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支持山区建设，大学毕业后，我不顾亲友的劝阻，毅然来到西部一个偏僻的小学教书。学校里十一位老师和两百多名学生为我举行了隆重的欢迎仪式。

我被安排教语文，为了上好第一节课，我当晚就开始备课，要教的内容是唐诗《山行》，我轻声朗读：远上寒山石径斜，白云深处有人家……同宿舍的老周一听，噗地笑了出来。他说：“大学生，你怎么把斜字念成了下，这可不对。”我给老周解释，斜字在这里应该读成下，这是古音旧读，如果念成斜，音律的平仄就不对称了，也不符合诗意了。老周见我说得极诚恳，很有激情。苦笑了一下，不再吭声了。

第二天，校长把所有的老师都聚集到教室后排，让他们也来听听我讲课。我抖擞精神，教孩子们读《山行》。第一句刚念完，有些调皮的学生就起哄了，后排的老师也直咂嘴，本来严肃的课堂变成了晚会现场。我纠正学生们说，斜在这里要念成下，读斜是错的。一个学生站起来说：“我们陈老师都读斜呢。”我说那是念错了，从今后要改过来。说完这话，我忽然想起陈老师就是陈校长，他正坐在后排听课呢。学生们都扭过头看着陈校长。陈校长黑着脸对我说：“大学生，你把课停下，出来会，由周老师暂代。”

我一出门，就听到周老师领着孩子们读：远上寒山石径斜。那个斜字读得特别响亮。

到拐角处，陈校长说：“你把斜念成下也许是对的，但在这里不行。我从18岁开始教书，教了30多年都读斜，大家也认定了这个斜字，你就是对也要念成错的，几十年的规矩不能因为你的到来破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