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一上午，企划部主任傅秋把一个牛皮纸信封交给孟晨、舒宁和周鹏，声称是绝密文件，一定要妥善保管。然而，当天下午，文件却不翼而飞。

去年年底，公司也发生过类似情况，损失惨重，为此，一位主任被免职，两个科员扣发年终奖，一个科员被除名。

历史似乎重演了。

孟晨仔细检查了文件柜，没有任何被撬过的痕迹。她望着舒宁，想问舒宁当时是否把文件锁进柜子里，但是看着舒宁苍白的脸色，把话又咽了回去。文件柜只有两把钥匙，傅秋一把，自己一把，现在这样问，多少有点推卸责任的嫌疑。

舒宁喜欢喝茶，每天下午上班时都会为自己泡上一壶清茶。水开了，舒宁站起身，却将茶杯碰落在地。舒宁慌忙去门后找扫把，膝盖又“砰”地磕到门上。

周鹏来得较迟，像平时一样哼着歌走进办公室。当孟晨神色凝重地告诉他文件不见了，周鹏吃了一惊，但随即镇定下来，两手一摊，耸耸肩膀。

办公室的气氛骤然紧张起来。

傅秋昨天把文件交给他们之后就去总部开会，要到明天上午才来上班。孟晨当即宣布，这件事暂时不要声张，离元旦还有三天，事情或许还有挽回的可能。

下班后，孟晨让舒宁、周鹏先行一步。等到办公室只剩她一人时，孟晨打开文件柜，将里面的所有文件再次清理出来，一件一件翻看……墙壁上的挂钟滴答滴答地响着，孟晨颓然地倒在沙发上。她仔细地回想，除了一次上洗手间之外，一上午她都没有离开过办公室，钥匙自始至终随身携带，那么窃贼又是如何得手的呢？除非——孟晨不禁打个寒颤，眼前突然浮现出舒宁苍白的脸色和周鹏惊讶的神情。不！绝无可能！孟晨摇摇头。这样一想，她感觉心里好受多了。从沙发上站起来，孟晨开始收拾自己的办公桌，她收拾得很慢，很慢。孟晨和傅秋都是公司的老人，岁月如河，十年的光阴哗哗淌过。孟晨对着桌上的小镜子苦笑一下。在目前金融危机的背景下，她知道要找到一份合意的工作有多难，丈夫就是例子。

舒宁心情沉重地回到家，母亲已经烧好饭菜。舒宁先去卧室看女儿。母亲跟进来，轻声说：“囡囡五点钟喝了满满一瓶奶，刚刚睡熟。”舒宁点点头。母亲犹豫了一下，接着说：“宁宁，该给孩子买奶粉了，尿不湿也快用完了，家里该买……”母亲看舒宁没反应，就换了话题：“你们小两口又要供房子，又要过日子，依我说，以后奶粉就别再买进口的了。”舒宁还是没吱声。母亲这才觉出异常，平时她只要一提奶粉买国产的，女儿就会像机关枪一样对她射击，又是大头娃娃，又是三聚氰胺。母亲闭了口，默默地走出去。丈夫还在加班，舒宁站在阳台上眺望城市的灯火，她突然有些后悔，当初不应该买这套房子，除了房贷，首付和装修款也是傅秋、孟晨和周鹏三人帮忙凑的。舒宁回想起孟晨欲言又止的神色，心情更加烦乱。文件是她亲手锁进柜子里的，她现在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周鹏下班后直接去了附近一家小餐馆，吃了一碗桂林米粉，出了餐馆，扭头看见公司办公楼的一间屋子还亮着灯。周鹏叹了口气，就又记起下午的事情。不知道舒宁是怎样想的，已经很久没看过囡囡了，周鹏在路边买了一袋水果，上了二路车，坐了三站路就到了金卉小区。一进小区，他就看见B栋六楼的阳台上站着一个人，单薄的身影，在寒风里显得很萧索。周鹏转身离开了。

第二天，傅秋刚进公司就被姚总叫去。姚总一脸严肃：“昨天，你们企划室究竟丢了什么绝密文件，现在孟晨、舒宁和周鹏都要引咎辞职？去年文件泄密，牵涉的人都拼命地为自己开脱，你们科室却恰恰相反。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说完，把三份辞职报告摔给傅秋。傅秋吓一跳，等他把报告一份一份地看完，仰着脸哈哈大笑……姚总弄清真相后，也大笑起来。原来，所谓的绝密文件，其实是姚总的一张奖金批条。下半年，根据企划部制定的方案，在一个重要工程项目上，公司成功竞标。公司高层决定对企划部进行奖励，今年每人的年终奖上调百分之二十到四十，并另外发放奖金六千元，元旦批假三天，用于企划部内部庆功。傅秋本来想给大家一个惊喜，没想到适得其反。

“‘绝密文件’究竟谁拿了？”姚总笑眯眯地问。

“我昨天在总部开会时，财务室小刘发信息催我领钱，所以我就利用午休时间回了趟办公室。呶，‘绝密文件’已变成了一沓钞票。”

说着，傅秋打开公文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