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福地围屋属于四进堂屋,有四进两横、九厅十八井、150多个房间。 惠阳良井霞角村的大福地围屋有150多个房间,在历史上颇有名气。 水尾仔围屋坐北向南,南面的大门却常年不开,进出只能走东门。 霞角村围屋的古朴门窗散发着古老的味道。 清代乾隆年间,客家人杨凤山携家带口从梅州五华县平南镇西迁到了惠阳县良井镇,在霞角这个靠近西枝江支流的平原地带修造围屋,繁衍生息。杨凤山的两个儿子陆续诞下13个孙子,人称“十三兄弟”。从此,霞角人丁兴旺,重“清白”崇“诗礼”的家训代代相传。 “十三兄弟”不仅留下了现今2000多人的霞角杨氏血脉,还留下了大福地、水尾仔、城内、忠心屋、乌洋福五处宏伟的客家围屋,它们自东向西散落在霞角村的一条乡村小路边,最年轻的也有130岁了。这些围屋见证了霞角杨氏两百多年来开枝散叶的历史,虽然不再庇护他们的身体,却依然庇护着他们的灵魂。今年,这5座围屋获评广东省古村落。 大福地:地大福气大 名气压良井 霞角村位于惠阳良井镇西面,从357省道进入良井,再从镇中心的十字路口向西行进,一过宏基小学,便从水泥世界抵达乡土王国。这里也是霞角大道的起点,该大道东西走向,把霞角村分成两大半,南边是广袤的水田、鱼塘,北边是连片的民居、围屋。 沿着霞角大道前进,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大福地围屋。79岁的村民杨汉财说,在没有建造围屋以前,先辈们在这里耕地,大水牛松土一天也走不完一圈,“是很大很有福气的地方”,所以起名大福地。 据记载,大福地围屋约建于乾隆五十年(1785年),属于四进围屋,有四进两横、九厅十八井、150多个房间。它白墙黑瓦,工整四正,坐北向南,东西宽度达上百米。围屋正门外有与屋同宽的半圆形月池,围屋清晰的倒影在池水中闪着波光。 一般来说,客家围屋都讲究对称,但大福地围屋却只在西边有角楼。原来,这座围屋是由两房人共同建造的,东房的主人实力不足,角楼的建设就此搁置。 绕过月池那湾碧水,凑近会发现外墙上方每隔几米就有一条石缝,那是用来防御外侵的枪眼。同样特别的是,正门处几乎没有门槛,反倒是门厅内又建造了一副牌坊,牌坊的两柱之间才设了两拳高的门槛。 进入围屋,雕梁画栋尽收眼底。屏风门上的木浮雕“竹报平安”、“喜上眉梢”栩栩如生,房梁上牡丹花“开”得正艳,房梁下方一圈黑背凤纹又添了不少尊贵气。房檐一带的造型更加豪华,“百鸟归巢”、“鱼跃龙门”、“麒麟祥云”等各式花色肆意炫耀。 杨汉财称,由于此屋气势雄伟,闻名遐尔,清代后期出版的归善县(惠阳县)地图上没有“良井”,却有“大福地”。 水尾仔:屋小面“火山” 武进士耀祖 从大福地向西走100多米,就可以看到娇小的水尾仔围屋。它的长宽只有30米左右,“年纪”也较轻,它建于光绪5年(1879年),至今也才133年历史。 不过,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它和其他围屋的结构大致相似,属于三进两横的方形客家围屋。三个大厅和两个大天井把这栋围屋分成东西两大部分,严格的对称和巧妙的设计体现出平衡美和工整美。 有意思的是,水尾仔围屋坐北向南,南面的大门却常年不开,进出只能走东门。杨汉财解释道,这是出于风水的考虑。由于该屋南面正对着远处一座尖峰,谓之“火山”,村民认为如果开了南门,寿命就会削减,活不过60岁。 不过,真正能戳到当地人记忆神经的还是水尾仔曾经的武进士。据记载,水尾仔人杨殿昌自幼习武,光绪年间参加武举科考,殿试时他单脚把三百多斤的石狮子踢得滚滚向前,皇帝当场钦点他为进士,并追封他三代为武功将军。杨氏族人把“恩荣三锡”(指多次受到朝廷褒奖和恩赐)的圣旨刻成牌匾,悬挂于围屋第一进大门正上方。 令人遗憾的是,2008年,一个文物偷盗团伙趁着风雨之夜,把水尾仔围屋的“恩荣三锡”牌匾、雕花木屏和托梁木桩等全部偷走,给杨氏族人留下了锥心之痛,如今只剩下空空如也的门楣。 城内:老井仍甘甜 炮台忆烽火 即使是步行,5分钟内也能从水尾仔抵达霞角村最古老的围屋,即城内围屋。城内是霞角杨氏始祖杨凤山于乾隆二十年至三十年间(1755-1765年)所建,其 前半部分是三进两横的方形结构,后半部分是半圆形围龙屋格局,依山而立,若从高处俯视,就像一把旧式座椅,故称“坐栏式”围屋。 不同于其他围屋,城内围屋大门没有正对月池,其三道门分别位于东西两角,背面还有一处逃生用的后门。和水尾仔一样,城内东门门楣刻着“紫气东来”四个大字,门洞为方形,门厅里头的出口又为圆形,形成“日月”的立意。门厅内还悬着一条大木船,已经放了30年之久。老人们说,霞角以前常闹涝灾,每个生产队都有一条这样的大船,发洪水时用于自救,现在就只剩下这一条了。 穿过门厅右转,随即可进入围屋的大天井。天井全由青砖铺就,已长满青苔, 一口手摇井安插在角落,已经生锈废弃。天井两边,十多间房整齐排列,坍塌的房间也一样整齐。不少顽固的野草赖在那些破败的房间里,伸出千枝万叶向古老的围屋叫劲。内城围屋的天井大抵都是这般凋敝。 既然它是“坐栏式”围屋,自然有其特别之处。穿过层层天井,最后到达的就是围龙造型的 “花园”。这片半圆形的空地据说有上千平方米,曾经种过不少奇花异草,现在已成为杂草、稻梗的天堂。不过,这里地形北高南低,圆墙上的阁楼仿佛在俯视着来客,放眼望去仍能感受到这个空间曾经的气势。 从东门出来,远远就能看到前面的一口老井。老井才三四米深,井水清澈见底。老人们说,老井的水甘甜可口,发洪水时,洪水和井水泾渭分明,现在仍有不少村外的人驱车前来取水。据了解,这口老井至少有200年历史了。 老井向北走两分钟,还可见残留着的一座古炮台。炮台5米见方,灰沙筑成,围墙下部8个青石炮眼仍然历久如新。据说城内围屋这样的炮台曾经有8个,炮台前原还 有护城河,现在护城河要么被填成路面,要么干涸长了杂草。据说和炮台一起建筑的还有一大圈围墙,把围屋包围起来,仿佛一座围城,这也是“城内”一名的由来。 忠心屋:全村正中心 装饰多匠心 一路向西,又过了200米,忠心屋祠堂便闯入视线。坐落在城内和乌洋福之间的忠心屋客家围屋原名“九福堂”,是因此屋的祖先排行第九而得名,后来因它位于霞角村的中心地带,才更名为中心屋,后又改写成忠心屋。 忠心屋仍然是典型的三进两横客家民居。第一进是“下堂”,平时不能堆放东西,供村民交流所用;第二进是“中堂”,为全屋中心,用于庆典;第三进是“上堂”,又称“祖堂”,安放着祖先灵位和祭祀用的香案。 尽管格局相同,但它也有特别之处。比如坐北朝南的忠心屋除了正大门,还有4个侧门,或许是为了对付洪涝,每个门前都有5级台阶,将围屋抬高了整整1米。在其 第二进的厅堂,还有一个用寿字纹写就的“福”字屏风。据说平时这个屏风不能打开,只有村民办红白事时才能开启。其第三进天井两旁花厅的窗户也别具一格,不再是纯木制作,而是用陶瓷小窗和木刻小窗嵌成大窗,可谓独具匠心。 乌洋福:乌鸦落洋福地 古樟树庇荫 挨着忠心屋的就是乌洋福。相传霞角杨氏始祖杨凤山的孙子杨和钧来到该地,看到四周被水包围,一片荒芜,却有一群乌鸦迎着夕阳飞舞,杨和钧认为这是一块福地,决定在此开拓,并将该地命名为“乌鸦落洋福地”,后人简称“乌洋福”。 据载,乌洋福的围屋建于清朝嘉庆年间,也属三进两横格局。乌洋福的月池约有50米宽,直径的两端和中间各有一个入水口,中间的入水口和围屋的天井相连,两端的入水口连着水渠,沿围屋的外墙直达后山。此外,月池右侧入水口旁还有一口水井,与它相对的另一侧则有一个出水口,称为“吉水位”,一进一出保证池塘水供 给充足和水位适中。 乌洋福围屋后面有四棵高大的古樟树,其中一棵树龄更达230年,比围屋历史更久远。现在,四棵樟树仍然枝繁叶茂,继续庇荫着乌洋福围屋。 说文解字 “三相”“四知”家训传 霞角村的几个围屋,祠堂内先祖堂上的对联一定是“经纶盖世推三相,清白传家守四知”,而“四知垂训,三相流芳”、“家传清白,世著英贤”等门联以及“关西流芳”、“诗礼传家”等门楣亦随处可见。 其实,这些都是为了纪念杨氏第三十五代子孙杨震。“三相”指的是唐代杨氏连出三个宰相,即杨思远、杨再思、杨国忠,而“四知”则有一段典故。 相传东汉杨震去东莱担任太守时路过昌邑,昌邑县令王密是他在荆州刺史任内举荐的官员,听得杨震到来,晚上着黄金悄悄去拜访杨震。杨震当场拒绝了这份礼物,王密以为杨震假装生气,便道:“暮夜无知者。”杨震立即生气了,说:“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何谓不知!”自此“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便流传开来,杨震清白做人的情操广为传诵。而杨氏后人亦此为荣,这一支杨姓后裔便有了“四知堂”这个堂号。 而杨震还曾在关西(今陕西境内)任教20余年,通晓诸经,德才兼备,一时无两,时人尊称其为“关西孔子”。 追忆 尝“百家菜”的快乐一去不返 围屋里的生活,即使是天天守着它们的霞角村民也几十年没有体验过了。霞角村历来都是洪水肆虐之地,1959、1966和1979三次大洪水之后,古老的围屋陆续坍塌失修,而围屋外的新式楼房也向雨后春笋般出现。现在霞角村的5座围屋几乎只有婚丧嫁娶、逢年过节时才会迎来一点热闹。 60岁的杨铁城曾在城内老围屋度过童年、少年,回忆起那段时光,他不无遗憾。那是上世纪五六十年代,那时围屋外还没什么房子,全村几百号人就住在同一个屋檐下,早上起来一出门就能看到谁在喂鸡,谁家小孩在追打,谁家小狗在狂叫。一到吃饭时间,左领右舍吃什么不用去看就能闻出来,“等大家端着碗到巷道开吃的时候,见谁家的菜好就能夹一点。” 周围几家的孩子,只要有空,就聚到天井里玩游戏。那时城内东门外的古井还很热闹,村民们经常拿着床单、蚊帐等大件用品到大石盆里洗。仲夏傍晚,杨铁城也会穿过拴满了牛的东门门厅,站在大石盆里洗澡。 “以前大家住在一起,沟通多,互相帮助,相处很和谐。现在独门独户,没了集体生活,好像有点隔阂。”早已经搬到镇上居住,现在已经是霞角村村委主任的杨铁城这样说。 保护现状 “可能几百万都修不好一个城内” 1979年的洪水褪去了多少年,霞角的客家围屋几乎就失修了多少年。那年农历8月的洪水没到了屋顶,洪水一褪,灰沙结构的墙基还好,泥巴堆成的墙头早就被淹烂了。杨铁城就曾亲眼看到了部分围屋房间倒塌的惨状。 现在,霞角5座围屋正门外立面保存情况尚好,各村小组不定期集资修缮的祠堂厅堂也得到了一定的维护,但根据各村的经济情况,修缮的程度差别很大。如大福地围屋内的宗祠区域,浮雕、彩绘得以复原,颇有焕然一新之感,而水尾仔的修缮暂时只能维持现状,还无法照顾到美观的需要。至于围屋内的民居、天井等与祭祀无关的区域,则基本处于自生自灭的状态,任由杂草丛生。 杨铁城表示,围屋的保护有几个难题还无法破解。其一,围屋内民居已经分给了村民,算是私产,主人不修缮外人也很难办。其二,由于围屋是古建筑,工艺、用料特殊,修缮费用高昂,“可能几百万都修不好一个城内”。 摄影:陈伟斌 (原载2012年12月28日<<南方都市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