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滑的河卵石让人禁不住浮想联翩
田坑古城全景 东晋诗人陶渊明的千古佳句若放在惠东县多祝镇长坑村的田坑古城上,那是再恰当不过了。这个静静依偎在惠东南山脚下的古村落,迎面便是横亘百里、峰高林密的南山主峰牛皮嶂。村前屋后又是翠竹成排,果木婆娑。这一派岭南田园胜景,已有“悠然见南山”的意境。 田坑村的人文富矿同样值得我们去关注。在此繁衍生息300多年的陈氏家族,共出现了10个“大夫”。因此,田坑古城堪称名副其实的“大夫第”。 端午节的午后,记者来到田坑古城,一睹古城雄风遗韵。 日军炸毁4座望楼 从市区出发到惠东平山后,一路往东到达增光,再取小径直奔南山。一旦进入这个洋溢着古风古韵的空间里,眼前恢宏的碉楼、高耸的城墙、精致的木雕,还有那光滑的河卵石和淳朴的村民,会让你从城市伴随而来的紧张和焦躁消失殆尽。 田坑古城始建于明末,建成于清乾隆年间。据《陈氏二、三房合建宗祠碑》记载,陈氏入惠始祖有信公的第七代至十一代出了10个“大夫”,第8代的奉政大夫西峰公获得此地,其子奉政大夫宁斋公大举营造田坑城。经过几代人的努力,在1.2万平方米的土地上,修建起以“大夫宗祠”和“进士第”等为代表的四合院式民宅20多座及众多房屋。仔细观察不难发现,古城左半部分多为两进院落式四合院布局的宅第,右半部分则多为单栋结构的民居。 一个古村落为何称之为古城?原来,鼎盛时期的田坑古城共有近400个房厅,能住下100多户700多人,故被邻村称之为“城”。当然,田坑古城有着单一功能的城墙,这已经让它无愧于“城堡”的荣誉。 古城的大门设在东面,大门两侧正是用青砖或三合土筑起高大坚固的城墙。从大门跨入,纵横交错的城内巷道给人们带来“庭院深深深几许”的视觉冲击。更让我们惊喜的是,这些巷道均由河卵石铺设。这些朴实无华的河卵石已经被岁月磨洗得光滑无比,行走其上,你甚至可以想象得到,古人穿着木屐走过时发出的清脆响声,是如何的雅致动听。 古城中最引人注目的建筑莫过于那些两至三层高的望楼。这些有着镬耳封火山墙的望楼原本有7座,分别座落在城墙的四角和左、右、后面的城墙之中,再辅以村前的半月形池塘,在古代建筑学上名之为“七星伴月”。遗憾的是,在抗日战争时期,日军误以为这座坚固的古城是军事要地,竟扔下炸弹,将古城西南部分的房屋和城墙炸毁,4座望楼也因此毁于一旦。 尽管如此,古城还是顽强地挺过了那个烽火连天的纷乱岁月。走到了今天,它在当地政府的开发和保护下,已经洗却了疲惫,为八方游客展示着东江民居的历史原貌。 成亲王喜陈铎书法 按照历史的经验,一座老屋即便再坚固,若未能走出几个大人物,老去乃至死去的速度必然会加快,无数实例证明了这一点。而眼前的田坑古城则完全没有这个顾虑。翻开发黄的《惠州府志》和《归善县志》,都不难找到田坑人的传记。这些承载着田坑荣耀的“大夫”中,为人津津乐道的是人称陈百万的陈大绩(宁斋公)和他的次子陈赞熙,以及他的侄孙陈铎。 据清乾隆《归善县志》,陈大绩“笃友爱好施予”,是远近闻名的大善人,凡是有益于公的如修桥筑路等事,他都愿意慷慨解囊。雍正四年(1726),家乡闹饥荒,他就拿出一千五百石谷子减价出售;12年后又是饥荒,他则拿出五六百石粮食,按户散发给百姓;到了1757、1758年的大饥荒,当时陈大绩家中粮仓已无余粮,他还是命人到远方采购粮食,来赈济乡里人。陈大绩的善行得到知县陈哲的赞赏,被后者表彰为“尚义先声”。受其恩德的乡里人更是罗列他所做的七桩善事,上报到抚院,广东巡抚王安国赠他一块“乐善不倦”的牌匾,让他挂在大门上,以光耀家族。令人遗憾的是,这块牌匾已经缺失了“倦”字。但是,这并不影响陈氏家族乐善好施的家风。 据《陈氏族谱》记载,陈大绩因曾有“富奏百万,修治黄河”之举,死后被诰封为奉政大夫(正五品)。有其父必有其子,据清光绪《惠州府志》,陈大绩次子陈赞熙在山东任济南府同知时,“所至皆有清名”。 至于陈铎,则是陈氏家族众“大夫”中官运最为亨通者。他“少有远志,落落自豪,学习吏治,工笔札。”被按例选入京城任职后,陈铎以一手雄健而端庄的书法深受成亲王喜爱。此后陈铎出京任官,先后在三州四县任官职。最后因为政绩卓异,被先后提拔为代州知州、山西知州、直隶州知州、署雁平兵备道,官至五品。他还是田坑陈氏录入新版《惠东县志》人物传中的惟一一个“大夫”,“军功加四份,纪录十七次,诰封奉政大夫”。 这些家族荣耀史已经浓缩在古城的 “大夫宗祠”里。在那里,我看到了7对记载着祖先荣耀的功名牌。这些功名牌足以让陈氏后人自豪和骄傲,同时也让他们有足够的信念继续维护祖业,远播家声。 古城渐成巨大空巢 时过境迁,昔日地处僻壤的田坑古城今日已经成为南山旅游线路中颇受欢迎的一环。看罢佛教胜地龙岩寺,玩罢南山漂流,外地游客自然不会错过近在咫尺的田坑古城。在记者采风时,一个来自深圳的旅游团就让古城热闹了一把,村民对着手持相机的游客已经习以为常。 好奇的游客给古城增加了生气,世代居住古城的陈氏后人却并不乐观。一个年近8旬的老人说,尽管古城仍然居住着众多陈氏后人,但大多数都是妇孺和老人,青壮年都外出打工了。若不是端午节来临,学生都回家过节,再热闹的古城也是一个巨大的空巢。 对于老屋,这是一个普遍存在的社会问题。最具备旺盛精力的年轻人渐渐从“城堡”中跳出围城,走出乡村,住进了城市的高楼大厦中。这既是一种进步,又是一种丢失。当外地游客充斥着老屋的每一个角落时,这里的乡土文化难免就会受到冲击。这是一种充满矛盾的情感。 6月14日是我国的第3个“文化遗产日”,今年“文化遗产日”活动的主题是“文化遗产人人保护,保护成果人人共享”。笔者认为,如何阻止“城堡”里的人不断走出来、远离它、抛弃它,那才是保住这份文化遗产的根本举措。 (原载2008年6月16日《东江时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