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缚娄”建邦梁化新探(中)
三、梁化得天独厚的自然环境,是古代“缚娄”部族集聚繁衍的首选之地
早期岭南蛮人多居山洞,俚獠混杂,强悍愚顽,自守一方。梁化除了“坳险”,还有“洞多”。细数之,在现梁化区域内及周边附近,仍保留有十个以“洞”为名的地方,即燕岩洞(梁化)、上洞(梁化)、大和洞(梁化)、小和洞(梁化)、谢洞(梁化)、三百洞(森柏洞,横沥)、沙洞(横沥)、孙洞(酸洞,平潭)、池洞、李洞(白花)。其中位于梁化屯东、北两面连绵大山脚下的是燕岩洞 ,是至今保留较好而又奇特出名的一个大岩洞,它位于坪天嶂山脚下,现梁化省级森林公园(原为市属梁化国营林场)内,向北通往紫金方向。洞口高2米多、宽3米多,进了洞门口里面又有两个洞口,分两层入岩洞,洞内有宽有窄,蜿蜒曲折,最宽处25—30米,面积约100平方米。燕岩洞深邃莫测,洞口门前面原是一大片可耕地,而且傍依梁化河上游,不言而喻,这在古代梁化是蛮人“随洞而居”、繁衍生息的理想地方。
古代梁化四周大小山岭木荣树茂、葱茏叠翠(今北有梁化省级森林公园、梁化梅园,东有花树下水库、省级古田自然保护区),中间盆地广阔,为草肥水美、农兴畜旺的丰腴之地。梁化河蜿蜒流经全境,支流繁多,水网交错。梁化地处低纬度,年平均气温21.7度,年平均降雨量1646毫米,常年雨量充沛,阳光充足,四季常青,资源丰富。 梁化固有的得天独厚的自然环境,为新石器时代晚期人类在梁化一带捕捞狩猎、原始农耕和繁衍生息奠定了良好的生态基础,也为春秋战国时期吸引、聚集蛮人,壮大族群,建立“缚娄国”提供了有利的物质条件。
四、梁化八百年县郡发展,是古代缚娄国的催化和延伸
据市县志书记载,秦始皇三十三年(公元前214年)略定陆梁地后,在梁化置南海郡属傅罗县,县治在梁化屯。“其辖境大致包括今惠州市的惠城、惠阳、惠 东、博罗和龙门的东南部,包括东莞市、深圳市、汕尾市和揭阳市的 惠来县西部、河源市的紫金县大部分地方”(《惠州市志》)。三国吴末甘露元年(公元265年),傅罗县改名博罗县,县治在梁化屯。东晋咸和六年(公元331年) ,南海郡东部划出新置东官郡,同时在博罗县(治所在梁化屯)属地析置欣乐、安怀县,南齐建武四年(公元497年),东官郡徙治梁化(博罗县城、东官郡城同在梁化)。南朝梁天监二年(公元503年),置梁化郡(东官郡改为梁化郡),郡治所在梁化屯。“辖欣乐、博罗、龙川、河源、雷乡等5县。博罗县治从梁化迁至浮碇岗西麓(今罗阳镇东侧葫芦岭)”(《惠州市志》)。隋开皇八年(公元588年),欣乐、怀安合并为归善县,县治置于白鹤峰下,为梁化郡归善县,仍属梁化郡辖。隋开皇九年(公元589年),废梁化郡置循州(惠州),设立总管府,成为惠州府治的开始,府、县治所在今惠城区。
其中特别要指出的是,惠州明朝著名三尚书之一的韩日缵编纂的明崇祯本《博罗县志》,明确记录:“最古置县自秦始皇三十三年,与龙川并隶于南海郡,龙川令尉佗保有岭表,而博罗县令姓名不著,岂才不佗若耶!县治梁化,在迤东百余里,后析县地为归善海丰,置梁化郡,徙治浮碇岗西,自梁武帝天监元年,今仍之,数千余年……”。韩系明代著名国史和方志大家,崇祯皇帝曾称赞过他的“实学、史识”。他学富五车、博览史料、精通国史。据载,他以纂修国史的身份纂修了博罗历史上首部成书之县志。他所精心纂修而成的《博罗县志》(明崇祯本),“史笔谨严”“有功于文献”,颇受后人的称赞,亦成为后来许多地方志的范本,之后《博罗县志》的康熙本、乾隆本、光绪本等基本上都是以他纂修的县志作为基础。他对早期梁化古县郡建制的论断和观点,具有无可辩驳的权威性和唯一性。
古代梁化建制发展,亦同岭南乃至其他地方古代城市发展一样,具有一定的规律性和必然性。延续八百年的县郡政制,立之有源,建之有据。南梁时之所以在梁化建郡,是因为梁化已经过几百年的建县历史,换言之,梁化的郡治,是在傅罗、博罗、怀安县制长期发展的基础上建立起来的。秦汉时之所以在梁化建县,是因为梁化自新石器时代起就有人类在此繁衍生息,直到春秋战国时期发展到“结邦立国”“自守一方”。对此,秦始皇派军队“南取百越之地”时,必然重兵对付,由此而屯兵梁化,剑指“缚娄”之邦,令之“俯首系颈”,进而“开化”顽夷,同中原一样实行郡县制,在“陆梁”之地的梁化建起岭东地区第一个县:傅罗县。
总而言之,春秋战国时期建在梁化的“缚娄国”,是梁化县、郡建制发展的基础和导因,梁化历经的邦—县—郡,是惠州府、归善县、博罗县乃至周边县区的立府(县)之根、建制之源、人文之祖,是惠州乃至周边地区早期历史发展的有力印证。直到南宋,朱熹在宋淳熙六年所撰《林氏世系总纪》中的 “举闽州凡称林氏皆禄公后叶也。世远支分,播满海内。北自玉融、长乐、以通吴夏。南自晋安以至梁化、潮阳,无不聚斯……”一段记述,仍以“梁化”取代“惠州”。明末清初徙居于梁化柴行街的林氏家族,其祠堂正厅有一副木雕穿凿的对联:“德绍清河远承先绪;庆开旧郡祥启后人”,揭示了林氏发源于“清河”、开基于梁化的族脉,以教诲族裔后人慎终追远,承前启后,联中以“旧郡”指代梁化,含有“以徙居梁化为庆”之义。直到清末,“梁化旧邦”还声名远播。相传当时梁化龙形拳宗师林合带狮队到东莞四大围切磋交流武术时,他以精湛的武艺和高尚的武德令当地拳师和民众折服,东莞四大围人特意将一幅写有“梁化旧邦”的大匾赠给林合狮队,并一路放鞭炮恭送林合狮队回梁化。从这个广泛流传的真实故事中,可见“梁化旧邦”在岭南广大地区早已深入人心,享誉民间。创作于1946年的《梁化中学校歌》,歌词中亦有“故郡声名垂表芳,校名依旧邦”之句,足见其历史影响的深远和一脉相承的印记。
值得一提的是,明朝万历年初,惠州府衙在中山公园前建立的木式大牌楼上(后改为石砌),分两面在横匾上镌刻有“梁化旧邦”“岭东雄郡”八个大字(注:“梁化旧邦”刻在正面,“岭东雄郡”刻在背面)。 “ 旧邦”意指故国、旧国即缚娄国(“旧邦”最早出现在三千年前《诗经.大雅.文王》上:“周虽旧邦,其命维新”),“雄郡”意指梁化郡。揭示了梁化经历过缚娄国—傅罗县(博罗县)—梁化郡建制发展历史,又反映了古代梁化在粤东的政治、地理和历史文化地位。
历史的长河流经两千多年,到清光绪四年(1878),调任惠州知府的张联桂,上任伊始,便风尘仆仆亲赴梁化之行,并作诗《梁化行》一首。其在诗中小序指出:“此州为梁化故地,作梁化行见志。”诗中荡气回肠的诗句,笔者感慨系之。作为“故地”的知府大人,对“祖地”梁化的尊崇和关注,可见一斑。可谓是:历史可鉴,初心可嘉。
(此文新修定于2024年4月26日)
周汉光,广东省惠东县人。曾任惠东县委宣传部副部长。中国民间文艺家协会会员、广东省作家协会会员、惠州市民间文艺家协会常务理事。对岭南地方历史、民俗风情、寺庙祠堂、古民居、客家方言、民间文学以及客家美食等做过系列调查研究,相应发表了几百篇文章。其中“宗教民俗”和“四大传统节俗” 系列散文分别获评2015年和2016年度“惠州民间文化优秀成果奖”。著有《实用文书和诗文选编》《古郡风韵说梁化》《风情雅韵》等作品集,其中散文集《古郡风韵说梁化》分获“广东省第八届民间文艺学术著作奖”三等奖和“2017年惠州市民间文化优秀成果新圆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