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社会的“当”、“押”业，是靠人们送来有价值的物品抵押，给回若干现款，按照时间长短计算利息，然后赎回原物的一种合法经营行业。这种行业表面上是方便急用款的人，替人排忧解难，但实质是一种高利贷的榨取行为，是一种典型的剥削。经营这种行业的，一般资金比较大才能取得群众的信任，所以多是地主富豪。 惠州“当”、“押”业，据说始于清咸丰年间，至光绪期间逐步发展，成为惠州比较特殊比较大的行业。据查当时府县两城就有六间当铺，县城西门口有全和押，董公桥（惠新西街）有聚昌押，府城四牌楼（中山北）有忠信当，横廊坊（中山西）有忠和当，万石坊（中山南）有德成押，南城水门横街有泰兴押，经营者均是本地人。 当铺的建筑要求较为特殊，必与四邻房屋有相当距离，以防附近失火涉及自己。其结构如同碉堡，十分牢固，围墙底脚是用麻石砌的，或用苦糖水（俗称）舂沙灰盖起的，以防盗贼挖掘墙壁。高墙上的楼每层窗户又少又小，只让空气流通，窗型象碉堡，四面砌小麻石，中间竖小铁枝。还备有枪械弹药，必要时，以窗为枪眼，抵御盗匪进攻。大门都镶有铁皮，外加巨大的木杠。铺内有防火、防盗、防潮等设备，主要保护物资和当铺的安全。 惠州的当铺，大致划分为“当”、“按”、“押”三类，“当”的收赎期为三年，“按”为两年，“押”为一年。各店门上挂上高约三尺、红底黑字方形的木质招牌，“当”、“按”为葫芦形，“押”为日字形。根据收赎年限，分别在招牌两面刻上一个大的“当”、“按”、“押”字，以资识别。 当铺的经营管理。人员一般有八九人，设司理一人（一般店东负责），主持业务，掌握全店大权；司柜二人（俗称企当），负责当入或取赎业务，这职务很重要，关系全店之得失盈亏；票台1人，负责写当票，及登记当簿；走架2人，负责当物的出入与保管；打杂及伙头（炊事员）各1人。除司理外，大部分由炊事员到打杂逐级提升。他们的膳食由店供给，工资很低，司柜最高的每月十五元左右，炊事员、打杂仅得二三元。 押物处理。押入衣物，先由管理当库的员工将衣物一单单用纱布包好，并编写号码，分别储存在货架里。较好的衣物，如绫罗绸缎，呢绒丝发则放进樟脑，以防虫蛀。春天雨水季节常开炉温烘防潮湿。凡押入的东西，如当物人期满一个月不赎，即作“断当”，当铺有权将“断当”之物不分好坏，成批与故衣店挂钩承买，现钱出货，由其出售，这叫做“出当”。每年出当规定三次，时间是二、五、八月；“押”则月月出当。 民国惠州经营故衣店的商号，县城水东街有四间：平一坊（水东西）有美和号（店东梁美棠）、昆益号（店东何励泉）、恒盛隆（店东姚禧甫），平二坊（水东东）有协和号（店东姚亚珊）。故衣店资金较大的算是恒盛隆，还经营大宗珍珠玉器、金银首饰。老板姚禧甫又开设德成押当铺，货源充足，联号之间能互相沟通，互相照应，经营活跃，生意越做越旺，赚了不少钱。置有业产在府城米街下嘉宾客栈，店产一连两间，大廉巷建楼房一幢，以及青边村少量田地。 当铺资金，一般拥有三五万元（白银）。这么多资金不一定全是自己的，许多群众认为当铺资金大，建筑牢固，安全可靠，特别一些官门、富户，以及鳏寡孤独无依靠的人，有钱都愿把游资放到当铺吃息，以弥补生活。当铺存款利息一般每月大约五六厘。老板收来存款，以高利贷一分至三分（按时间长短而定），又贷出与人或经营副业，从中图利。清末民初年间，惠州市面还没有银行、钱庄，当铺起到金融机构的作用。某些商号如一时周转不灵，产生困难，可从当铺得到现款帮助，当铺被人看成象现在的银行那样，是堆金积玉的地方。 利息是当铺进行高利贷剥削的主要形式。凡押入的衣物，“大当”一般每月计息三分（即每十元每月计息三角）；“大押”利息较高，每月计息三分至五分；“小押”更高，可达百分之十。一个月超过一日作两个月计算，依此类推。“当”、“按”并规定每年由阴历十月初一起至 那时当铺获利来源较大的还与赌馆有关，如染伯尹（旧商会会长）、丘景棠（冷水坑大财主）、何启伦（永湖乡财主）等合伙开设府城忠信、忠和两间当铺，邻近大东门（中山东），有赌馆、烟馆。赌徒们在赌场呼风唤雨，不分昼夜，输了便典衣典物，赢了再赎回来，常常一日反复当赎数次。每当一次，尽管当天赎回，亦以一月计息，因此数日之间，供息常抵数年之值，使他们两间当铺赚得不少利润。 当铺老板通过高利贷剥削得来的不义之财，往往引起流氓土匪的垂涎，因此经常有借端敲诈勒索和抢劫的事件发生。比如德成押、恒盛隆两店的老板姚禧甫去世后，长子姚启翰（不满20岁）接掌恒盛隆店。因年幼无知，在一班豪门阔少引诱下，走进嫖、赌、饮食的风花雪月场中，花天酒地，挥金如土，更引起流氓土匪的垂涎。趁姚黑夜收市回家，将他劫走进行勒索，后经多方曲折周旋，花去白银三千多元，始把人赎回来。做了几年，由于姚生活放荡，经营无方，业务萎缩，生意日见衰落，入不敷支，无法维持，直至资不抵债，债主纷纷登门要求索回存款，店铺终告破产。经法院判定，将其全部财产查封公开拍卖，由债权人分摊，并由存款较多的惠城第一区长任晋斋为债权代表。拍卖结果，还负债白银四万多元，每百元存款仅收回三十二元。旧社会生意人有句老话：创业难，守业更难。实在无假。 抗日战争时期，惠城沦陷后，惠州当铺受到最严重的打击，店中贮存物资多，无法疏散，日军入城，社会动乱，一概被强盗洗劫一空。加以店铺建筑结构特殊，引起敌人恐惧，因此全部被烧毁。 从1936年开始，白银收归国有，市场货币流通改用纸币，金融波动较大，物价日夕数易，再没有使用白银那么稳定，依靠票面利息简直无法维持，所以经营“当”、“押”业的商人无法复业，1938年惠城沦陷后，当铺绝迹。 本文根据姚亚珊之子姚绍光和何子光等老人提供资料整理。 （原载《惠城文史资料》第7辑，邹永祥主编，惠城区政协文史委员会1990年编印.）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