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小女孩！那天走在街上，听见有人这么喊了一句，我回头，以为是你。一个男中声，似曾相识。已走远。 遇见你时，我已是一个成熟的女人了，可是你说，你是我的小女孩。我慢慢品味着小女孩的味道，好像有妈妈的溺爱，有父亲的疼爱，有兄长的关爱，到底还是不是爱人的昵称呢，我搞不明白，可是我觉得，我们之间却因为“小女孩”保留了距离。 在一个研讨会上，我去旁听，为你的风采着迷。你的成熟魅力和独特见解征服了大家。在那么紧张的气氛下，你还可以保持风趣幽默的姿态调动全场，氛围变得那么好，于至于让我芳心大乱，一时迷惑。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我托着下巴敲着笔杆子出神。哎，小女孩！在发什么呆呢！突然有人敲了一下我的头，我一跳而起，梦被惊破，脸上发热。全场哗然。那时有点牙痒痒的恨你，是你把我那点小秘密扒了开来，是你让我引起哄堂大笑，让我无法盾形。 回到学校，听见有同学在讨论你，某某某教授是一个谜一样的男子。我拉长着耳朵。听说某某某，从某院校过来授课的，名扬某大院校，潇洒倜傥帅呆了酷逼了，听说还是一个人呢，不知是什么原因。有女生语无伦次讨论你。我听了有些欢喜，不管是什么原因。要上课了，我还在一个转角处偷偷乐着，心想这个人在我们学校，必能再见到。 在一棵老树边冷不丁和一个人碰了一下。哎，小女孩，原来是你啊！是你！原来许多梦是可以那么近的！我多么想晕过去，等你来扮演英雄救美那出戏。可是我没晕。 在我们班上上课的居然是你。算是第三次见了，真怕你过来说，哎，小女孩！你没有，却对着我憨笑了一下。 全班同学都喜欢听你的课，你讲得太有趣了。为期两个月的研修班，很多都是成熟的男女，学员来处各地，一眼望去，都是陌生。我因为兼修别的课程，所以有幸先领略你的风采。也许有缘吧。一节生动风趣的写作大纲课程下来，把我们听得热血沸腾，大家都跃跃欲试，原来写小说是可以那么美妙的。许多人找你拍照，我挤了过去，不小心和你挤在一起，哎，小女孩！你对着我坏笑，我突然全身涌起一股热流，脸红到脖子根。和你那么近，想晕的感觉又来了，脚下好像踩着云，眼前飘着雾，怎么就觉得那么不真实呢。 下课了，许多女同学一窝蜂一样往你的宿舍涌，说你会看手相，什么生命线啦什么爱情线啦，说得唯美动听，有板有眼，仿若每个人的未来都是那么美好。我翻着自己的手掌，不是吧，那些沟沟壑壑就代表着生命和爱情！你到底是不是多了一只火眼金睛呢。有趣的是，看你拿着一根尺子在认真细致地敲着一个女生手上的纹理，好像在研究一个课题，经你一番推敲，得出一番结论，好像她们的手上写着字。你说着一些我似懂非懂的话，我看见同学频频点头，一脸佩服。可惜的是，轮到我时，上课铃响了，同学们又一窝蜂散了，你笑着对我扮鬼脸。我的未来变成了未知数。 如果不是那次在课堂上晕倒，我和那些无拘无束的女同学一样，没有什么不同。在校园里吸收着你的博学带来的养料，乐在其中，不记得红尘，不记得天有高地有多厚，你只是我们的老师，我只是一名学生。可是而今，好像有了些微妙的改变，然在那次发生的小事故。 你的课真的是太精彩了，只要你在讲台上，同学们都不会缺席。有一天你跟我们讲了很多笑话，我们都笑翻了天，我估计打出娘胎就没这么笑过。后来你讲到一个世界上最悲催的爱情，男的说：我爱你一生一世；女的说：滚一边去！就这样男的想不开了，在一个冬季结束了自己。是很悲催。这哪是笑话啊，完全是一出闹剧，人生怎么可以那么胡闹。笑声一下止住，我的肚子在没有任何前兆的情况下痛了起来，钻心地痛。脸上滚落斗大的汗珠，冷不丁晕倒在地上。模糊中，我听见同学一阵骚乱，人间好像变成了地狱。哎，小女孩，你怎么了！这是我最后听到的声音，然后被人轻轻抱起，我感觉自己在云端里飞扬，飞向另一个世界。 醒来时已经在医院了。医生告诉我是急性阑尾炎发作，还好送得及时，做完手术已无大碍，就是苦了你的老师，两天两夜不休不眠照顾你。老师！老师在哪呢？我问医生。我让他去洗把脸，这两天累坏了，医生说。我的心里温柔地痛了起来。唉，小姑娘，你终于醒来了！你洗了个脸看起来挺清爽，可是胡子拉碴明显憔悴许多。老师！我轻轻唤你，把你的手放在脸上，前尘过往一起涌上心头。我对你说着谢谢，眼泪止不住流了下来，不知道有多久没人这样关心过我了。哎，小姑娘，别哭！你裂着嘴。 经过这一次，你在我心里不只是老师了。 不是什么绝症，总能活过来，我又可以回到课室，听你讲远古、听风沙的故事。你看起来是一个多么乐观的人，然而，每个人的内心都被外表包装了，里面不知道是一座深几许的庭院，或有繁花，或已荒芜。我看不到你的庭院，是繁花无数还是荒凉已久，我相信一定是丰富的。有一次，下午自修完同学们都走了，我因为没让你看到手掌而耿耿于怀，心不在焉的就到了你的教舍区，看你的门虚掩着，我无声无息推开了，却闻到一股浓烈的烟味和酒味，我差点被呛着。看你在大口大口地灌着酒，我屏住呼吸，心在疼着，不敢相信。这个外表看起来是多么阳光的人，你到底经历了什么呢，要如此摧残自己。看到了我，你一脸狼狈，哎，小女孩！你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扑过去，抱住你的腰，你僵住了，此时我真的不想再隐藏自己。你像一棵快枯干的树，我听得见枝叶在瑟瑟落下。怎么了，发生什么了吗？快告诉我，告诉我！我颤抖着...... 或许我触动了你的硬伤，又或许我挑起了你不想面对的一面。你蹲了下去，嘤嘤地哭了起来，像一个孩子。我也蹲下去，帮你擦着泪，似乎在一瞬间读懂了你。这个男人，他有着丰富的思想，学识渊博涵盖四方，但同时有着人生无法面对的磨难。不要紧，我来了，让我和你一起分担吧，谁叫我在意乱情迷时上了你的课堂。 我细心地擦干了你的眼泪。你的五官其实很动人，你的睫毛很柔软，你的鼻梁高而挺，你的嘴唇厚而坚实，那天在医院时我就发现了，可惜我们不是恋人，我们不能靠得太近。如此线条丰富的男人，你到底经历了什么呢，说吧，我愿意和你一起承受。能让一个男人如此无助，一定是大事，我知道遇见难题了。 你说你已是癌症晚期，将要告别美丽的人间。 胡说什么呢，我将丰润的唇印在你微微颤抖的唇上。不许你胡说，上天一定会眷顾好人。你在我柔软的情怀里渐渐安静下来。不！你只是我的小女孩，你把我推开了。 走在风中，我的心在抽泣在流血，我知道你说的全是真的，可是我不愿意相信。我知道你不让我靠近，用“小女孩”和我拉开了距离，是因为不想伤害我。我知道你是一个好人，可是上天好像专门和好人过不去，你知道吗，你太优秀了，你上的每节课都活色生香，简直就是一个鬼才，老天爷是最懂得惜才的。所以要把你抢了去。 后来的课，你上得还是那么精致经典，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你居然还能笑，好像一个春天的使者在为我们灌溉着养料。可是你知道吗，我却再也无法高兴起来。 两个月好快过去，我们要分道扬镳了，我去你的宿舍和你告别，忍不住流泪。哎，小女孩，不许哭！你捧起我的脸。我拼命挤出笑容。我要陪你走天涯，我说。小傻瓜，你是我的小女孩！你又一次拒绝了我。 我离开了，其实离你不远。半年后我又来，可是我们却阴阳相隔了，在不远的荒山有一座冢写着你的名字，荒草萋萋，我带上野菊花，在你名字的边上刻上了几字：我是你的小女孩。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