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藏本站 | 站内搜索

此页面上的内容需要较新版本的 Adobe Flash Player。

获取 Adobe Flash Player

【小说】寂寞,才说爱(长篇小说连载九)
作者:闲庭晚雪(惠州民协会员)    来源:    日期:2015-11-02 12:46:03

 

第九章:职场的狩猎

 

关于和宏景地产合作的重新洽谈因张明庭的冷淡回避而没有取得丝毫的进展,外界关于天星吞并旭·星·月的谣传甚嚣尘上。我知道,这也是麦子清的手段策略和最终的目的:整垮旭·星·月,彻底成为X城装饰界的龙头老大。

情形越来越紧急,但苦于没有和张明庭会谈的机会。

公司表面看起来好像是在良好运作,但士气低迷,能签订下来的装饰工程越来越少。

公司里的每一个人,不,应该是X城装饰界的每一个人都在看着我,看我,耿泓的妻子怎样挽救旭·星·月的危局。

一天一天过去,我越来越焦躁,却不敢在员工面前流露。

天黑了,我还呆在公司里,等叶倩衣的电话。从宏景地产内部传出来的消息,说张明庭今晚飞回X城,准备和麦子清会面洽谈合作的具体事宜。

晚上八点,叶倩衣回来了,“乔总,一个小时前张明庭下了飞机,现在东城海鲜酒家和麦子清见面。”

今晚要是让麦子清和张明庭将合作彻底敲定下来,旭·星·月真的就没有丝毫的机会了。

我抓起手袋,“走,到东城海鲜酒家。”

轿车在环城路飞速前进,我凝望着窗外飞掠而过的树木,一个主意迅速成型:与其坐以待毙不如破釜沉舟。

东城海鲜酒家在本城名闻遐迩,很多商界名流政界要人都会选择在这里宴客。这会,酒家门口的霓虹灯转动七彩华光,前台的接待小姐笑容可掬,窈窕迷人。

叶倩衣打听到了麦子清和张明庭的就餐房号“太平洋”,我让叶倩衣在车上等候,然后直闯“太平洋”。

服务生以为我是麦子清的客人,恭恭敬敬地为我打开了房门。

或许我的出现太戏剧化了,我看到原本觥筹交错的热闹场面顿时安静了下来。

在场的大男人们面面相觑,手里的酒杯举着,神情复杂地看着我。

我迅速打量了一下在场的每一个人,酒桌上除了张明庭和他的秘书,还有麦子清以及原来旭·星·月的设计总监蒙魏和副总经理毛伟,现在他们是天星装饰的红人。

看来,由旭·星·月转手到天星的工程设计还是由蒙魏和毛伟负责。

麦子清很快从怔忡中回过神来,他堆起笑脸,热情招呼我坐下,并吩咐服务员小姐给我添一副碗筷,看他殷勤的模样,好像我是他多年不见的老友。

张明庭淡淡的,蒙魏和毛伟有些尴尬。

我大方地坐下,笑着举起酒杯,“我很抱歉来打扰各位,我先喝一杯,表示歉意。”我一仰头,将杯子里的白酒---茅台酒一饮而尽。

白酒入喉,从口腔开始,顺着喉管,一直往胃里烧,往四肢百骸里烧。

我平素很少喝酒,酒量也很一般,但之前我已经做好了喝酒的准备,吃下了解酒的药物,那是以往我为耿泓准备的,没有想到有朝一日会让我派上了用场。

在场的男人们恐怕想不到外表文静柔弱的我会有豪爽出格的举动,特别是蒙魏和毛伟,他们都望着我,像在看一出他们意料不到的好戏。

张明庭则不动声色,但他的眼神则告诉了我,他很期待接下来的戏文。

那么,我就将好戏演到底吧。

“好!乔总豪爽!”麦子清眯着双眼,亲自为我倒了杯酒,“想不到乔总是真人不露相啊,来,麦某人敬乔总一杯,敬我们装饰界新崛起的女强人。”

这讽刺的意味太浓厚了,他在戏弄和挑衅我,我懒得应酬他,因为他不是我要攻陷的城池。

“今后会有很多机会和麦总喝酒,但是今天,我是准备借花献佛,借麦总宴请张总的机会,和张总谈几句,可以吗?”

麦子清“哈哈”大笑,他充满酒气的脸趋近了我,轻佻地说:“可以,当然可以,下次找个机会我和乔总单独喝,乔总可要给面子啊。”

麦子清的笑容充满了猥琐,让人反胃。

我的胃一阵紧缩,胸口微微窒闷。

张明庭好整以暇地看着我,淡淡的,“我要说的话上次和乔总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乔总还想说什么?”

我毅然抛出我的诱饵,“张总,记得上次张总和我说过,生意场最终追逐的就是一个‘利’字,我准备为张总提供一个建议,一个减少损失,百利而无一害的建议,不知道张总有没有兴趣听一听?更不知道麦总敢不敢接受这个挑战?”

我的话语马上引起了在场男人的高度兴趣,特别是麦子清,他的笑声豪迈充满了自信,但也响亮得刺耳,“看,乔总向我挑战了,乔总,我对你的挑战很敢兴趣,你说一说,我麦某人奉陪到底!”

张明庭则没有明确的表态,他笑了一笑,“追逐利润确实是商人的第一要务,乔总,你如何让你的建议使我的利润最大化?”

我故意慢悠悠地喝了一杯热茶,暂时缓解一下胃里的闹腾,“张总,我也不想再提旭·星·月和宏景地产已经签订合同的事情,我现在只想张总给旭·星·月一个机会,一个让旭·星·月和天星公平竞争的机会。不知道张总给不给这个机会,更不知道麦总能不能接受旭·星·月的挑战?”

麦子清脸上写满了不屑,他确实是有不屑的资本,因为原本旭·星·月的两根支柱,X城最优秀的设计师就在天星装饰的旗下,不过,他也很狡猾,“乔总,这不是我接不接受挑战的问题,而是张总给不给机会的问题,你说呢?张总?决定权是把握在张总您的手里。”

张明庭转动着手里的酒杯,很不在意地问:“这机会怎么给?乔总,我又凭什么要给旭·星·月机会?”

我微笑着,“很简单,张总投资‘心悦明庭’的目的就是赚钱,但是赚钱恐怕得看宾客的入住率,所以环境是否舒适惬意是盈利最重要的元素,我提议,让旭·星·月和天星各自摆出设计图纸,让张总亲自来挑,到时如果旭·星·月的设计输给了天星,我就无话可说了。至于张总为什么要给旭·星·月机会,也很简单,如果张总肯给机会,那么宏景地产毁约的赔偿金我是一分都不要。怎么样?张总,我这建议对张总而言是不是百利而无一害?”

麦子清、蒙魏和毛伟等人惊诧,他们肯定料想不到我会做这样的决定,在他们看来,就算是张明庭肯给我机会,旭·星·月也是必输无疑,横竖都是输,何不拿了赔偿金了事?

张明庭眼睛一亮,我的话果然勾起了他的兴趣,但他没有马上表态,而是站起身,让服务员给他拿来一个大杯子,慢慢地灌上了白酒,摆在我的面前,“乔总,如果你将这杯酒喝下,这个机会我就给了。”

这杯子里的白酒估计有三两,有一句话说,女人能喝三两酒就能吓退男人。

张明庭是在考验我,我知道。

但箭已在弦,不得不发,我端起酒杯,朝在座的男人们嫣然而笑,“张总的话可地算数啊,这酒我喝了。”

我暗中咬牙,希望事先吃下的药物能最大限度地发挥作用。

我仰头,一口,两口,三口……强忍住胃的激烈反抗,将杯子里的酒喝得点滴不剩。我将杯子一反转,笑着说:“张总,这酒我喝完了。”

张明庭、麦子清以及蒙魏毛伟目瞪口呆。

“好!好!乔总,好样的。”房门在我喝酒之际打开,有人拍手称好,声音很陌生。

我还来不及理清茅台酒给我重大的冲击,在座的众人已经赶紧起身,热切地和来人打着招呼。

我才知道,眼前的中年男人是本城某银行的副行长---乔一飞,掌握着信贷的大权,是商界人士争相巴结的对象。

乔一飞径直走到我面前,和我轻轻一握,“乔总真是巾帼英雄啊,我乔某佩服。”

我强忍住从胃里直冲咽喉的灼烧感和恶心,微笑着应对,“在乔行长面前献丑了。”

乔一飞突然亲切地拍拍我的肩膀,嗔怪我:“小乔啊,虽然你豪爽大气,但是女人喝酒总是伤身体的,下次可不能这么做了啊。现在你先回去吧,好好休息。”他转头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张明庭等人,“你们说的话我都听见了,张总是一个一诺千金的人,他答应的事情绝对不会反悔,你放心吧。张总,我没有说错吧?”

我看张明庭麦子清等人的神情,估计他们都在背地里估量我和乔一飞的关系,搞不好他们还以为表面上对我关怀备至的乔一飞是我的什么亲戚。事实上,我也莫名其妙。

张明庭自然明白乔一飞是不能得罪的主,他乐呵呵的,顺水推舟,“是的,乔行长最清楚我的为人了,这样吧,我给旭·星·月一个月的时间,希望旭·星·月能拿出让大家满意的设计图。乔行长,你看怎么样?”

乔一飞大笑,转向脸色发青的麦子清:“麦总,你没有异议吧?据我所知,麦总最喜欢挑战了。”

麦子清点头哈腰,脸上的肥肉可笑地上下运动,“不敢不敢,乔行长说什么就是什么。”

我好笑,这模样,哪里是那日的趾高气扬?

乔一飞转向我,他笑得柔和,像极了一个慈祥的大叔,“小乔,这就走吧,回去休息。诸位,下次我请客,张总麦总一定要赏脸。”

我随着乔一飞在众人复杂玩味的目光下走出房门,乔一飞陪着我一直走到酒家的门口。

我感激地望着乔一飞,“谢谢你,乔行长。”

乔一飞一反人前的热情,他居高临下地看了我一眼,语气很淡漠,“你知不知道我今晚为什么帮你?”

我摇头,“我确实不知道,不过,不管是什么原因,我都感谢乔行长,您帮我为旭·星·月赢得了一线生机。”

乔一飞似乎对我的回答还算满意,他掏出一根烟,点燃一吸,“其实是我原来部队的一个老首长让我跟张明庭打声招呼,,我今晚正好在这里请客,刚好就碰上了。我没有想到你一个女人有这种勇气,不错。”

部队!除了连峻,还会有谁?连峻,又是他,总能在我最需要帮助的时候神奇地助我一臂之力,对他,我还能说什么?

胃在揪着,心也在揪着,每一根神经都因为连峻而颤动。

“谢谢你!”我压下悸动的心跳和酒精的折腾,由衷感谢,“我知道,我喝一百杯酒也比不上您的一句话,改日我一定要去感谢您。”

乔一飞点点头,“不用了,不过,我提醒你,年轻人,出来做生意,一定要营建良好的人脉关系,知道吗?”他说完,转身进了酒家。

我当然明白,今晚的遭遇就是一个典型的案例。

乔一飞一走,我再也无法支撑身体的沉重,我的胃像钻进了孙悟空,它在肆无忌惮地翻江倒海,我的头胀痛,我的眼昏花,我的四肢虚浮。这就是逞能的结果,但是不逞能我又能怎样?至少,我的背水一战总算为旭·星·月赢得了机会。

前所未有的难受像旋风一样卷住了我,狠狠地蹂躏我。

我的身体在摇晃,让我分不清楚东南西北。

在酒家外等候的叶倩衣吃惊地扶住我,“乔总,你怎么啦?”

我的脚一歪,差点倒在地上,在叶倩衣的搀扶下,我蹲在地上狂呕起来,直呕得我昏天暗地,两眼是泪,满口发苦,看样子,我连胃液都呕出来了。

叶倩衣搀扶我上车,叹息一声,“乔总,你不能拿命来拼。”

我倒在车上,断断续续地吐出一句话,“值得的,是不是?”之后,我不知道叶倩衣是怎么将我送回家的,我的意识时而清醒时而模糊,我好像说了很多话,依稀记得我曾喊着连峻的名字。

等我醒来的时候,发觉自己睡在床上,苗青则趴在床边睡着了,看样子,苗青在守护着我。

我一笑,这个保镖兼秘书倒是挺负责任的。

头疼得厉害,口也渴得如火干烧,但我不忍心叫醒苗青,于是静悄悄下床,准备到厨房倒一杯温开水。

苗青的警觉性很强,我稍微一动她就醒过来了,“乔总,你醒啦?啊,你别动,要水是吧?我马上给你倒去。”

看着睡眼朦胧的苗青,我试探地问:“苗青,我喝醉酒,说胡话了吧?”

苗青的脚步一滞,她转头对我,笑得天真,“乔总,你没有说酒话,你是唱酒歌,一个字也听不清楚,我感觉自己在听天书。”

“哦,那你去吧。”我暗地里舒了一口气,连峻这个名字,只能藏在我心里,藏在心里就好。

但是连峻,他又岂能藏在我心里那么简单?他无时无刻都在影响着我的生活工作和思想,影响着我的一切。

苗青端着一杯水进来,“乔总,来,喝点水,对了,我煮了白粥,你吃一点?”

我接过水杯,虚弱地摇了摇头,“苗青,现在什么时候啦?”

“凌晨两点了,你好好休息,我陪着你。”

“你去睡吧,我一个人就可以了,你放心,我没事。”趁着夜深人静,有很多事情我还真得好好地想一想。

苗青点点头,打了个呵欠,“那我睡去了,什么事情你叫我。”她才走到卧房门口,听见我手机飞信的声音,指了指我的手袋,“乔总,你有短信,我来给你拿?”

我疑惑,这三更半夜的,会有谁给我短信。我示意苗青将手机给我拿过来。

苗青这小妮子大好奇心很强,我察觉到她偷偷地瞄了一下我的手机。

这种行为可算得上偷窥了,我心里有些不舒服,看样子我改天得好好地教育一下这姑娘。

我接过手机一看,短信是连峻发来的,有四条。我的脸顿时烧了起来,好像心里的秘密被人窥探了去一样的难堪,“苗青,你去睡吧。”

“哎,我去啦,乔总。”苗青体贴地关上了门。

看着房门关闭,苗青的背影消失,我舒了一口气,慢慢地松开手,我发现我的手心微微冒汗,连手机都湿湿的。

自从连峻走后,我没有给他打过一个电话,而连峻也一样静默。在深夜里,我有时候在背地里埋怨他,期盼能听到他的声音,但又怕我不能控制自己的感情。现在他的短信来了,我又心怯。

心砰砰直跳,我将脸藏在了手心里。身体半边是火半边是冰,心里一会是甜,一会是苦,一会又是强烈的犯罪感。

我无所适从,混乱不堪。

“哔”的一声,让我从被窝里惊跳起来,短信又来了,肯定又是他。他在担心我吗?今晚连岭就在家里住着,她可能将我醉酒的事情告诉了连峻。

我的手轻颤,打开短信一看,五条短信都是同一句话:“下次不许再喝酒了,对身体无益,收到短信后回我。”

不容质疑的命令式语气,很熟悉,我认识连峻的第一天就很反感他这一点,他的解释是习惯使然,现在呢?是什么?我知道,当然知道。

细看发来短信的时间,从九点钟开始,一直到凌晨两点,这么说,他还没有休息。我还记得上次的四个未接电话,看来,连峻是一个很坚持的人。只不过,连峻,我怕他的坚持错了方向。

我强忍住拨通连峻电话的冲动,赤脚下了床,将手机丢在被褥上,丢得离我远远的。

拉开窗帘,今夜的月色如泄,银河清亮如洗,夜风带着丝丝寂寥拂面而来。我低头,花圃里的摇椅冷清地晃进我的视线。

我和连峻,连峻和耿泓,耿泓和崔娆,是谁在拨弄命运的转盘,让人生的脚步渐渐错乱?

心越来越堵,像洪水在寻找一个泄洪口的急切。

这深夜,有谁是合适 的倾诉对象?连峻固然是,但他却是错乱的源头。

我想起了“寂寞游鱼”,冲动地打开了电脑。

“寂寞游鱼”上QQ的时间很怪,她只有夜色朦胧的时候才会像野鬼一样在网络上晃悠,直到夜半无人。往往我下了QQ,她还在鲜亮地挂着。

“寂寞游鱼”好像专门在等待我,我刚上Q,她马上发来了一句话:“心又乱了?”

不是“寂寞游鱼”擅长读心术,而是这些天来,她已经成为我唯一能谈及连峻的对象。有人说网聊就像是裸泳,我也疯狂地顾不得那么多,我只要有人倾听我和连峻的隐晦情事就好。

三言两语地将今晚发生的事情向“寂寞游鱼”做了交代,最后,我问“寂寞游鱼”:“我该怎么办?”

“寂寞游鱼”沉默了好一会,我屏息等待着她的回应,橘黄柔和的灯光下,屏幕刺眼的白。

她会和我说什么?反对?支持?我知道,此刻哪怕一丝外力都会让我决定的航标发生偏移。

一行字跳进我的眼帘,“遵从心的指引吧,或者,你想复杂了,他仅仅是希望给你一个主意而已。”

一会,镜头灰了,我一片茫然。

我的心已经被劈成了两半,一半死守着属于我和耿泓的婚姻阵地,一半朝着连峻步步靠近。

“……他仅仅是希望给你一个主意而已”!该死的“寂寞游鱼”在我背后将我往前推了一把,我一个冲动,指尖发热,按下了连峻的电话。

有两种声音特别清亮,一是我的心跳声,二是电话等待接听的铃声。

连峻并没有像往日一样马上接通我的电话,我既庆幸又希望地矛盾着,准备挂断电话。谁知道我正犹豫的时候,连峻的声音穿过重重夜幕,覆盖了其他的声响,“乔笳……”

我握着电话,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很久,才蹦出了一句愚蠢的话:“怎么还没有休息?”

五个信息难道还不足以说明问题?我真的是昏了头。

“我还在忙一个训练计划,”连峻似乎很轻松,他的声音里透着兴奋和自信,“快完成了,这是一个很完美的计划!”

我笑了起来,连峻,总是很能感染人的,听说他不是专门在等我的回话,我轻松了下来,“你真自负!”

电话里连峻在笑,笑声让我联想起阳光和翠绿,想起广阔的蓝天,事实上,从认识连峻的那一天开始,我就有了这样的感觉。

“你怎样?感觉好些了吗?乔笳,不管是为了什么原因,都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啊,再也没有任何一样东西比健康更值得珍惜,知道吗?你一个女人,千万不能在酒桌上逞能……”

连峻又开始说教,如果是别人,说不准我会厌烦,但是连峻,只会让我觉得窝心,“我知道了,连峻,谢谢你……”

连峻打断我的话,“谢什么?你仅仅是重新获得一个机会而已,不过,乔笳,我佩服你的决断和勇气,我很好奇你接下来会怎么做。”

我脸红,这破釜沉舟的一战不过是凭借了一股血气,接下来的图纸设计才是对我和旭·星·月所有员工的最大考验。但这样沉重的话题我不准备和连峻讨论,我自己忧心操劳就足够了。

“如果是别人这样问我,我会以为是间谍,”我开起了玩笑,“这是旭·星·月的绝顶机密,我不准备告诉你。”

连峻低低地笑,笑得很欢畅,“我给你一个主意,乔笳,你今晚赢得出奇制胜,接下来你不妨继续故技重施,做到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但是你要做好保密工作,以免资料外泄。”

我惊叹,连峻的想法和我不谋而合,这到底是“英雄所见略同”还是“心有灵犀”?

“是的,我就是这么想的,要赢天星,真的太不容易,毕竟,蒙魏和毛伟是本市公认的顶级设计师,他们的作品已经得到了最大程度的认同,旭·星·月除了另辟蹊径之外别无”出路。”

所谓自古华山一条路,现在旭·星·月也就只有一条路可走。

“那你有什么想法吗?”

“这些天我一直在研究五年来蒙魏和毛伟的设计作品,包括本城所有由他们俩设计的宾馆、度假村,从豪华奢美时尚实用等角度来讲,他们的作品几乎是无懈可击的,但是,他们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在所有的设计作品中,缺乏的是深沉次的人文关怀,缺乏厚重的文化底蕴。”

“所以,你是想以己之长攻彼之短?”

连峻,一语道破我的用心和设想,“是的,我准备结合心悦明庭所处的地理位置和周边环境,极力营造一个浪漫的、有田园风光、书香风格的度假山庄,让来到山庄的人能彻底放松,拥抱自然。”

一谈起心悦明庭的设计,我忽略了头痛,忘记了时间,在电话里,我喋喋不休地将我的设想和意图毫无保留地流入连峻的耳边。

连峻耐心地听着,积极地鼓励着我,甚至有时候他还可以给出颇具创意的建议,他让我谈兴昂然,信心十足。

我坐在窗台上,对着月色和星光畅谈着,漫长的夜因为连峻的聆听而变得短暂和温馨。

“叮咚”一声,手机在提醒我电量不足,我才惊醒,天边的月儿已经悄悄移向了西天,看时间,已经是凌晨四点了。

我和连峻,居然在电话里足足谈了一个多小时!不知疲倦没有不耐。

“对不起……我耽误你的时间了。”我愧疚,不满自己剥夺了连峻休息的时间。

连峻没有丝毫的不悦,他和煦地笑,变着法子减轻我的心理压力,“对了,乔笳,从后天开始我要封闭训练一个月,不能打电话给你了,你自己注意身体吧,还有……你多去看看耿泓,他会给你最好的建议,我……挂了,你也休息吧。”

我愣愣的,还没有来得及和连峻说再见,连峻已经将电话挂断了。

我一拨通电话就开始担心的问题没有出现,我担心连峻会过分地表达对我的关心、陈述他的心声,说他在等我的电话,深夜无眠……事实上,什么都没有发生,今晚,我和他,像极了有默契的好朋友……

我强自压制内心隐隐的空虚失落和寂寞,环抱着膝盖,一次一次回味着连峻最后的一句话,他说一个月不会给我电话,要我自己主意身体,要我多去看耿泓……

仿佛,一夜之间,我和他虚浮的一切,被抹布随手一带,瞬间干干净净……

我环抱着双臂,突然发觉,夜真的很清冷……

 

***********************

 

在开始设计图纸之前,我去看了耿泓,作为业内的资深人士,出类拔萃的设计师,他一定有过人的见解;作为旭·星·月的老板,我有义务要向他汇报旭·星·月的营运情况。

这一次见面,我只能隔着透明的钢化玻璃窗,凭借手中的一根电话线,去触摸我的丈夫---耿泓。

这就是我和耿泓的距离,咫尺天涯。

泪在眼眶里打转,我极力忍住,好不容易如所我愿的没有洒落。

耿泓看起来很平静,他还是淡淡的笑,将手贴在玻璃上,做了一个抚摸我脸庞的动作。

“笳笳……有没有想我?”

我闭上眼睛,点了点头,伤感如潮水上涌。

我有没有想他?当然有,我总在咀嚼连峻的时候想起耿泓,在思念耿泓的时候回味着连峻,这两个人,像两股麻绳,一先一后,勒得我呼吸急促,心口发疼。

我该谴责自己,不是吗?

耿泓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其实你不用担心我,我很好。你知道吗?十年的拼搏让我倦怠,现在,正好给我三年时间的休憩,没有什么不好的,我唯一担心的就是你……”

耿泓的声音在耳边低低流转,像一幅水墨山水的清和恬淡。

我胸口一滞,睁开眼睛,却低下头去,颤声说:“担心我什么?我……很好,我会将公司管理好的,你放心……”

“笳笳,你抬起头,看着我!”耿泓温柔地命令,“笳笳,三年的时间很长,你……”

没有等耿泓说完,我慌忙打断了他的话:“耿泓,我今天来看你,主要是因为设计图纸的事情,你知道,探视的时间不能很长……”

我真的怕他问我,三年的时间很长,我会不会等他,心无旁骛地等他,这难堪的问题,我该怎么去回答?

耿泓似乎有些失望,但他没有介意,漫不经心的,“你拿主意就可以了,笳笳,你为了我们的公司,为了我们的将来,真的辛苦了。”

我不知道耿泓是不是有意,他重重地吐出“我们”两个字,让我清楚明了我是为我们的将来努力。

“笳笳,我真的很惊奇,你竟然可以迫使张明庭作出让步,这叫什么呀?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

耿泓似笑非笑,揶揄着我。

他是在怀疑吗?我惊觉地看进耿泓的眼里去,他眼神幽深,平静着,但一望不见底。耿泓,我再熟悉不过,但是现在,我有些看不懂他。

当然,我并不打算瞒着他,“是连峻帮了忙,是他托人让乔一飞和张明庭打了招呼,张明庭不敢不给乔一飞面子。”

耿泓并不意外,他点了点头,“你回去后替我谢谢他为我们做的一切,他真是一个很好的朋友,值得信赖的朋友。”

我苦涩,不想再提及连峻,“你对心悦明庭的图纸设计有什么看法?”我简单地将我的设计意图和耿泓说了一遍,“你觉得可行吗?”

耿泓眼睛一亮,“不错,你的主意很好,其实,如果我没有进来,我也不准备打算然蒙魏和毛伟来设计图纸,毕竟,X城的度假山庄或者宾馆的风格太雷同了,想要设计出让人耳目一新的风格,就要避开固定的思维,只是能出新意的人才不好找。”

我已经心中有数了,“你看,我找一找我们美院专门搞环境设计的专家教授,怎么样?他们有丰厚的人生阅历,有厚重的文化底蕴,他们的设计理念未必就输给了蒙魏毛伟他们。”

耿泓笑,“笳笳,以前我怎么不知道你也可以是一个商业人才?你这一招很好,其实,哪怕这一次不能成功,你也造出了声势,你可以让媒体知道,就算没有耿泓,旭·星·月一样可以和天星争一日之长短。”

“这不都是逼出来的吗?”我苦笑,“耿泓,你快点出来吧,我怕我撑不住这重担。”

耿泓眼神瞬时幽暗,我暗自后悔,如果可以,有谁愿意在这高墙里做一只折翅的飞鸟,独自在人前玩味的眼光下舔舐伤口?

时间过得很快,耿泓只是堪堪将他的设计意图和我略略描述了一遍,结束探视的时间就到了。

原来这些日子,耿泓在牢里也没有闲着。我很欣慰他不是一个轻易颓废的人,一棵几经风雨的大树怎么可能风吹就倒?

“我要走了,耿泓,你自己注意身体。”

耿泓叹息一声,“笳笳,你也一样,”他深深地凝视着我,眼里翻动着某种情绪,“笳笳,你……我很庆幸有你爱着我,等着我,如果没有你,我不知道能不能在这个牢笼里呆下去,答应我,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们都守在彼此的身边。”

我浑身一颤,耿泓,他想要我说什么?想要我向他作出郑重的承诺,让他安心!

心一酸,我疼痛得几乎无言以对,“耿泓……我一定会守着你的心血,等你出来!”

我只能这样承诺,只能这样,我不能欺骗他,也不能欺骗自己。但是我一定会等他出来,一定会。

耿泓慢慢地绽放出一个笑脸,他转换了一个话题,“笳笳,我办公室的抽屉里有些资料,或许你用得上,回去之后看一看。”

我点头,怅然放下了手中的电话,望着耿泓,“我真的要走了。”

我知道耿泓听不见,但是他能看见。

耿泓微笑着,朝我挥挥手。

我黯然转身,我不敢去看他寂寥的身姿,不管他怎样能忍耐生活的苦痛,这监牢里的生活,终是生命不能承受之重。

我越走越快,但耿泓的目光一直在追随着我,紧紧的,灼灼发烫,我可以感觉得到。

我飞车在公路上,敞开的窗户吹进了呼呼的风,紧紧的,密密地扯着我的思绪。

车过当日我和连峻默然道别的田边,我苦笑,人在很多时候根本做不了自己的主。

我不敢停下,继续飞车向前,前面有一部红色的摩托车飞驰而来,像一道闪电在我眼前划过。

我不满地留意了一下车主,车主戴着头盔,看不见模样,但是我可以判断那是一个女人,年轻的女人,而且是我熟悉的女人。

我奇怪,她来这里干什么?或者,她上哪去?

 

****************

 

回到市区,我径直回旭·星·月,打开了耿泓的办公室。

我只要在公司里,就会打开耿泓的办公室,让清洁工天天清扫得一尘不染的,我是要让员工们知道,公司的主心骨,耿泓很快就会回来。

打开了耿泓的抽屉,我发现这里面的内容真的很丰富多彩,特别是耿泓多年来得奖作品的效果图,真的美轮美奂。

我一一翻看着,在中间的抽屉里还发现了耿泓对于心悦明庭设计的很多主张,很新颖,特别能突出和谐理念的主张,我微笑,这正是我所需要的。

因为有耿泓的授意,我干脆将几个抽屉都翻了个底朝天,像淘宝一样的,尽情地享受着眼球的盛宴。

我发现一个信封里还装着我和耿泓的几张照片,那是相恋一周年的时候我和他在九寨沟里的合影。

我跌坐在转椅里,一张一张地细看当年山光水色里的柔情万端,我没有想到岁月流转,不觉经年后,往日的情怀还可以历历入目。

眼角湿润,我似乎明白了耿泓的深意,他是在提醒我和他深厚的情分没有因光阴的消逝而逊色吗?还是在警告我不能背叛昨日的誓言?

但是耿泓,你没有发现,这照片已经微黄,不是旧年颜色?

我伤感地将照片重新放进信封,放回抽屉。抽屉来还有一个信封,薄薄的,我好奇,该不会又是照片?

我随意地拿起打开,确实是照片,但是这照片上的人物,不是我和耿泓,而是我和连峻!

这怎么可能?我大吃一惊,细细审视着画面。

照片上的画面比较幽暗,但确实是我和连峻。照片上,我就倒在连峻的怀里,仰着头,凝望着他。连峻的身体则微微前倾,他一手箍住我的腰,眼神些许的迷离。

在旁人看来,这一定是一对情侣,一对沉溺在情爱糖罐里的情侣!

我的手颤动着,思维混乱地琢磨着照片的背景,琢磨着日期。

江边、树木、墨绿长裙,飞扬的长发!

我想起来了,是那一日,耿泓邀请连峻在“碧螺春色”相聚,之后,耿泓离开,连峻送我回家……在江边,一块西瓜皮将我送进了连峻的怀里……

很简单的经历,很容易让人浮想联翩的画面,只是,我居然连什么时候给人照了相片都不知道。

是谁?会是谁?是耿泓吗?不可能,那时,耿泓对连峻,根本不设防。

我想起来了,是崔娆!一定是她,那天,是她在耿泓面前将照片摔下,她尖锐恶毒的话我还记得:“你想不到吧?看了这几张照片,你还以为你的笳笳很高雅含蓄吗?她还是你心里高贵的女神嘛?”

耿泓当时是怎么回答的?“你以为就这几张照片就可以让我否定笳笳?你以为我不知道现在的PS的技术有多高明?崔娆,你省省吧!”这是耿泓的原话,我也还记得。

我不寒而栗,崔娆,处心积虑,在暗处窥视着我和连峻,细查我和他的一举一动,利用连峻制造我和耿泓的裂痕。

耿泓呢?当日在崔娆面前他极力维护我和他的尊严,事实上,他早就怀疑我,怀疑连峻,只不过,他不动声色,和我举办了一场热闹风光的婚礼……难怪我醒来后第一次到牢里看望他,他让我不能时时去“麻烦连峻”……

今天,他特意让我找到这些照片,让我回味当初热恋情浓的同时也暗示我不能越雷池一步……

他知道,他都知道!在监狱里,他还暗示我,尽管我做错了,他还是一样的爱我!“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们都守在彼此的身边”,这是他对我的承诺!也是给我的退路,让我及早抽身。这是宽宏大量还是对他曾经犯错的补偿?又或者是……

我的脑海里里像藏了一个蜂窝,经耿泓这用力的一扇,蜂窝里的千万只蜜蜂在嗡嗡作响,吵得地覆天翻。蜜蜂在蜇嗜着我,毒液渗进我的神经,让我的脑细胞昏迷混乱。

我俯在办公桌上,难堪、难过、难言。

身子在轻微的抖动,窗外和暖的阳光丝毫照不进我的心里眼里。

身边所有的人和事,都在变幻着花样考验着我折磨着我,崔娆是狠辣歹毒,耿泓心机深沉,连峻呢?而我则在迷茫中单纯地寻找着出路……

“笃笃”的敲门声扣断纠结的思绪,我抬头,是叶倩衣。

叶倩衣的视线停留在我的脸上,她低声惊呼,“乔总,你怎么啦?耿总……没事吧?”

估计是我的神色吓坏了她,但我的心事又哪里是因为耿泓这么简单?“没事……对了,苗青……回来了吗?”

叶倩衣摇了摇头,“还没有,苗青不是向乔总请假了吗?或者我给她打电话,叫她回来?”

我一摆手,“不用了,后天我准备带美院的老师上心悦明庭的工地去,你安排一下。”

是时候收拾残破的心情了,相对旭·星·月的前途命运而言,其他的都应该是小事。

数数日子,一个月的约定已经过去了几天,前些天,我忙着和往日美院的同事沟通,寻求他们的帮助。因为人际关系较好的缘故,再加上我重金邀请,美院顶尖的专家答应腾出时间帮助我度过难关。

“乔总,其实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这一次不能成功取得宏景的装饰工程,公司的损失会很大。”

“我知道,放弃到手的赔偿金,在很多人看来很愚蠢,但是,如果不能舍弃这一笔钱,很可能就舍弃了旭·星·月的前途,所以,我们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形势的严峻我不是不明白,但旭·星·月没有选择的余地。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我带着公司堪挑重担的设计人员和美院的专家一起,夜以继日,通宵达旦,朝着既定的目标前进。

旭·星·月和天星的这场争夺战果然引起了媒体的关注,成为装饰界的焦点大战。有媒体曾采访了麦子清,麦子清高调回应了采访,一副志在必得胸有成竹的踌躇满志。

我屡次回避了媒体的接近,但我越是回避,媒体对我和旭·星·月的兴趣就越大,对旭·星·月的关注程度就越高,我不失时机地在这装修旺季里向市场推出了经济简约的装修优惠套餐,经过严密的市场调查后,让旭·星·月新招收的年轻设计人员大胆创作,迎合眼下年轻业主的各种需求,结果市场反响很好,这无疑为处于低潮的旭·星·月增添了喜气,提升了公司员工的信心,我在公司的地位和影响也自然就水涨船高了。

陈盟慢慢地被我勤勉的工作态度所打动,他不再持旁观的态度,而是慢慢地融入到以我为核心的团体里来,我及时提升了他的职位,让他身兼副总经理和财务总监之职,紧紧地把他拉近到我的身边。

一个月的时间,我从来都没有觉得一个月的时间是那样的短暂和漫长,我经常在深夜里伏案沉沉睡去,在凌晨时分惊醒,然后继续工作。

一个月的时间,我没有去探望耿泓,更没有和连峻有任何的联系,偶尔在夜半初醒的时候,我会望着天际寥落稀少的星月出神,望着床头的手机出神,放纵自己去放肆地回味连峻的每一个眼神,甚至他微颤的吻,这时候,我就渴望手机能响起,渴望听到连峻低沉的笑声,然后就拼命地谴责自己,拼命地回忆耿泓曾经的好,极力让耿泓的影子覆盖连峻的影子……

在压抑的失落和拉锯战的痛楚里,我偶尔爬上QQ,“寂寞游鱼”一如既往地闪亮着笑脸,在深夜里陪伴着孤单的我。

“寂寞游鱼”曾经问我,连峻凭什么打动我,是什么时候开始,他进了我的眼我的心。

我苦笑,连峻不曾存心要打动我,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让连峻进了眼进了心,我和他,没有当初我和耿泓在一起时的刻意经营,甚至,我们都在刻意地回避……

“寂寞游鱼”继续问我,在情感的天平上,耿泓和连峻,谁轻谁重?

我回答,理智和情感一直在做殊死搏斗,理智让我死死抱住耿泓和婚姻,情感却嘲笑我的怯懦和逃避。

“寂寞游鱼”沉默了很久,她还问我,怎样去策划我的未来?

这是我最茫然无知的问题,我根本不知道我未来的去处。

我反问“寂寞游鱼”,她怎样处理和她不小心不应该爱上的人的关系,“寂寞游鱼”打出一个泪流满面的图片,她说她和他一直在挣扎。

我无言,望着“寂寞游鱼”闪亮的头像,心底一片灰寂。

 

***************************

 

十一月二十四日,这一天是旭·星·月和天星对决的日子。

昨晚冷空气南下,今天全城一片阴寒。但宏景地产的总部热闹非凡,旭·星·月和天星的战火即将点燃。

宏景地产的演示厅里,长方台的左边是自信满满的蒙魏和毛伟,当然,天星的老板绝对不会缺席,麦子清正危襟正坐在蒙魏和毛伟中间,挥霍着他貌似纵横睥睨的眼神。右边自然是我和叶倩衣,两个女人混在一群男人中间似乎显得势力单薄,弱不禁风。

张明庭看起来不偏不倚,但我却明白,他对旭·星·月相当的不以为然,今天我之所以能坐在演示厅里,只不过是他张明庭信守承诺,也是给乔一飞的一个面子。

时间来到早上的九点,张明庭微笑着对麦子清说:“这就开始吧,麦总,先从贵公司开始吧。”

麦子清朝我一笑,眯着眼睛,“那,乔总,我就不客气了。”

我微笑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麦子清“哈哈”大笑,当然,他不会亲自演示,他手下多的是优秀的人才。

蒙魏傲慢地看了我一眼,打开了演示幻灯。

顿时,一幅一幅精美绝伦的画面展示在众人面前,引起一片惊叹声。

这些画面一如我想象的大气奢华靡丽,足以让心悦明庭变成古代皇帝的超豪华行宫。放眼当前X城所有的宾馆和度假山庄,恐怕再也不能找出像天星所设计的那样尊贵气派。

看样子,天星给心悦明庭的定位就是X城最高级别的宾馆,这也切合宏景地产在本城资本雄厚的一哥地位。

张明庭微笑着,仔细聆听着蒙魏的讲解,不时礼貌地打断蒙魏的讲解,提出疑问。

麦子清见张明庭的眼球被精美的图片所深深吸引,他大为高兴,嘲笑着蔑视了我一眼。

整整花了一个小时的时间,蒙魏的讲解才宣告结束。

在场的人士都不吝啬给予响亮的掌声。这设计,单纯从设计的角度来讲,确实是无懈可击,但是,天星似乎忽略了最重要的一个问题,那就是成本,其次,天星也忽视了“心悦”的真正含义。

最近我悄悄去拜访了乔一飞,感谢他那晚给我解围,乔一飞那天似乎喝多了,话也多了起来,他曾和我说起,宏景地产在海外的投资失败,当前的财务状况不是很乐观。眼下,要宏景地产拿出巨额资金去打造本城最豪华最有气魄的宾馆,这对张明庭来说固然有很大的吸引力,不过,张明庭恐怕力不从心。

叶倩衣望着我,我知道,她的信心在慢慢地动摇。

我朝她一笑,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

麦子清清清嗓子,“乔总,看贵公司的了,怎么?乔总还亲自上阵啊?”

我淡定一笑,“旭·星·月比不得天星人才济济啊。”

蒙魏和毛伟的脸大红,羞惭不已。

麦子清也尴尬地嘿嘿奸笑。

我无意将时间浪费在讽刺打击对手之上,我打开了幻灯,让一幅幅清俊秀丽的画卷展示在人前。

竹影、小路、湖泊、参天高树、鲜花、飞阁楼台、水廊、镂空花窗,沿着山势和水流,构造成简约俊雅清静的外部环境。

心悦明庭的内部,纹理清晰的原木,素雅的青花瓷,曲折的木雕,飘逸的水墨…最后汇集成书香花香墨香兼而有之的具有东方情调的心灵园地。

我含笑总结,“自然、和谐、文化、共生,是本设计的主题,我的意图是让喧嚣的都市人享受心灵的宁静,一跨入明庭,就能真正的心悦,心灵的愉悦!”

我的讲解宣告结束,遗憾的是,我没有能像蒙魏一样享受热烈的掌声。

演示厅里鸦雀无声,我的声音成了唯一的声响,叶倩衣看着我,再看看望着画面沉吟的张明庭,紧张得直冒汗。

麦子清蒙魏和毛伟三人神色轻松,尤其是麦子清,他斜睨着我,在嘲笑我,今天的旭·星·月和天星PK简直就是鸡蛋碰石头。

我懒得理会麦子清的反应。

张明庭的脸色明暗不定,一会微笑,一会皱眉,显然,他拿不定主意,他需要的是时间,因为,他必须详细地核算成本,权衡利弊。

两个版本的设计,一个彰显高调大气,欧派气息甚浓;一个是自然的、书香的、回归的、传统典雅的东方情结。

其实,我不是不紧张,因为成败就在此一举。

许久,张明庭站起身子,笑着说:“辛苦各位了,这样,我想将双方的设计和股东们商量一下再做决定,很快,我会给回应,麦总,乔总,你们看,怎么样?”

麦子清一副胜券在握的豪迈,“绝对没有问题!就怕乔总等不得。”

我鄙视这样的男人,从不放过任何一个口头上损人的机会。

刚走出宏景地产的大门,就有一群记者围了上来,我懒得和他们周旋,指了指身后的麦子清,笑着说,“你们想要的消息,麦总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说完,我上了车,朝“北湖水乡”的方向而去。

现在,我需要的是睡眠,是放松。

叶倩衣忐忑不安,“乔总,这宏景会采纳谁的设计方案?”

我淡淡一笑,反问叶倩衣:“你知道今年的在报刊杂志上出现频率最高的字眼是什么吗?”

叶倩衣疑惑地摇头,“是什么?”

“是绿色,是人文!”

叶倩衣表示怀疑,“这和我们的设计有关系吗?它能让我们的设计雀屏中选?”

我含笑不语,流行风很重要,在呼唤回归自然回归朴素回归简约的年代里,人们的思想观念包括消费观念在悄悄地发生变化,当然,我最重要的筹码不在这,而在于宏景地产资金紧缺这一块。商场的较量上,信息所起的作用和战场是没有多大区别的。

 

一天,两天,三天过去了,宏景还没有传来任何消息。公司的所有员工从原来的充满希望到渐渐地泄气,公司的任何一个角落里都弥漫着颓丧的味道。

我知道他们很着急,毕竟,这设计是经过了众多的员工历时一个月的呕心沥血才结出来的果实。

第四天,张明庭亲自给我打了电话,他在电话里恭喜我,旭·星·月的设计获得全体股东的认可!

放下电话的那一刻,我眼中含泪,我终于带领着旭·星·月闯过了第一道难关!

叶倩衣激动地抱着我,“乔总,这一次,多亏了你披荆斩棘,才能重新获得和宏景的合作的机会。”

我轻轻环住叶倩衣,喜悦难言,看来,我的决断真的没有错,成功需要的决心和勇气,我有了,我更清楚了在非常时期,截断退路的同时很有可能就是找到了出路。

连岭正好推门进来,听见叶倩衣的话,高兴得跳起来,她拿出电话,“我得告诉舅舅,他听了一定很开心!”

我急忙阻止连岭:“还是我来打吧,我该好好感谢你舅舅。”

这一路走来,如果不是乔一飞的出面,我不可能很顺利得到和天星公平竞争的机会;如果不是乔一飞漏了口风,我不可能知道宏景地产的财务状况比较难以支撑浩大的支出,从而让设计走简约经济而典雅的路线,所有的这一切均是连峻利用他的人脉关系为我铺路的结果!

连岭“哦”了一声,收起手机。

叶倩衣疑惑地看着连岭,“你舅舅?”这些天来,连岭所有的课余时间都泡在公司里,和叶倩衣已经混得很熟。

连岭笑嘻嘻地,调皮地挽着叶倩衣的手,“我舅舅连峻是耿总和乔总的好朋友啊!”

叶倩衣想了一想,“这名字挺熟悉的,好像在哪听过……”

我不觉红了脸,那天晚上,我醉得一塌糊涂的时候,似乎就喊出了连峻的名字。

“叶秘书,我和你说过的,这一次之所以比较顺利地拿下这个项目,实际上是连岭的舅舅连峻帮我们铺好了路搭好了桥。”不等叶倩衣的反应,我转身坐回转椅,低着头整理着台面的资料,“叶秘书,你和连岭工作去吧,对了,通知同事们这个好消息,另外,明天放假一天,今天晚上全公司所有员工上‘翡冷翠’聚餐,公司请客!”

连岭大声欢呼,拉着叶倩衣一蹦三跳地出了办公室。

我迟疑了好一会,鼓起勇气,拨打连峻的电话,我该告诉他,他为我的努力已经有了回报。

整整一个月的时间,我没有听到他的任何消息,他在干什么?我期待着电话的接通,但听筒里只传来了机械的女音:“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期待和喜悦的心情消失得像烙红的铁块放进水里“滋滋”几声就没有了声音般的快速。我转动转椅,拉开薄纱窗帘,凝望着大街上的车水马龙,内心一片虚空。

目标实现的喜悦原来并不能持续多久,因为我渴望和他分享的人不在我的身边。

 

接下来的日子是“亦无风雨亦无晴”,我奔跑在心悦明庭和公司之间,亲自抓心悦明庭的施工质量,衬衫和牛仔裤替代了连衣裙,运动鞋换下了高跟鞋,让昔日娴雅的乔笳渐渐地变得精明干练。

我按时去看望耿泓,在耿泓试探的眼神里恬淡地笑着,但心里已经种下了芥蒂的种子,尽管还没有发芽,我相信耿泓对我,不可能回到当初,而我对耿泓,自然也一样。现在,捆绑我和耿泓的绳索是昔日的情分,其次是婚姻。

连峻,三个月前曾经给了我电话,说他准备到首都进修,历时半年,之后他便销声匿迹。我曾问起连岭,连岭说舅舅可能有晋升的机会。

我默然面对连峻的淡漠,我和他,可能仅仅就是上演了一场暧昧而忧伤的游戏。连峻,对过气女友尚且有情有义,对我,不妨也怜香惜玉几分。现在,到了晋升的关键时刻,他自然应该行规蹈矩……

我能理解连峻,真的能理解,我没有理由期待连峻是一根蜡烛,用他的牺牲来驱赶我心底的阴暗。我也希望我和连峻就到此为止吧,没有开始,也不必结束……

但是为什么我的心总是密密地抽痛?在夜里,我反反复复地问自己,有谁会将自己的性命当作是怜香惜玉的筹码和本钱?

不管怎样,我不曾期待收获连峻的感情,那么就让记忆烙刻,让未来淡却。

我曾经阅读过一篇文章,文章里说:“爱,就是一个人将另一个人的心揉碎的过程。”看来,我和耿泓,我和连峻,可能都谈不上真正的爱,因为我仅仅是受伤,而没有心碎。伤口总有一天会痊愈。

我在自怜自叹自强自尊中度过了一个漫长又阴寒的冬天,这期间,有“寂寞游鱼”在流动的空气里陪着我。

 

 

 

 

 

 

分享到:
友情链接:中国文艺网 中华人民共和国文化和旅游部 中国民间艺术网 中国民间文艺家协会 惠州文艺网 广东文艺网
版权所有: 惠州市民间文艺家协会   邮箱:hzmx2021@163.com
电话:李老师:13692898458 庄老师:13802872242  地址:惠州市下埔大道20号808室
TCP/IP备案号:粤ICP备2024213192号 |  工商备案号:粤网商备24543532号  |  广东省通信管理局 https://gdca.miit.gov.cn/    技术支持:sunkinglsx
你是第0访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