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到了六十岁,便进入老年阶段。老年时,年老体弱,免疫力下降,于是便疾病丛生。与疾病作斗争这几乎已成为老年生活的主要内容。
我的生活经历说明了这一点。
从1997年夏天以后,我先后发病两次:
1997年秋天,发生心肌梗阻;
1998年秋,又患脑梗阻。
两次的病情都十分严重,几乎使我丧命。
“病来无事想文章”,在病痛的呻吟中想想一些有意思的题目,这无疑是减轻痛苦的一个办法。
所幸的是,天总假我以年。
我病愈出院后,便把病中所思所想笔录下来,成了不少篇什。曾先后编成《新竹集》和《文化·文学·民俗》两个论文集出版。前者收录文稿五十余篇,三十一万字,由广西民族出版社于1992年出版;后者收录文稿约三十篇,二十六万字,由广西人民出版社于1995年出版。
近几年来,身体状况稍佳,又陆续写了一些单篇文稿,其中较多集中在民族文化方面。这当然与我所承担的课题有关。《广西文化论纲》系为《广西百科全书》文化分篇所写的《前言》。有关壮族“‘那’,文化”和“水文化”以及婚育文化等等论文,是我的《壮族图腾考》课题的副产品;《壮、侗、苗、水、毛南、仫佬与广西少数民族娃崽背带文化内涵初步探索》是为广西美术出版社出版一部娃崽背带图录所写的《前言》。
我想,在身体康复之余,把多年来积累的稿子,出一本论文集,藉此对自己的治学作一个小结。取名为《跋涉集》,表明自己在学术上所走过的崎岖不平的道路,在思想上的不平坦的心路历程,似也是不无意义的。
“你的病是累出来的,长期以来无休止地工作,积劳成疾嘛!康复之后,什么也不干了,保持健康,好好地活着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师友们来看望我时,大体上都是以上的话语。关怀与爱护之情溢于言表,使我备受震动。妻子、儿子也经常劝说:“你不为自己健康,也要想想我们,今后保命要紧!”诚然,生命是可贵的,注意劳逸结合也是应该的。
但是,消极地保命,不如积极地拼搏,人毕竟不是为生命而活着!
一个人的生命,总是与社会依存的。生命的意义,也总是从它与社会的关系上来判断。
社会学家们曾提出“积极生命”、“延续生命”与“永恒生命”等口号,勉励人们去提高生命的质量,创造辉煌的人生,使有限的生命,能创造永恒的业绩。我认为生命的意义在于创造,在于拼搏。生命不止,创造不息。
今后,天若假我以年,我仍将重操旧业。至于是否有《跋涉集》的续篇,我也很茫然!只顾耕耘,不管收获嘛!
在广西壮族自治区成立四十周年庆典之际,有关方面授给我勋章、授奖证书以及刻有凤凰图案的水晶球礼品。当妻子喜气洋洋地把勋章、奖品端来病房内,我感到异样的高兴!
我来广西工作快半个世纪了,第一次受到这么隆重的嘉奖,心里感到热烘烘的,感到极大的温暖和光荣,我和家人共同分享喜悦!过去,我是付出了一些,但我没有想到索取什么荣誉。给科研人员授勋,在广西这是第一次,说明党和政府在实实在在地贯彻执行科教兴国的方针。令人欣慰和振奋。
社会肯定了我的努力,人民没有忘记我!
勋章中似乎闪烁着生命的光华!
有了这一点就足够了,我从中能找到战胜病魔的力量。生病使我感受到亲情、友情的温馨,同时也备尝人间冷暖、世态炎凉。真正的人生并不轻松,要付出代价。
我与妻子相濡以沫,风雨同舟数十年,我们同享爱情的甘甜,共历生活的艰辛。有时候,她不免有些抱怨,但共享人生才是我们共同的心愿。
如果说,过去累些,今后,有两人共同驶着人生的风帆,也许会得更多的甘甜。
莫道桑榆晚,微霞尚满天。
明天,新的太阳将重新升起来,
生命会更加光彩。
希望在天边,
希望在脚下,
希望更在炽热的胸腔里。
著名的书法家李骆公先生生前曾为我写了一幅形象生动、情趣盎然的条幅:“山高水长!”这是我十分喜爱的。生活是沉重的,人生并不轻松,人生途中有着无尽的山高水长,应该不停地跋涉,跋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