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湖书院,宋时在城南银岗岭下,久废,清康熙三十三年(1694年)惠州知府王瑛购叶氏泌园及吕应奎义学基地为讲学习诵之所,复名丰湖书院。嘉庆六年(1801年),知府伊秉绶应十属绅士之请,将永福寺内的惠阳书院迁建于此,仍名丰湖书院,并聘请岭南名士宋湘为书院院长,建有澄观楼、乐群台、夕照亭(后改为望霞亭)、浴风阁等名迹。清光绪二十七年(1901年), 知府沈传仪创办惠州府学堂,后迁址于此,改为惠州府中学堂,后又改为惠州中学。民国2年(1903年)改名为广东省立第三中学。民国11年因军阀混战,校舍曾遭破坏,迁址府城金带街陈家祠。民国16年国民革命军统一广东学校迁回原址,省教育厅拨款修建校舍,充实教学设备,扩建校道,改黄塘古寺为课室,开辟运动场。从此该校进入了办学的鼎盛时期,民国25年秋,全省废除省立中学按数序命名,该校更名为广东省立惠州中学,民国27年10月,日军侵犯惠州,该校先后迁往平远大石和河源蓝口。民国29年校址借给惠阳县立第一中学办学至民国34年日军投降。民国35年3月,省立粤秀中学迁此办学,后改为省立惠州师范学校。“文革”期间改为惠阳地区招待所。1978年复为惠阳师范学校,同年冬改名为惠阳师范专科学校,最后改为惠州学院丰湖校区。由于学校沿革变迁频繁,不同单位又各取所需,造成了不少的建设性破坏,最后逐渐把原来的丰湖书院弄得面目全非。
(一)战时的一中概况
我是1942年春考入该校的,以前,丰湖书院已先后两次遭到日军的焚烧和破坏,先是1941年5月(即惠州第二次沦陷),日军侵入惠州头尾共一星期,撤退时大肆纵火焚烧惠州府县两城商店和民居,其中仅县城水东街就被烧毁大小商店60%以上,丰湖书院也不幸免,日军匆忙撤退时搬了部分学生课桌,把丰湖书院乐群台的金柱、檐柱围迭起来,浇上汽油,想引火烧毁乐群堂,幸好金柱、檐柱是坤木料做的,坚如铁石,始终引不着火,才保存了这座完好的厅堂。第二次是1942年2月4日至7日(惠州第三次沦陷),日军入侵惠州仅三天,实行三光政策,并杀戮了惠州平民百姓近三千人,丰湖书院亦遭其祸,大部分课堂、办公室的梁柱、桁桷都被烧毁,学生上课的台凳桌椅几乎被烧光,致使学校不能按时开学。后来,得到惠淡守备区指挥官叶敏如的支持,召开惠州地方知名人士座谈会,到会的父老绅士一致赞同,借给学校五万元(谷款),才解决了抢修学校课室、办公室、学台凳椅等费用。并派人到老隆(龙川)东水等地购买了大批杉木材,雇请工人日夜开工,用了十天时间,除了修复被烧的办公室、课室外,还做好了三百多套学生用的长台、长凳和办公桌椅。结果,还是推迟到3月中旬才开始上课。当时,我被分配到初中一年级(乙班),全班60人,课室里就摆着10张长台和10张长凳。长台的规格是2.5米,宽0.40米,厚0.06米,再加上四条木腿就是一张没有抽屉的6人共用的平板台(课桌);长凳的规格,长与长台相等,宽0.15米,厚0.04米,再加上4条木腿就是一张6人共坐的长凳。课室的门窗很简陋,只有窗扇,没有门扇。
学校办公的地方也特简单,全校30多位教职员工,只有一个校务处和一个事务处,校务处(包括教务处和教导处)就是校长、主任、教师共同办公处理业务、修改学生作业、开会和休息的场所;事务处就是办理学生入学注册、缴费及管理学校后勤生活等业务的房子,在近走廊一侧开设两个窗口。校务处是一间约30多平方米的,一侧(靠走廊一边)安装上活动窗门的半开敞的房子。此外,没有另设校长室、主任室、教研室以及各科组的活动场所。老师批改学生作业一般在宿舍里进行(指在校寄宿的),在校外居住的教师是带学生作业回家批改的,总的来说,学校的环境是一流的,但教学配套设施非常简陋。
当时学校有十个班,高中三个班,初中六个班,还有师范一个班,学生300多人,校长余宗森,教务主任吴拔棠,教导主任刘陶裔,教师有20多人,其中中年教师居多,如化学教师黎国秋,数学教师刘长民、陈仕升,地理博物教师张振强,音乐教师霍喜宗,军训教官李兆松、王叔怡,童军教练马益谦等,老年教师有清光绪年间科举出身的国文教师李魁梧(拔贡),历史教师廖鸿奕(秀才);年轻教师有英文教师赖元丙,国文教师邓梅荪(女),许彦嫦(女)等。
学习课程:初中一年级学科,设有国文、算术、英文、公民、博物(即动物学、植物学)、历史、地理8科;术科有图画、体育、音乐、劳作等。初中二年级学科有国文、英文、代数、公民、生理卫生、化学、历史、地理8科;术科与初中一年级同。初中三年级学科有国文、英文、几何、三角、物理、公民、外国历史、外国地理8科,术科与初中一、二年级同。此外,学校还规定,从初中一年级至初中三年级,要以毛笔正楷抄写《三民主义》一书,具体是:初中一年级抄写民族主义,初中二年级抄写民权主义,初中三年级抄写民生主义,没有完成抄写任务的,不给予毕业。
(二)校园里的军号声
学校上、下课吹军号,此外还有起床号、自修号、熄灯号、集合号、升旗号等。军号响起来,既严肃又紧张,有点像战时军营里的生活。事实上学校也有这样的要求。比如,当“号目”(号目是当时军队里派来的,号目就是军队里的号兵,也有说是号长)吹响早操的集合号时,全校学生就迅速地从四面八方跑步到操场集合,仅三分钟时间,就要按部就班将各班级的队伍整列完毕,而且要求做到快、静、齐,不能有一窝蜂或喧哗的现象。当听到上课号吹响时,同学们就马上进入课室,等待老师上课,很少有迟到的同学。这里要提及的是,家里离学校较远的同学,如家住河南岸、县城西门直街、铁炉湖、黄家塘、下角、新村、大岭的同学,他们就要很早起床及时赶到学校参加早操,因为学校对早操特别重视,要求早上7:30时全校同学必须准时到操场上列好队伍,等待老师点名,迟到的就另行站队,是很丢脸的。迟到多了,就等于缺课,缺课多了,就会影响操行成绩。操行成绩分甲、乙、丙、丁四等,如果操行成绩被评为“丁”等,即使学业成绩很好,也会受到影响,假如学业成绩一般,有可能被留级。当时学校的军号作用,一方面是加快了校园的生活、学习节奏,更重要的是想激励同学们进一步加强时间观念和组织纪律性,学习积极性,推动同学们爱校、爱集体,珍惜时间、勤奋学习。
(三)在敌机空袭轰炸的日子里
自从日军占领广州以后,惠州就开始遭到日机空袭轰炸了,但不很经常,每月大概一、二次左右。但到了1941年底日军攻陷香港以后,日机飞来惠州空袭轰炸就频繁起来,每月平均达七、八次之多,而且逐渐形成一定的规律和时间性。所谓规律,就是日机每次来惠州空袭,都是从广州起飞的,广州距离惠州100多公里,按当时日机的续航力和速度,仅5—6分钟,就可飞达惠州上空。日机空袭惠州时,一般是沿着广汕公路自西往东飞,经增城、福田、龙华、博罗几个城镇才到惠州,所以,每次发出空袭警报后,惠州防空指挥所(当时设在西湖西山泗洲塔下)的高声喇叭就不断提示市民注意:“敌机×架,自西向东飞,现在增城闻机声!接着福田闻机声!龙华闻机声!博罗闻机声”。日机最后飞达惠州上空盘旋,用机枪扫射,寻找投弹目标,完成投弹任务后就飞回广州。所谓时间性,每次空袭时间都是上午较多,一般都是上午9时至11时左右,偶尔也有下午来的,但相对较少。根据以上日机空袭的规律和时间,国民政府当局就规定了惠州府县两城每天上午9时至下午3:30时为“空袭疏散”时间,这段时间实施全城戒严,要求府县两城居民必须在上午8:30时前离开城区,疏散到城外下角、黄塘、麦地新村、长塘仔等地,避开日机空袭;城内所有大小商店一律关门停止营业;东西两江的一切船只一律不准驶入城区水域。这时凡是出入城区的主要道路、街口,都派有军队把守,不准有人进入城区;城内的大街小巷,除了派有驻军巡逻警戒外,几乎没有行人。到了下午3:30时解除“疏散戒严”后,疏散的居民才逐渐回城开始正常的工作活动;府县两城的商店,茶楼酒店才开始营业;东西两江的船只货船才逐渐靠近各自的码头,开始搬运,装卸各种货物。到了晚上,全城大小商店灯火通明,东西两江的盘艇(一种专门帮助较大的货船接运货物的船只,俗称牛牯艇),往返穿梭在码头、货船之间,一派繁忙景象,特别是那些大小茶楼、酒肆,如府城的惠波楼、三元、天元、不夜天等酒家,县城中华楼、大白等茶楼一直营业到下半夜,甚至通宵达旦。这种昼夜颠倒的特殊现象一直持续到1944年。
日机的空袭轰炸也直接威胁到学校的教学和正常生活。丰湖书院地处黄塘半岛的北端,三面环水,当时虽属城外郊区,但与城区的环城西路仅半湖之隔。日机每次空袭惠州,在盘旋寻找投弹目标时,都必须飞越湖区范围,再折回城区,有时还降低到200米左右的高空,在学校上空飞掠而过,并带来一股大风把湖边的树木刮得沙沙作响。虽然日机每次投弹目标都集中在城区和西江的货远船只,但这种带有威胁性的低空骚扰却使我们不得不提高警惕。所以,每逢空袭警报一响,全校300多师生,都必须紧急离开学校范围,疏散到朱屋后山或黄塘半岛一带的小山坡上的丛林中,或跑到先前构筑好的防空洞、防空壕沟里避难。这种惊心动魄的校园生活和学习环境,后来也渐渐变得习以为常司空见惯了。但是,如碰到日机的空袭时间距离缩短了,或连续数天的疯狂滥炸,那学校也不得不考虑全校师生的生命安危而被迫停止上课,短则三四天,长则一个星期,或更长的时间。这样断断续续,动荡不安全的学习环境也一直持续到1944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