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男人的自白
敲门声响起,很有节奏和力度,我很愉悦地欢迎这不速之客。
连峻倚在门边,环抱着双手,微笑着,专注地看着我。
灯光照射在他英气勃然的脸庞上,似乎在微微地发光。
我好笑地问:“你在看什么?”
连峻深叹了一口气,放下手臂,走进屋子,轻轻笑着:“我仿佛看见了蒙娜丽莎的微笑!”
我脸红,轻轻一嗔,“遗憾的是……你不是达·芬奇”。
我明白连峻的意思,一个盛装的女人,裸露着优美的小腿,慵懒躺在沙发上,神情似笑似悲似嗔还怒,虽然不是重彩浓墨的绚丽,但也足够引人遐思。
连峻叹息,话语似真还假,“不是达·芬奇没有关系,我应该遗憾的是我不是耿泓,不能收藏乔笳的表情!”
我瞪眼,“唉,连峻,我发现你很有贫嘴的天分,这和你的身份不相吻合!”
一个中校军官应该是肃穆威严的,不是嘛?至少在我的想象里应该是的。
似乎有一丝莫名的惆怅在连峻的眼眸中掠过,我还来不及捕捉就已经消逝。
“耿泓打电话给我,说你崴脚了,让我来看看你!”连峻的笑容浮起,像清晨的阳光,明亮却不灼人,他一把托起我的脚踝,“我看看!”
连峻的手很粗大,不像耿泓的温润修长,手心还有很多茧子。
我脸红,除了耿泓,还没有一个男人像连峻一样握住我的脚。
但是连峻一脸正色,浓眉微微皱起,“我来帮你擦一些药酒吧,可以消肿止痛。”
看样子很有医者父母心的味道。
我的丁点尴尬消于无形。
“怎么那么不小心?”连峻将些许的药酒倒在手心,搓揉着我的脚踝,很有劲道,只是有些痛。
“哦,是娆娆洗头的时候残留了些泡沫,我一不小心就崴脚了。”
连峻抬起头,看着我,“崔娆?她现在哪去啦?该……不会是陪耿泓出席今晚的宴会去了吧?乔笳,……你……”
连峻欲言又止,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连峻,你想说什么?”
连峻神情古怪,看了我好一会,“……乔笳,我想,对于崔娆,我会比你更了解,你……我觉得你应该深入地去了解你的好朋友!”
忠厚的男人不会在背后戳过去女友的脊梁骨,所以,连峻仅仅是隐晦地点醒我,毕竟,我们已经不是第一次谈及崔娆。
连峻说过,崔娆是因为渴望财富而离开了他,而耿泓,却是一个多金的主儿。
我是不是该怀疑今晚的遭遇是崔娆一手策划的?尽管这样的想法似乎没有根据,也凿穿了信任的底线。
连峻不再说话,默默地搓揉着我的脚,慢慢的,他手掌心的一股热气化开了肿痛,感觉轻松了许多。
和连峻的相处相当随意,就像相处了半辈子的老朋友,没有拘束,不需要造作。
我闲闲地靠着沙发,凝望着连峻宽阔的额头,随口问,“连峻,你遗憾吗?”
连峻没有停下手中的活,笑意深深,“遗憾什么?你是指……”他的手一停顿,抬起头,眸中颜色微暗,“你是指崔娆?”
我暗悔,“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连峻淡淡的,扭紧了药酒的瓶盖,坐在我的身边,他身上的刚阳气息清晰可闻。“为什么要遗憾?”
“在你看来恋爱不是为了收获婚姻吗?”我厌恶“不在乎天长地久,只在乎曾经拥有”这种自欺欺人的说法。
连峻将头靠在沙发上,点燃了一根烟,随着烟晕的袅袅,我突然觉得连峻的眼神模糊起来。看来,他未必一点遗憾也没有,在他的心底,未必就将崔娆的影子抹得干干净净,舟过水面,焉能无痕?
“曾经遗憾,但是,乔笳,如果不能收获成果,你不妨享受过程。你知不知道?有人说过候鸟之所以迁徙,不是为了别的,仅仅在于历经季节和风雨。而生命的意义也不在于到达终点,更多的应该是体验,你知道为什么吗?生命的绝大部分风景总是在旅途中的。”
我好笑,此时此刻的连峻,俨然哲学家的模样,神情语气足以和哲学系的老夫子相媲美。
但是我的内心有些许的震撼,一个男人可以不怨不尤地将爱情的创痛当成一次洗礼,这不是一个心胸狭窄和短视的男人可以做到的,我看过太多做不成恋人便做仇人的例子。
“那么,你的体验是什么?”我从来没有窥人私隐的癖好,但是,我觉得自己竟然一反常态地想去了解更多,关于连峻。
连峻将十指交错,插在头和沙发的靠背中间,仰望着天花板,声音骤然低沉,“或者我应该感谢崔娆,是她告诉我,什么样的女人才适合我。”
“嗯,让我来想一下,什么样的女人适合你!”我歪着头,视线深入连峻的瞳眸深处,强作解人,“应该是一个清澈如山泉水,本色的女人!”
本色,我认为连峻是很本色的男人,他应该也喜欢一个不造作的本色女人。
连峻满眼是笑意,哈哈大笑,“我发觉你比耿泓了解我!”
“你遇上这样一个女人了吗?”一个出色的男人,身边应该不乏优秀女子的青睐。
连峻一愣,深深地吸口烟,突然,他的手一抖,这才发现烫热的烟头灼伤了他的手指。
我拿烟灰缸递给连峻,连峻接过,默默熄灭了烟头,视线从我的脸上扫过。
“……我……或许已经遇上了,遇上一个本色女人,但是,我不是她的终点站!你知道吗?这才是真正的遗憾!”
一种叫忧伤的情绪在默默无声地弥漫,从连峻的瞳眸中幽幽散发开去。
我终于知道,男人的忧伤和感触不在于眼泪的泛滥,可以仅仅在于一个霎时飞逝的微痛眼神。
我的心在微微颤抖,我后悔去揣测连峻的心事,后悔我用了一个叫“本色”的词语,因为连峻不久前说过,我是一个很“本色的女人”!刚才,他还在遗憾,遗憾能收藏我的表情的是耿泓而不是他!
如果,我是他要等待的人,那么我和他最终只能错肩而过,他也知道,我的终点站是耿泓。
音乐在流转,流转一种叫纯白的忧伤和清澈!
虽然并肩而坐,但是其间的距离真的是千里之外!
我不知道连峻在什么时候将他的情愫栽种在我的身上,或者,好感在不知不觉中来临。
我抚心自问,对于连峻,我难道就从没有被他所触动?尽管那不是叫“爱”。
这一辈子,总有某些人某些事,能悄悄挤进被填满的心房,在心灵的最隐晦最静谧的角落里,包藏起最不为人知的情感,只能在独处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偶尔释放出来偷偷地品味。
淡淡的惆怅包裹着空气,流淌在我和连峻之间,我从连峻的眼神中,读出一种叫释然的东西,或者,连峻仅仅是想我明了,而不是让我负担。
夜深了,夜风穿门入户,裸露的双臂有些凉。
连峻站起身,取过一件衣服披在我的身上,自然体贴。
这样的男人是应该让人感动的,至少,他能让一个心灵敏锐的女人感动,例如我。
“你先回去吧,连岭或许需要你的帮助!”如果能将连峻心中的遗憾像将连峻挤出我的视线一样简单,我会非常欣慰。
“岭岭睡着了,耿泓也应该快回来了!我再等等吧。”
不用再等,耿泓和崔娆回来了,我已经听见了汽车驶来的声音。
院门被打开,脚步声传来。
可我只听见一个人的脚步声,是耿泓的。崔娆呢?
耿泓进门,看见连峻,一愣,有些意外,“你还在这里啊?”
连峻呵呵一笑,重重地拍着耿泓的肩头,“还不是帮你护花吗?行,我走了。”
耿泓扯下领带,脱下西装,随手丢在沙发上,长腿一伸,疲惫地闭上了眼睛。“谢了,哥们!”
我奇怪,“崔娆呢?”
崔娆的名字让耿泓的身体僵硬在沙发里,半响,他笑,“你的好朋友喝醉了,我在北湖大酒店给她开了个房休息,你放心!”
走到门边的连峻霍然回头,我看见他将一丝愠怒堆在嘴角,“你将崔娆一个人丢在酒店里?在哪个房间?我去看看!”
连峻,确实没有将崔娆完全放下,或许,他是在用另一种心态和情怀在关爱着她。
被这样的男人关爱,是不是一种幸运?
我看向耿泓,试图寻找关爱我的源泉。可我爱的源泉最近只在伤害我。
耿泓不解地望着连峻,半响,才回答,“北湖603房!”
“车给我!”连峻接过车钥匙,“岭岭要是有事,你们打电话给我。”说完,只留下一个让耿泓困惑的背影。
“他怎么啦?和崔…崔娆是什么关系?他们认识?”耿泓在提起崔娆的时候,语气很不自然。
今晚,是不是有出格的事情发生?我望着耿泓,试图从他的脸上看出端倪。
“崔娆是连峻以前的女朋友,你不知道吗?”
一口水没有预兆地从耿泓的嘴里喷射出来,湿了我山上昂贵的晚礼服。
我困惑担忧,耿泓凭什么吃惊?“以前,连峻没有告诉你吗?你干嘛那么吃惊?”
耿泓扯了一把纸巾,慢慢地帮我擦去衣服上的水渍,好一会,才笑了一笑,“谈恋爱是很私人的事情,凭什么连峻非要告诉我不可呀?再说了,我们不是很久没有见面了吗?我奇怪的是,连峻和崔娆是风牛马不相及的人,怎么会扯在了一起?”
耿泓丢掉手中湿透的纸巾,看着我,漫不经心地,似笑非笑,“这事是连峻告诉你的?看来你和连峻挺谈得来!”
我的脸禁不住一红,心里又急又气,这叫什么事啊?倒是拐弯抹角地审问起我来了。
这不就是典型的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吗?何况我压根就没有“点灯”!
“你,回去吧,我要睡了!”我故意不去看耿泓倦怠的样子,这夜深人静的,不是吵架理论的恰当时机。
耿泓不理会我的淡漠,看了我好一会,才慢慢地趋近,低头舔舐着我裸露的颈脖,呼吸之间还带着淡淡的酒气。
“笳笳,我们很久没有在一起了……”
借着酒意,耿泓紧紧将我箍在怀里,强硬直接地吻住我的唇,不给我丝毫退缩的机会。
平日里的耿泓像一只温雅的大猫,文质彬彬;现在却是一只狂烈的狮子,在狠狠地撕咬着他的猎物。
爱恋和怨愤在胸中激烈搏斗,因爱,我无法抑制也不需要抑制内心对他的渴求,怨愤却在提着一根千斤重的发丝猛烈地撞击我,嘲笑我……
室内的热度在迅猛上升,耿泓急切地拆散了我的发髻,任凭一头亮泽的发丝纠缠着彼此的躯体……
我无法阻止耿泓的疯狂,只能像一只待宰的羔羊,蜷缩在他的怀里,温婉地任他予取予求。
不记得是谁说的话,当男人疯狂的时候,女人的温柔静默就是最好的镇定剂!
此刻,耿泓可能需要的就是镇定剂,而我就是他耿泓的镇定剂!
既然他没有走远,与其愚蠢地将他推开,倒不如伸手将他拉得更紧。
我压下一声无奈的叹息,手指攀上耿泓的肌肉,像往日一样,给予他无言的支持。
汗水淋漓,滑过躯体,像彼此的主人一样,抵死缠绵在一起,交融不可分离……
如果可以暂时忘却一根发丝带来的烦恼,这一刻,确实是让人颤粟的愉悦……
当潮水退去,耿泓从狂热中苏醒过来,他抬起我的脸,轻轻吻着能我湿透我长发的汗水,“笳笳……你还好吗?”
我微微闭着眼睛,感受着从巅峰缓缓滑落的晕眩,一朵笑容在我的脸上绽放,“嗯……”
为了表示我对他的慰籍,我的手指在他的赤裸的肩头滑动,突然,我的手指在一块粗涩上凝冻着,我睁眼一看,手指下的居然是一块疤痕,是以前我从没有见过的疤痕!看样子,我可以判断,那是人用牙齿用力撕咬而造成的疤痕!
我的手指一抖,一个片段像闪电般在脑海中跃过,那一夜,也是浓情十分,耿泓丢弃了我,躲进了浴室……
看来,刻意的忽略终是自欺欺人的阿Q精神!我做了一会清醒的阿Q,痛苦的阿Q!
可是为什么今晚,耿泓可以袒露在我的面前?
屈辱、痛楚、难堪让血液直冲脑部,耳边在“嗡嗡”作响,我用力拉好半褪的衣服,顾不得一只脚的疼痛,下地直奔,企图逃离令人无可回避的窒息。
耿泓一把搂住我的腰,死死箍住,让我动弹不得,“笳笳……”
“放开我!放开我!”我终是不能理智,有谁看到爱人和其他女人狂欢的罪证而无动于衷?
我拼命掰着耿泓的手,任凭指甲掐进耿泓的肉里,“你放开我!”
“笳笳,今晚,我就是想要告诉你……你听我说……”耿泓猛一用力,将我压在床上,“笳笳,你听我说!”
耿泓赤红着眼,用暗哑的嗓音在我的耳边嘶吼,“笳笳,今晚,我就是打算告诉你,你别动,小心又碰伤了脚!”
女人和男人的格力注定我没有胜局,我瘫倒在床上,顿感身心支离破碎,眼泪也在不住地倾泻。
“为什么?为什么?”
耿泓见我不再挣扎,稍稍将身体移向我的身侧,用柔软湿热的唇一遍一遍地舔舐我的泪水,“笳笳,对不起!我……”
我听得出来,他声音里的悔意,也确定他还爱着我,看是,我怎么能若无其事心平气和地接受他情感和身体出轨的事实?
尤其是在得到他亲口的实证之后?
不,我不能失去了理智!我在脑海里大声提醒自己,我必须冷静!冷静!
不过,我没有办法阻止残酷的事实像绞肉机一样将我的身心搅拌得血肉模糊!
“耿泓……为什么……”我别过头去,眼泪沿着眼角,潸潸而下,今晚,枕头怕是要湿了。
“我……”耿泓坐起,抱着头,将十指插进了头发,半响无言。
我苦笑,他甚至不能给我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耿泓……我有什么地方让你不满意?”我猛然抬头,用力将耿泓的头扳向了我,“你说﹗”我想此刻的我必然是凶悍的,毕竟,我不是一株菟丝花,要攀折在他的身上才能存活。如果不是因为四年精心经营的感情,不是念在他平日里的呵护有加,我保证立马就走,绝不回头!
“笳笳……你没有让我不满意,是我的问题!”耿泓取下我的手,放在唇边,试图用湿热的温存抚平我的愤怒和伤心。
此刻愤怒的我怕是他陌生的,但是耿泓,你何尝不让我感到陌生?
我向来以为我们爱得缠绵爱得炽烈爱得如鱼得水!
男人出轨的理由是什么?我努力拼凑脑海里残存的某些相关信息,到底是社交场合的需要?是调节枯燥生活的需要?是情感的需要?还是所谓的减压的需要?
“到底是什么原因?耿泓,你总得给我一个理由!”我将手从耿泓的唇边抽离,哽咽着。
耿泓半响无语,好一会,才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笳笳,你就当我是在河边散步的时候不小心被浪花溅湿了裤管,好不好?不会有下次了。”
这话的意思就是他是不小心的,无意伤害我!
男人,永远懂得怎样避重就轻,我是不是该庆幸他没有说出那句话:“我犯了一个天底下男人都会犯的错误”?
耿泓取过纸巾,替我擦去眼泪,“笳笳,真的不会有下次了,你原谅我,好不好?看在多年感情的份上!”
他真的很会挑重点,明知道我很在意多年的感情。而重感情,往往是女人的死穴。
我双手抱着曲起的双膝,任凭长发披泄遮住了我的脸庞,一个疯狂的念头在撞击我的理智,“那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你们……有多久了?”
耿泓烦躁起来,不耐地,“笳笳,不管她是什么样的女人,今后,我们的生活中没有她,不要问了,行不?我和她……已经断了……”
已经断了?一个女人如果铁了心要缠住一个男人,哪有那么容易就断了?“你错了,她没有和你断,她已经来了。”
我想起那根妖冶的发丝,眼泪禁不住又溢满眼眶。
耿泓紧张起来,“你……你说什么?谁来了?”
我冷笑,“那个女人有一头酒红色的长卷发,是吧?”我看进耿泓的眸心里,“人家并没有和你断的意思。”
耿泓紧张起来,他猛吸了一口气“你怎么……”而后却又似是松了一口气,转移了话题,“笳笳……我们结婚吧,至始至终,我想结婚的对象就只有你,你该知道的。”
我想我该明白了,一个逢场作戏的对象已经不满足于地下情人的角色,她向耿泓发起了“转正”的冲击,而耿泓却无意将可有可无的“外室”转为“正室”,所以他想了断,想在“东窗事发”之前和我结婚,或者,事情就这么简单,如此而已。
我的身体忽寒忽热,脑海一片混乱,“耿泓,我是不是该感谢你心里有我?还是该恨你对我们感情的背叛?”
“笳笳,经过了这一次,我更清楚我要的是什么样的女人,所以,我请求你的原谅,我们结婚吧!”耿泓拥紧了我。
我闭上了眼睛,无力地靠着耿泓,难道男人都要经过一场又一场的风花雪月之后才明白自己需要什么样的女人?如果真是这样,怕不知道有多少女人的心要千疮百孔了。
“你回去吧,耿泓,我需要冷静一下,你也可以再仔细地考虑一下你‘真正需要的女人’!”
“笳笳……”耿泓坐在床沿,没有离开的意思。
我不顾脚踝的疼痛,“霍”的一声下了床,冲出卧房,闪进洗手间,“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许久,我听见了耿泓离开的声音。
我发狠地将沐浴用品猛力一扫,听着哗啦啦的落地声,我软软地滑倒在地。
我向来力求情感的完美,却没有想到完美的情感更容易破裂。
第二天醒来,我已经不记得夜里是怎么回到卧室的,更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了过去。
我站在洗手盆的镜子前,一个抬眼,看见镜子里的女人眼睛浮肿,头发蓬乱,一脸憔悴。
我被自己吓了一跳,我居然让自己变成一副怨妇的模样。
用热水敷了敷眼睛,我将自己收拾得整整齐齐的,准备给自己做一份丰盛的早餐。
男人可以亏待自己,但是没有自我为难的理由。
我没有打算放弃耿泓的心思,最起码目前没有,所以,我要有饱满的精神状态去备战。
脚踝还有些痛,不过已经好了很多。想起连峻,也不知道他回来了没有,我就多做了些面条,准备给连岭送去。
想起在“北湖酒店”里的崔娆,我拿起电话拨过去,崔娆关机了。
我苦笑,这女人,醒来后看见旧男友在照顾她,不知道会是什么反应。
突然,院子的铁门打开,我伸头往窗户外一瞧,是连峻回来了。
远远看去,连峻脸有倦色,大步朝我的房子走来。
阳光透过树叶,细碎的金缕洒在他的身上脸上,充满了温暖的味道。
我开了门,朝连峻一笑,“早啊!”
连峻一愣,开怀一笑,“起得这么早?耿泓走啦?我赶回来还他车钥匙呢。”
我脸色一黯,勉强笑了笑,“嗯,走了,对了,你还没有吃早餐吧?我多做了些面条,准备给你们端过去呢,一起吃吧。”
连峻也不客套,进了屋子,将车钥匙放在桌子上,看见餐台上的面条,“呵呵”一笑,“卖相挺好的。”
白玉般的瓷碗里装着面条,面条上铺着的是油绿的生菜和煎得金黄金黄的荷包蛋,卖相自然是挺好的。
我微笑,端了一碗给连峻,“喜欢就多吃一点。”
连峻很有大碗吃肉大碗喝酒的潜质,不一会,一大碗的面条一扫而光。
“嗯,好吃,很有家的味道。”
一碗面就吃出了家的味道,看来,这个男人很缺乏家庭的温暖,也渴望家庭的温暖。这样的一个男人,应该是一个顾家恋家的好男人吧?我想起耿泓,不禁黯然。
连峻将碗一放,瞄了一眼我的脚踝,“你的脚好些了吗?”
“好多了,对了,娆娆怎样?”
连峻苦笑,看了我一眼,别过脸去,淡淡的,“喝醉酒的女人,还能怎样?”
看来他对喝醉酒的女人没有好感。
“你放心吧,她昨晚疯了一夜,我走的时候睡得很沉,我交代侍应生了,醒来了就给她一碗白粥。没事,放心。”
原来,他清楚崔娆酒后的行径才赶了过去,真的是很体贴细心的一个男人。
崔娆,不惜福。
我沉默了一会,试探地问连峻,“如果……如果现在娆娆回头,你还会不会接受她?”
连峻皱眉,看着窗外,好一会,“这仅仅是你的假设吧?不过,你的这种假设不存在,我想,崔娆,不会有和我重来的意思。最重要的是,我和崔娆真的不是一路的人,就算时光倒流,我和她一样会分手。这跟我我介意不介意没有关系。”
我低头看着碗里的面条,食欲全无。其实,我想知道连峻的想法,他怎么看待恋爱中男人的劈腿。
“如果……如果我和耿泓出了问题,你觉得我该不该原谅耿泓,前提是他还爱着我!”我憋足了气,将内心的郁闷吐出,我自己也奇怪,我真的很信任连峻。
连峻有些吃惊,随后又有些我莫名的了然,“说实话,乔笳,男人有时候可能会行差踏错,但是如果他知道错了,懂得回头,何不给他一个机会?这世上,恐怕没有感情不经历考验的吧?如果耿泓真的出了问题,你就把问题当成一次考验感情的试金石吧。当然,如果你觉得自己真的过不了自己这一关,那就不要勉强,强扭的瓜不甜。不过,我看得出来,你没有放弃耿泓的意思,所以,你就试着去放下吧。”
连峻看着我,眼里有温暖的笑意,在他充满温暖的注视下,我郁结的心情渐渐疏朗。
一会,连峻咧嘴一笑,“我的口才不错吧?”
又来了,我忍俊不禁,这男人,很有娱乐他人和自己的本事,和他相处,真的很愉快。
“对了,我一会要带连岭去照X光。”
我没有忘记连岭要复查的事,“嗯,我和你一起去。”
我想给自己找一点事情做,我怕一安静下来就会胡思乱想,将自己逼进死胡同。
“对了,今天和你说的话,你不要告诉耿泓,好吗?”耿泓是一个爱面子的男人,我知道,尽管他是深爱着我才急着和我结婚,但是这怕和他爱面子也不无关系,如果让人知道因为他的感情出轨而被我踢出局,他的脸上自然不好看。
医院里人满为患,连岭检查完毕已经是中午了,连峻说过意不去,硬是请我吃了中餐。
回到家时是下午的两点钟,连峻和连岭回了住处。
我下意识地看看手机,没有未接来电。昨晚给我赶走的耿泓没有给我来一个电话,我心里有气,自然不会主动向他示好。
我一开门,崔娆已经回来了。她正坐在沙发上,一脸不悦。
我调侃她,“怎么?看到旧男友不高兴啊?”
崔娆盯着我,看样子想用眼光拔下我一层皮,“你怎么认识连峻?”
我好笑,“冤家路窄的感觉?”我指一指隔壁,“连峻就住在隔壁,他的外甥女是我的学生,车祸伤了脚,正在修养,要不要我带你去看看?”
崔娆的脸色缓和了一些,她低下了头,渐渐的,我似乎看到她的眼中有某种柔和的泪光。
“怎么?有错过好男人的感觉?”
这话刺激了崔娆,她的脸色一变,声音犀利了起来,“他和你说了什么?你们很熟悉?他肯定在你面前说我贪财爱慕虚荣了,对不对?”
我遗憾地摇了摇头,连峻说的没有错,崔娆和他真的不是一路的人,崔娆,甚至不是很了解连峻。
“你想多了,我和连峻,前些天才认识的。”
原来我和连峻认识了才几天,但我的感觉似乎已经认识很久了,突然想起古人说的一句话:“倾盖如故,白头如新”。
我有些悲哀,我和耿泓,用了四年的时间来经营感情,却没有想到我和他会出问题,我甚至不知道他到底在什么时候什么原因出了问题。
我和崔娆相识多年,曾经无话不谈,,但是今天,我似乎也不是很了解她。
倒是几乎成了我车下亡魂的连峻,不可思议地成了我可以谈心里话的人。
崔娆倦怠地抚着头,看来宿醉的感觉不好受,“笳笳,我有工作了。”
我奇怪,出去了一个晚上,居然就落实了工作,这效率未免奇高。
“哦,那该好好庆祝一下,娆娆,你真的很行啊,看来昨晚我摔一跤是很值得的。”
崔娆有些尴尬,支支唔唔的,跟平日里的伶牙俐齿很有出入。
我想起连峻的话,内心想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我真的不愿意相信崔娆为了出席本城名流云集的晚宴而伤害我。
“其实,这该多谢你的金龟婿啊!”
崔娆嫣然一笑,“感谢他将我介绍给了宏景地产的老总,让我进了宏景地产的秘书组。”
我取笑她,“跟耿泓没有关系吧?你的回眸一笑胜过百万雄师了。”
崔娆得意一笑,捏来台几上一枚糯米糍,慢悠悠地剥去坚硬的外壳,用她鲜嫩的唇将水润的荔枝衔在口里,动作极其撩人。
好一会,崔娆朝我笑笑,“你还记得不?我读大学的时候就和你说过,女人的美貌是一张有期限的通行证,能通往财富和地位,我不会愚蠢地舍弃它。对了笳笳,我恐怕要过一阵子才能搬走,你知道,我的口袋空了,等我上了班,出了粮才搬走,行不?”
我并不在意她什么时候搬走,但是,面对这个很有掠夺欲望的尤物,我倒是要多加几分小心了,想起昨晚的可能,我的心底微微有些凉,在这大热天里。
我没有理由前门拒狼后门进虎。
电话响起,一阵优美短暂的音乐之后,座机在报号。
崔娆低头剥着荔枝,“笳笳,耿泓的电话!”
我的心一惊,崔娆不是和耿泓昨天才认识的吗?怎么对耿泓的电话号码这么熟悉?
我不动声色地拿起电话,可我明明留意到崔娆仿佛意识到自己的疏忽,手指微微一抖。
电话里传来耿泓的声音,焦灼的,还有些虚弱,“笳笳,我胃痛,你能不能来一下?”
我叹了口气,我相信他不是说谎,因为昨晚他在晚宴上肯定没有吃什么东西,再加上酒精的侵蚀,他诸多灾难的胃不出毛病才怪。
“你……在家里吗?我……我一会过来!”
崔娆漫不经心地,“怎么?你的金龟婿对你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要不要我陪你去啊?”
我强自一笑,捏了一下崔娆娇挺的鼻子,“大小姐,你好好歇着,瞧你的样子,黑眼圈”都出来了,毛孔也粗大了。”
这话太有效了,崔娆吓得直往洗手间跑。
我想笑,心里却苦苦的。我这一出现在耿泓面前,恐怕就意味着我原谅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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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开着耿泓的捷豹,朝“北湖水乡”驶去。
进了门,偌大个厅静悄悄的,我径直打开卧室的门,果然,耿泓正紧皱着眉头,躺在床上。
看到人前温文淡定波澜不惊的耿泓一副虚弱疼痛的模样,不等他开口,我的心就先软了下来。
“笳笳,我难受死了!”耿泓按着胃部,一脸痛苦。
我白了他一眼,给他倒了一杯水,将药丸放在他的床头,不发一言地进了厨房。
他这样子,无非是搏取我的同情而已,偏偏我就不争气。
我在厨房磨蹭着,煮了一碗白粥。
耿泓居然没有出来打扰我。
我悄悄回到卧室,看见耿泓已经睡着了,想必是昨晚一夜没有睡,困倦得很。
睡梦中的他眉头舒畅,姿势轻松,像极了一个孩子。
我的心一酸,他的睡姿我再熟悉不过,在我跟前,他一向都很放松。
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机铃声响起,是耿泓的。
耿泓惊醒过来,对我歉意地笑了一笑,接通了电话,“……嗯,好,现在就过来吧,我等你们。”
我将白粥端到他的跟前,抓起手袋,准备离开。
耿泓一把抓住我的手,“笳笳,别走!我约了婚纱设计公司和北湖大酒店的经理上门,你不在场可不能。”
我气急了,“谁叫你擅作主张的?我答应嫁给你了吗?”
耿泓一把抱住我的腰,低声恳求,“笳笳,我知道伤了你的心,你就原谅我吧,今天一早我已经给你爸妈打了电话,告诉他们我们要结婚了,老人特别高兴,估计已经订飞机票飞过来了,你不能让老人失望吧?”
真行,这叫什么?釜底抽薪?居然拿我父母来压我。
提起父母,我的心一颤,爸妈的年纪大了,尤其是爸爸,三高症状比任何同龄人都要严重,妈妈还有严重的哮喘病,他们一直在催着我和耿泓结婚。
如果这时候我和耿泓闹翻了,不知道二老会是什么反应,而我是承担不起这可怕后果的。
耿泓看我像一只泄气的皮球般,满意地一笑,拿过我的手袋朝床上一丢,拥着我在床沿坐下,“笳笳,我错了,以后绝对不会,你先看看婚纱款式好不好,就当是给我一个面子。”
我极力想挣脱耿泓的怀抱,可惜没有成功。
在僵持间,我的手机响了,居然是嫁女心切的二老,电话里传来爸爸威严的声音,“……笳笳,你和耿泓结婚的事情怎么不亲自给我打个电话?还要耿泓来跟我说?他真是惯坏你了。……我和你妈妈已经订了飞机票,过些天就回到X城来……”话还没有讲完,电话已经给妈妈抢了去,“笳笳,耿泓是个好孩子啊,你嫁了他我就放心了,你乖乖的等爸妈回来啊!”
电话里的狂轰滥炸让我头皮发麻,挂了电话,我呆住了。
耿泓微微一笑,帮我把手机放回手袋里,“笳笳,或许你不喜欢我这么做,但是我真的害怕你离开我,原谅我吧。”
我发狠地白了他一眼,是谁说的无商不奸?耿泓就是一个奸商,他将商场的那一套都用在我身上了。
门铃响起,应该是婚纱设计公司和北湖大酒店的人来了。
耿泓一扫虚弱倦怠的样子,朝我一笑,“他们来了!”
门一开,我吓了一跳,门外居然站着好几个个人,浩浩荡荡的,长驱直入。
婚纱设计公司和北湖大酒店的经理都是耿泓的朋友,今天他们亲自上门,可见是给足了耿泓面子,而耿泓这样大张旗鼓,分明是不给我推脱的机会,他知道,我向来顾及他的面子,而且,这样的张扬隆重,恐怕也是在暗示他对我的歉疚。
我的心慢慢地软了下来,
上百款婚纱款式的精美图片在我的面前摆开,我顿时眼花缭乱,脑海里几乎是一片空白。
耿泓亲昵地靠着我,用他的专业眼光评判着婚纱的优劣,一副精心细心耐性的模样。
我有口难言,暗自不耐。
北湖大酒店的经理将婚庆菜式的名堂和让人垂涎三尺的图片摊开,并将价目一一列出。
“笳笳,你看这一款怎样?”耿泓挑了一款简单贴身的蕾丝婚纱。
这一款婚纱可以让完美身材的新娘风姿卓越,看来,耿泓对我的身材很有信心。
可惜我意兴阑珊,但为了耿泓的面子我还是勉强微笑着。
耿泓见我心不在焉,无奈,他拥住了我的肩头,对婚纱设计公司的人微笑,“我的未婚妻对婚纱的要求很高,我看,你们还是专人给她设计一款好了。我要我的新娘子成为X城最漂亮的新娘子。”
让X城最顶尖的婚纱设计公司专门为我设计一款婚纱,这价格可不菲,耿泓,还真是慷慨。
婚纱设计公司的经理和员工连连称是,很高兴为本城最具潜力的装饰公司的老板服务。
“来,笳笳,看看菜式,好吗?你喜欢海鲜,我们就摆海鲜宴,好不好?”
我叹息一声,欲言又止,今天,我确实没有和耿泓谈及婚嫁的心情,“耿泓……”
耿泓耐心地笑了笑,“这样吧,菜式的事情就由你爸妈来定,好不?至于婚纱,先让他们设计一个独一无二的款式出来,你过目之后再决定,好吗?”
我相信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在为耿泓的耐心细致慷慨和体贴喝彩,尤其是女人,恐怕恨不得替代了我去。
等婚纱设计公司和北湖大酒店的所有成员撤走,我才明白,其实,耿泓未必真的要我在今天挑定婚纱和菜式,他只不过是在高调地宣布,他要以隆重华丽的婚礼迎娶我而已。
真的是用心良苦!耿泓,今天的一场布局,尽情诠释了商人的精明和情人的细心,我内心五味杂陈,无言以对。
内心有两个声音在争辩,第一把声音高傲地说耿泓是白璧,第二把声音嗤之以鼻,说白璧已经有了瑕疵,第一把声音高姿态说白璧并没有因瑕疵而丧失了价值。两把声音在我的耳边在刀兵相向,激烈交锋,一时难分高低。
我被吵得头昏脑胀,疲惫不堪。“我……我走了!”
耿泓拉住我,“笳笳……”
手机铃声响起,又是耿泓的,耿泓看了一眼电话号码,烦躁接听了电话,语气决断无情,“我已经跟你说过我和你已经断了……你听到了没有?……对,从头到尾我没有爱过你,我已经和你讲得很清楚了,我很快和我的未婚妻结婚,欢迎你到时候来喝我们的喜酒!”
耿泓发狠地挂断了电话,“啪”的一声,将手机摔在台几上,一会,他看了一眼手机,将手机朝窗外一摔,手机划了一个优美的弧线,沉入小区的人工湖。
他抱住脑袋,一面沮丧。
我冷笑,对方可是一个很难缠的女人。
耿泓这一招怎能管用?不过,耿泓的决绝让我痛快,至少,在两个女人之间,他是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我。
无疑,这一点满足了我的自尊心。
一个声音又在我耳边响起,“有瑕疵的白璧还是白璧,没有变成一块顽石。”
连峻话语也在耳边加油助威,“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份感情不经历考验的吧?”
我输了,输给了四年苦心经营的感情,不管是情感还是理智,我都没有放弃耿泓的理由,既然耿泓热衷于结婚,那就结婚吧,这至少是一个男人对我的神圣承诺。
“耿泓……等婚纱款式设计图纸出来了,你和我一起去看看!”
耿泓大喜,一把将我拥进了怀里,热烈地亲吻着我。而我却似乎丧失了往日回应的热情。
这一天,在耿泓的软硬兼施下,我留在了“北湖水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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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耿泓请连峻吃饭,三人约在“碧螺春色”见面。
连峻一进来,见耿泓亲热地牵着我的手,笑了一笑,笑容了然、诚挚,但我分明看到一缕失落。
内心的某一个角落在微微地冒着一种莫名的情绪,让我有些不自在起来。
耿泓替我点了一杯奶茶,笑着对连峻说:“哥们,兄弟有一件事情要你帮忙。”
连峻笑了笑,情绪不是特别高涨,“哦,你还有用得着我的地方?”
耿泓拍了拍连峻阔实的肩膀,“兄弟我要结婚了,下个月初,哎,你先别推辞,我知道你可以休假到下个月中,所以,你这伴郎,是当定了。”
连峻无奈一笑,“你就是看重了我能喝酒这一项吧?这样吧,你先给我买一份保险,到时候我醉死了好有一个巨额赔偿留给连岭。”
耿泓身为生意人,这次的婚礼他又刻意的铺张,所以到时道贺的人估计会有很多,没有一个可以帮他挡酒的确实是不能。
耿泓“哈哈”大笑,“说句实在话,确实是这样,其实我也在帮你的忙,你试想一下,到时候高朋满座,凭你的俊朗外形,不知道要醉倒多少芳心,兄弟我也是为你的终身着想啊。”
连峻苦笑,举起了茶杯,视线从我的脸庞上 飘过,微微有一丝询问的意味。
我淡然一笑,也举起了茶杯,迎上连峻的眼光。
“来,我先祝贺你们白头偕老……”
“哟,你这祝词怕是老套了!”一把甜腻的声音突然插进连峻醇厚的声线里,“怎么都在这啊?”
是崔娆,看她一身无袖的绿色连衣裙包裹着窈窕的身材,怕要将“碧螺春色”全场男士的眼光都吸引了过去。
最起码,我身边的两位就是的。
我含笑看着崔娆,“你怎么来啦?”
连峻在场居然没有让崔娆有丝毫尴尬,她大大方方地在连峻的身边坐下,“今后要经常出入这些场所,所以要出来探探路啊。”随之她点了一壶上等的乌龙茶。
崔娆含笑向耿泓举起了茶杯,“我还没有好好谢谢你,耿先生,今后我在X城打拼,可要请你多关照啊!”
耿泓神情很淡漠,他礼节性地举了举杯,略略沾了沾唇。
“刚才连峻说祝你们白头偕老,你们是要结婚了吗?”崔娆的情绪倒很高涨,视线转向了我,“笳笳,你让谁来当你的伴娘?你看我合适不?”
这真是一个出人意表的毛遂自荐!
我看了一眼连峻,连峻的浓眉微微一皱,自顾自举起茶杯。
如果让崔娆当我的伴娘无疑是让连峻难堪。
我上上下下打量着风情万种,妖娆无限的崔娆,哀叹,“娆娆,你放过我吧,像你这样的伴娘一出场岂不是抢尽了新娘子的风头?”
好在崔娆似乎也不是特别热衷,她挑了挑丹凤眼,似笑非笑,媚意十足的模样,“算了,你以为我很乐意啊?当伴娘的滋味可不好受了。”
美女的闪亮登场没有让气氛活跃起来,不久,耿泓接了一个电话,说是一个重要的客户从北京飞过来,耿泓忙让连峻送我回家,一场短暂的聚会宣告结束。
崔娆并不和我们一起走,夜色才刚降临,她要利用美好的夜色物色、捕获她的猎物。
今夜的风很凉爽,天空还隐约可见几颗闪烁的星星。
我和连峻沿着江边并肩而走,很随意地聊着无关要紧的琐事。
“你和耿泓,真的没事啦?”连峻低头看着我,声音略略低沉。
“嗯,没事了,谢谢你!”我的声音瑟瑟的,如江风飘渺。
连峻没有再做声,和我默默地走着,许久,他叹笑一声,“乔笳,你是值得耿泓去珍惜的女人,耿泓和你结婚的决定是对的。你也该全身心去拥抱你们未来的甜蜜生活!”
我突然有一种倾诉的冲动,“连峻,其实我自己并没有做好结婚的心理准备,现在,我的心还很乱,原本我对我和耿泓的未来很有信心,可是……经过这次的意外之后,我对耿泓,甚至对自己,已经不是信心十足了……”
我望着江对岸斑驳陆离的璀璨,心底涌起了一阵悲凉,莫可名状的悲凉。
有风吹过,发丝横过我的脸颊,我伸手撩开,却怎么也撩不去我心底的烦愁。
连峻很自然地轻轻环住我的肩头,带着我慢慢地往前走,“不要想得太多,你知道不?女人是天生的悲观主义者,总是能将事实想得很遭,最后却发现,哦,原来不是这样的,白白担心了一场。”
和连峻在一起,总能很轻松,很愉悦。
我“扑哧”一笑,侧头去看连峻,“我在怀疑,让你当一个军人是不是浪费了你的天赋?你知道不?你有很好的语言能力和逻辑思维,说服别人的能力绝对是一流的,你应该去当谈判专家或者是学者。”
连峻咧开嘴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他故作遗憾地仰头长叹,“你很有眼光,乔笳老师,可惜不是很多人像你这样有慧眼识人的奇能!”
我禁不住“哈哈”大笑,这人,给他三分颜色还真当成了大红!不过,我何尝不明白他是在逗我开心?
这一笑,当真是忘乎所以了,我没有发现地面有一片缺德鬼随手乱扔的香蕉皮,一脚踩去,脚下一滑,我失去了重心,在惊呼声中,我直往后倒去。
“小心!”连峻一伸手,揽住了我的腰。
我倒在了连峻的怀里。
我惊慌地一侧头,耳朵正贴着连峻的胸膛。
我惊魂未定,双腿还在发颤。
连峻搂在我腰间的手臂很粗实很有力,还带着灼灼热力。
耳边,我还听到了连峻剧烈的心跳声,一声比一声有力,“砰砰”作响。
不知为什么,我觉得脸红耳赤,忙挣脱了连峻的怀抱。
连峻急忙放开了我,讪讪而笑,“我看你还是不穿高跟鞋了,这么不小心。”
不知道为什么,氛围不再轻松。
突然,连峻皱起了眉头,四处张望。
“怎么啦?”我疑惑,视线随着连峻的目光游弋。
江边大道的左侧是浓密的树木,此刻,除了树木的影影绰绰之外,什么也没有。
“嗯,没有什么。走吧。”连峻的语气淡淡的,但眉间的惊异并没有化开。
我和连峻默默地走着,一会,连峻看到了一部出租车,对我说,“累了吧?还是打车回去吧。”
我点点头,上了车。
连峻坐在我身边,他眼望着窗外五颜六色的霓虹灯,神情渐渐沉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