊?”
“Yeah!”同学们欢呼起来。
“我要讲的是一个真事。2005年,我还在滨海市一所私立学校做老师,也是带初三,那班的学生特调皮。”
“和我们比呢?”“快嘴”叫道。
“有过之而无不及。听老师接着讲。也是春季体检,内科设在中楼大厅,用屏风和窗帘布围起一个封闭空间。先女生后男生,大家排着队,手里拿着表格,轮到谁就赶紧进去,检查完穿好衣服立马出来,再去别处查其他项目。我在外边维持秩序。唉,你们不知道,我的那班男生有多淘,女生一出来,他们就起哄,问三围多少,我要不时地镇压。”
“镇压手段是不是和现在一样?”有几个经常挨我揍的男生插嘴。
这帮捣蛋鬼!但我还是笑着点点头。
“老师,就你那粉拳绣腿,全不济事。你应该扛挺重机枪,M134格林速射,嗖嗖嗖!弹飞如雨!”“军统(通)”比划着,这小子最喜欢看军事题材的小说,《猎人突击队》看了不下十遍,都被科
同学们哄堂大笑。
我一做手势,班上立刻安静下来。
“我那个班只有八位女生,很快就轮到了最后一位。我再一次整队,叫那些捣蛋鬼老老实实站好,接着,我从队伍前面巡到后面,然后回过头来,就等最后一位女生出来。这位女生是我们全年级长得最漂亮的,所有男生都望向出口,等着问前面提到的那个可笑的问题。阳光在窗帘布上晃动,像水银一样,这时,窗帘掀开一角,那位女生光着膀子走了出来,上身只勒了半截抹胸。”
讲到这里,我的眼前又浮现出当时的一幕。十七八岁的女生,早已告别了豆蔻梢头的纤薄,饱满得像秋日艳阳下快要炸裂的果子,一朵阳光就在她胸前跳跃。
“我的头立刻大了,心想‘完了!完了!’在我的预想中,男生们肯定会起哄,甚至吹口哨,给这位女生留下终身的屈辱与伤痛,什么时候想起来都会羞得无地自容。但奇怪的是,大厅里静极了。平日里那些牙尖嘴利的男生们仿佛都成了瞎子,有的开始东张西望,有的开始吹牛。站在最前面的几个男生居然回过头来跟我讨论起第二天的拔河比赛,说我们班赢定了,其他几个男生马上附和,并且捋起袖子让我检验他们胳膊上的‘小老鼠’。我哪里还有心思听这些,正在紧张地思考如何应对,喊这个女生快回去,在大庭广众之下无疑更加引人关注。还好,该女生在大厅里走了几步,突然察觉了,急忙转身,由于慌乱,差点摔倒。离她最近的一个男生本能地想去扶,但胳膊伸到一半又缩回去。等到她穿好校服再次出来,男生们跳了起来,这个喊‘我肯定有一米八一,去年量时一米七五’,那个叫‘不知道我这次会不会又重了,喝口凉水都长膘’,一脸的愁苦。谁都没去注意那位女生。
两天后,我问这位女生当时是怎么了。她红着脸说:‘老师,我在家是一个人住一间套房,每晚冲凉都是光着身子出来找衣服,当时不知咋的就忘了。不过,我们班没有一个男生笑我,这两天,也没听任何人提起过这事。老师,我一辈子都会记得我们班上的所有学生,包括您!’女生眼里闪着泪光。”
“故事讲完了。”我扫视全班,平静地说。
教室里静悄悄的,又一次出乎我的意料。平时讲完故事,我话音没落,他们就叽叽喳喳讨论个没完。
“小家伙们,发表发表你们的感想,尤其是男生。‘快嘴’,你先说。”我只好点将。
“我觉得没啥呀。”“快嘴”耸耸肩膀。
“就是!我也觉得没什么,谁没有过当众出糗的时候?当别人出糗时,你装作没看见就是了。”班上最调皮的一个男生说,表情淡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