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山头多墓田,清明祭扫各纷然”, 这是宋朝诗人高菊卿描写清明扫墓的诗句。扫墓祭祖,是祭祀逝者、慎终追远、敦亲睦族的一种活动,南方习惯称之为“拜山”,乃因南方墓地(阴城)多在山上而谓之,北方则通称为扫墓或上坟。《礼记·祭统》:“凡祭有四时:春祭曰礿,夏祭曰禘,秋祭曰尝,冬祭曰丞”。广东岭南传统扫墓祭祖,从时节上分主要有春祭、秋祭。 春祭主要在清明节期间进行。清明节已有2500多年历史,古时又叫踏青节、三月节、祭祖节、扫墓节、扫坟节等。清明扫墓,谓之对祖先的“思时之敬”,是我国最大的祭祖和扫墓的日子。广东的大部分地方也都是在清明节扫墓。秋祭主要在农历八月期间进行。广东岭南不少地方,尤其是客家人居住的地方,习惯在踏入农历八月止于重阳期间进行扫墓祭祖,一般多安排于中秋节前后进行。据说其缘由是客家人住在山区,讲究风水,祖先葬于山上,清明时节正值春耕大忙,又恰遇饥荒时节(过去民间有“三月熬过去,四月有瓜驳”之说),生活较为贫困,不适宜于清明扫墓,因而改为八月秋祭,形成中秋祭扫的习俗。我国东南沿海一些地方如福建闽清、永泰、南平等也是中秋期间扫墓,甚至连国外的韩国也是中秋节前扫墓的。 地处粤东南的客家古镇梁化镇,辖21个行政村和1个社区居委会,现有人口6.2万人,按语言分,主要有讲客家话、福佬话(闽南话,当地称学佬话)、本地话(惠州话)三类,其中讲客家话的约占总人口的五分之四,其余皆为讲福佬话和讲本地话。每年定期拜山(也称挂纸、铲地),祭奠先人,也是梁化人沿习传统的风俗。梁化人拜山祭祖按时间分,主要有春祭、秋祭和春秋两祭三种形式,其中大部分行秋祭之俗,因而梁化人传统上对“清明”的节感较为淡薄。“树树秋声,山山寒色”。步入八月,境内山坡野地处处可见烛光闪闪、香烟缭绕,与习习秋风、苍黄山色构成一幅秋祭之画图。 占人口大多数的讲客家话的梁化居民,主要分布于近山丘陵地带的16个行政村和圩镇,他们秉承的是秋祭习俗。无论是共祭拜“老祖”(大众拜山),还是以家为单位分祭“嫩祖”(家祭),均在农历八月进行。一般始于八月初一,止于九月初九重阳日。梁化讲福佬话(学佬话)的居民,主要分布于梁化河沿岸的石屋寮、黎光、晨光和增福楼等几个村,他们秉承的则是春祭习俗,拜山祭扫于清明节期间进行,大多数居民选择在清明这天,最迟不超过四月初八日。梁化讲本地话(惠州话)占人口数的比例较小,主要集中在育民村(霞塘村)和河源、龙川移民聚居的几个自然村。其中霞塘村严姓的居民,秉承的却是春秋两祭习俗。清明期间由族房安排共祭“老祖”;下半年步入农历八月,则由各家安排分祭自家先人。 祭扫按祖先辈份安排,先拜“老祖”后拜“嫩祖”。 境内一些大姓大族人家拜山祭扫通常分为几次:首先是大众祭扫(大众拜山),即全村同宗同姓,无论已迁出或分居各地都共同参与,结队前往祭扫;其次是分房祭扫,由数家至十余家人不等,按房份祭祖(有的还分大房小房先后祭扫);最后是私人祭扫,即小家庭式祭祖,亦称“家祭”。就拿梁化圩上几座周屋的同宗周氏族人来说,每年秋祭分四次进行:八月初一为六大房周氏后裔共祭“老祖”,即开始定居梁化的十九世祖周远德祖公祖婆;八月初四为三房拜山祭祖之日,分祭二十世祖周尚客、周尚斌祖公祖婆;初七为六大房分别祭拜二十一世祖祖公祖婆之日;初十之后,径由各家各户自己选择安排祭扫“嫩祖”日期,拜祭已故父母、祖父祖母等。梁化另一客家大姓“赖姓”拜山祭扫亦分为四次:八月初一为境内四眉山赖氏总祠所属赖姓人家共祭;初七分大房祭扫;初八分小房祭扫;初九开始才由各家祭扫。也有一些梁化客家人没固定具体的拜山祭祖时间,同宗共祭“老祖”时间由族老与族人约定,共祭完成接着各家分祭,集中于一、二天完成。没安排集中共祭或无共祭传统习惯的,各家祭扫先人时间,则根据实际在传统始止时间内由各家具体安排。 梁化拜山祭祖主要以男丁为主,也有老少妇孺齐参与。前往拜山祭祖时一般都备带食物供品、祭拜用品和锄头、镰刀等用具。按照习俗,祭扫的顺序是先扫墓后祭祀。具体为:1、“围龙”挂纸。到达祭扫地点时,先是在墓地(阴城)、土坟四周围撒“鸡血纸”(沾有鸡血的小白纸条),也有只撒白纸条“围龙”;然后在坟墓上或在阴城内安放的金埕上挂上白纸块,也有挂上沾有鸡血的白纸块。2、扫墓除草。“围龙”挂纸后,开始动土铲地,主要是铲除先祖墓地(阴城)周围的杂草,并将四周打扫干净,是土坟的还要予以修整,培上新土,垫上草皮土块。3、摆上祭品。祭品以“三牲”、茶(干茶)、酒、香、宝、烛、纸钱和一些冥物为主,其中纸钱现大多已改用冥币替代,冥物有用纸做的衣物首饰、家用电器以及楼房、轿车等。有的大众拜山或大户人家还特地烧上金猪一条,以表孝敬之意。4、焚香祭拜。先点烛,再点香;先斟茶,再斟酒;先拜祖坟;再拜后土。每人秉持三支香,跪地叩头,行礼祭拜,虔诚祈祷。5、燃烧冥物。燃烧纸宝、冥币及各样冥物,祭送先人。6、燃放鞭炮。 “家祭无忘告乃翁”,陆游在《示儿》中的这一诗句,是嘱咐儿子,在家祭时千万别忘记把“北定中原”的喜讯告诉他在天之灵。拜山祭祖,重要的是慎终追远,缅怀祖德,感恩思源,告慰先灵,祈求护佑。因此,不论公祭还是家祭,通常行祭拜礼时,祭拜者均持香默念祭语或诵读祭文,然后才上香插香。我们梁化圩濂溪周氏几大房每年共祭先祖时,也同样行这一祭拜礼,诵读族用《拜祖祭文》,由族房长老领念,族人一句一句跟念,祭文念毕后才上香。兹录梁化圩周氏《拜祖祭文》如下: 一、拜祭远德公墓祭文:伏以农历(当年干支纪年,如“甲午年”等)年八月初一良时吉日,濂溪周氏礼房远德公世系六大房裔孙,谨以刚鬣素馐香楮烛帛清酌之仪,致祭于十九世祖远德周公老大人墓前而祝曰:恭维我祖功高德厚,源远流长,宗枝蕃衍,兰桂腾芳,方今秋半,追报难忘,敬呈牺牲虔献,是将神翼鉴格,享兹蒸尝醉饱,尚祈荫我宁康,人文蔚起,奕世荣昌。尚享。 二、拜祭远德公墓地本山后土尊神祭文:伏以农历(当年干支纪年,如“甲午年”等)年八月初一良时吉日,濂溪周氏礼房远德公世系六大房裔孙,谨以刚鬣素馐香楮烛帛清酌之仪,致祭于本山后土福德尊神前而祝曰:恭维本山有神,惟神有灵,灵司土德,德扶坟荣,兹际秋日,追报宜诚,敬呈牲帛奠献,虔祈荫我祖坟,龙得穴真,保我后代,奕世繁荣。尚享。 而今,梁化不少地方大众拜山时,因各种原因,已没那么讲究,无统一的祭文,也无领诵跟诵,但各人祭拜上香时也口念心语以表追念之情、祈祥之意。至于家祭,虽无专门念读正规的祭文,但各家上香时家人亦念念不忘“告乃翁”,用心语告慰先灵,以虔诚觅福纳祥。以上祭扫习俗虽经岁月流转,却一直保留至今,境内追念先人、敬祖行孝的风尚亘古不变。 下图为大众拜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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