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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大菜”与“九大碗”
作者:杨维俭(惠州民协会员)    来源:惠州民协    日期:2012-05-30 17:08:21

 解放前,惠州民间流行着一种旧风俗习惯,每逢家中长辈寿庆、结婚嫁娶、生儿育女弥月、大厦落成、店铺开张等喜事临门时,都会大摆筵席,请亲戚朋友到家中吃饭,以示庆祝,亲友聚会一堂,增加节日热闹气氛。至于请客人数,一般视主家经济状况而定,少则二三十人,多则七八十人,甚至百人以上。那时候,一些富裕人家,居住的房屋比较宽敞,有上厅、下厅、书房、天井,屋门口还有空地。如请客人数较多,室内不够地方开席的,还可临时在天井内或屋门口的空地上请人临时搭个竹棚接待宾客,并请上几个厨师到自己家中起厨,做到饭热菜香;如请客人数不多的,则可以事前到酒楼预订好酒席。到时酒楼便会依时把酒菜直接送上门来,非常方便。一般人家喜庆摆酒,喜欢在自己家中宴客,比较热闹。由于长期以来受封建礼教的影响,“男尊女卑”思想较严重,所以,在赴宴的男女宾客中,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和风俗习惯,叫做“男女有别”。具体表现在如下几方面:

其一,男、女宾客接待方式不同,分席而坐。

男宾客每席十二人,女宾客每席八人,坐满为止。即使合府统请的,亦只能男、女分席就餐。如果携带有未成年小孩赴宴的(包括男孩),则跟随女宾一起,但不能入席占座位,只能拿张小凳坐在旁边吃饭。至于宾客中一些达官贵人,士绅名流,商界大亨等贵宾,携同夫人、少奶、小姐闺秀赴宴的,主人为照顾其体面,则个别破例,可以合家一起参加男席同台共饮。

其二,男女酒席菜肴款式及质量不同。

男席酒菜用料质量较高档,款式较多,一般称为“十大莱”,包括山珍海味,燕窝鱼翅、龙虾、胶蟹、穿山甲、山猪、果狸、海参、酥丸等昂贵食品,甚至是“龙虎风”大宴(即蛇肉、猫肉、鸡肉)、龟(野生金钱龟)、蛇(眼镜蛇之类的毒蛇)汤等等,共十个菜式。

女席酒菜用料质量较低档,不外乎由鲜鱼、猪肉、鸡等三大类为主要材料配制而成,一般称为“九大碗”,包括有白切鸡、红烧鱼、芋头扣肉、酿蚝豉肉丸,虾米肉丸、冬菇肉丸、酿豆腐、杂锦煲、青菜等等,用九只大汤碗盛九个菜式。

其三,男女酒席价格不同。

由于男席酒菜用料上乘、烹调技术要求精致,讲究色、香、味,故其酒席价格比较昂贵;而女席酒菜,用料不精,制作程序简单,故其酒席价格经济实惠,仅相当于男席酒菜价格的二分之一左右或稍多一些。

其四,男女宾客赴宴时间安排不同。

男女宾客赴宴时间错开安排。男宾只宴请晚餐;而女宾则宴请整天两餐,并以午餐为正餐,吃“九大碗”,晚餐为闲餐,吃家常便饭等。

其五,男女宾客食法不同。

男宾客一般在当天下午五时左右陆续到达主人家中,有茗茶、香烟、瓜子等招待,亦有提前在下午二时到达,开设麻将局助庆。并专门请厨师上门烹调,做好一道菜式便送上来,吃到差不多时,再上第二道菜,热气腾腾,非常可口。在宴食过程中,一些男宾还可以猜拳、行酒令,增加热闹气氛。酒醉饭饱之后,还有甜品(如杏仁露、莲子糖水、红豆沙、绿豆沙等)及时令水果(如甜橙、柑桔、菠萝、沙梨、西瓜、苹果等)给男宾解酒。宴会完毕,大部分男宾饮茶抽烟、休息片刻便陆续告辞回家。但一些喜欢热闹的亲友,则留下来打麻将牌或玩扑克牌,有的甚至通宵达旦,玩到第二天早上才兴尽而归。主人家在零时过后,还得准备夜宵招待客人,以示热情。

女宾客在吃中午饭的正餐时,食法比较特殊:每个人必须挟到一定数量的鸡肉、肉丸、鲜鱼等菜打包带回家中给自己的儿女及老人品尝,“打包”,是惠州民间妇女赴宴的一种旧风俗习惯和独一无二的特色。由于当时科学不发达,尚未发明有塑料食品袋及塑料餐盒,所以,事前主人家便要准备好很多的蕉叶或芋头叶,用清水洗干净后,摆放在女宾客的桌面上,每人一大块,给女宾包菜。开宴时,将九大碗的菜肴同时摆满在桌上,主人家即招呼女宾入座,八个人一桌,坐满以后,由席中一位年长者叫一声:“大家起筷啦”,众人便一齐动手吃饭。在旧社会,鸡是上等菜色,普通人家平时很少吃鸡,逢年过节要劏鸡拜神,祭奉祖先,家人才能吃上一次鸡肉。当时人们称“无鸡不成宴”,所以在开宴时,首先必定先吃鸡肉。吃完鸡肉后,再吃酿蚝豉肉丸、酿虾米肉丸、酿冬菇肉丸、芋头扣肉、红烧鱼等,总之,要吃完一道菜肴后,才能吃第二道菜肴,顺序进行。其中,那三种酿肉丸,每碗二十四个,每人平均三个,不能多吃,至于碗底的青菜等配料,则可以随意品尝。由于妇女们都知道这些规矩,故在食饭过程中,大家心中有数,不敢多吃多占。一般女宾客在赴宴过程中,对每道菜式自己最多只品尝一件,其余部分,则按规矩挟放在自己座位前的蕉(芋)叶上。待大家都吃饱后,每个女宾便将自己挟下来那些菜肴用蕉(芋)叶包好,再用自己事先准备好随身携带来的一条大手帕包扎起来。稍为休息一会,便与主人家告辞,匆匆忙忙赶回自己家中,把那些菜肴奉献给家中的老人及小孩分享。记得本人在孩童时代,听闻母亲要出外饮喜酒,便非常高兴,希望能一同前往。如不能随从赴宴,就在饮酒当天中午守候在家门口,盼望母亲早点回来,可以及时品尝各种佳肴,这也算是当时少年儿童的一种饮食享受和乐趣。至于女宾们的晚饭,则属于闲餐,菜色就没有那么丰富,只是一般小炒之类的菜肴,但比家常便饭菜则好得多。

其六,男女宾客赴宴送礼的轻重有所不同。

在解放前,惠州人比较看重亲情,亦很讲究“体面”(即面子)。当接到主人家办喜事请饮的邀请时,“人情紧过债”,纵使自己家庭经济条件困难,宁可自己省吃俭用,亦得筹钱送礼予以应酬。由于男、女酒席价格不同,悬殊较大,如果决定是男宾赴宴的,送礼的金额或实物礼品就要多一些(一般送港币四五十元);相反如是女宾赴宴的,则送礼可以适当少些(一般送港币二三十元)。如属至亲,合府统请的,送礼当然要重些。在送礼上门时,便须事先通报主人家赴宴的男、女宾客名单及人数,以便主人安排酒席。

上述关于男女宾客赴宴分席入座及女宾挟菜带回家中让亲人分享的风俗习惯,惠州解放初期仍延续下来,直至1959年国家经济困难时期开始,这种风俗习惯才逐渐改变过来,不再存在。这些虽是半个世纪前的陈年旧事,但是在惠州土生土长、年逾古稀的老人,尤其是那些女长者们,茶余饭后聊天,回忆这些往事时,仍津津乐道,回味无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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