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人你原本很熟识,却又始终对他没有丝毫的感觉而形同陌路; 有一种人他原本和你风马牛不及,却因为一个眼神、一种景仰而令你终身不忘。于是,这个人便成为你忘年的知己抑或人生的楷模,这便是佛说的缘。
——写在前面的话
认识黄松衍是在十多年前一个很特别的场合,一帮惠州很有成就感的画家在黄塘泼墨丹青,吟诗行令。一精瘦干练的老者则端坐一旁,心无旁骛地品着香茗。我因好奇地便搭讪过去,不想竟是位德高望重的市级领导。令我自己始料不及的是,我们从此更多的是竟以兄弟相称。
再后来,听说他能诗善词,一手丹青工夫了得。我虽然桀骜不驯,其实也还能掂出自己斤两的,在每每与松衍兄的相处交谈中,即便心底好生钦佩,但仍是违心且装模作样地胡侃几句,不管对与不对,松衍兄都是一一笑纳。后来我才知道:这是他谦和的品格使然,而更多的则是松衍兄视我为圈外之人,芸芸众生中的又一个指指点点者罢了,他不笑纳又岂能和我扯得清楚?对此,我很是懊恼了一阵子。
松衍兄愈是优秀,我便是愈来愈浓烈地对他更加好奇:那么优秀的一个人,如何不是共产党员却为民主党派领导人?好好的一个化学教师,缘何又舞文弄墨于诗词格律和山水丹青之间?原本生活在滚滚红尘中的凡胎肉身,又是怎样被大家一致公认为一个近于无人指指点点的纯粹之人?
我的心底里有着太多的不解和纳闷。
宿命:脱胎换骨是墨香
翻开历史,松衍兄在早些年是绝对不会在人面前炫耀其家族和祖先的。从当今市场经济和科技先行的角度来讲,松衍兄的祖上至到父辈绝对属于先知先觉,黄家在惠州算得上有钱人家,黄家“二松”更是风度翩翩,一袭纨绔迷倒多少闺秀与少年。
黄家祖上曾开有一家金店,黄锃锃的招牌风传东江一带。到了父亲那一代,黄家的经营已经现出了疲软之态,这缘于父亲的人生观和生活品味发生了变化。
昔日的惠州小城,画风浓郁,收藏盛行,于是也成就了几个“品牌画家”,像以后在惠州绘画史上注定应有其相应位置的李长天、李九皋、薛秀庭等,自然也包括了以“黄家人物自清华”而著称的黄松衍家父黄仲驹。
那时的文化人似是比当今更为地道,不为五斗米折腰,视金钱如粪土,骨子里厌恶铜臭是那个时代的文化人风范。不像现在的真文人不惜自贬身份、苦寻捷径地跻身于市场经济,伪文人更是坑蒙拐骗地糟蹋着斯文。坦率地说:如果讲那个黑暗的年代值得诅咒的话,那么傲然于乱世中的那个年代的文化人却是令人无限景仰的。
六十年前,作为金店老板的黄仲驹,其柜台上放的不是商人必备的一本账薄和一把算盘,他似是不太在意生意上的盈亏。黄仲驹的柜台上和起居的家室里,堆满了众多书画原材料和一些精美耐看的人物工笔画;举目所见、触物可及的除了宣纸毛笔就是砚台墨盒。他不知疲倦且长期地在柜台上精描细画,带着松龄、松衍二人去参加一些类似于当今“书画沙龙”的各种聚会,让“二松”广泛涉猎,遍赏名家。少年“二松”没有让父亲的开明和深意付诸东流,所画习作,无论人物、花鸟还是山水乃至于书法,都足见底蕴深厚。
黄家文风日盛,而生意却在不知不觉中日渐清淡下去,黄氏父子在不经意中冷落了祖上传下来的生意经,在舞文弄墨中遗落了一代又一代传下来的商人功力。至到现在,我们在黄松衍的身上再也找不到生意场上的丝毫魅力了。
黄松衍是在烽火硝烟的岁月出生的,当他朦朦胧胧地放响了抗战胜利的鞭炮后,紧接着又被呛入解放战争的弥漫战沙,当战争的烽火已然退尽,他发现自己胸前飘扬着红领巾,已经光荣地成为惠州的第一批少先队员。
在一片社会主义好的凯歌声中,他被共产党翻天覆地的伟大而激动得热血沸腾。
黄松衍1961年毕业于华南师范大学,毕业后先后安排到四会和惠州等地教书。他历经了共和国从稚嫩走向成熟直至强大,他也历经了自己的热血沸腾、茫然、听天由命、然后柳暗花明的似明了非明了的传奇心路历程。
他在大学校园里品学兼优,却因为父亲而不能根红苗正;他把身上十八般武艺实践在三尺讲坛上,无论语文、数学、物理、还是他最为得意的化学,甚或英语与美术,他都能得心应手地向学生们其乐融融地悉数授之。他卧薪尝胆般的勤勉以及呕心沥血似的努力,终于为他在那个“以阶级斗争为纲”的年代里,赢得了那个岁月人们赐予他的颇为难得的尊严。
没有人可以理解:一个心灵深处饱受因祖上给予他无从选择的历史困扰,却能忠贞不渝地保持着对中国共产党的无比爱戴,从上世纪60年代到70年代,黄松衍矢志不移地在十多年时间里,一直不间断地向中国共产党的基层组织虔诚地递交着入党申请书和他在工作中的思想汇报,结果一切杳然于石沉大海。
黄松衍从热血沸腾的青年,已然成长为成熟沉着的中年人,心情豁然开朗的他开始励精图治地跋涉于教学事业,政治上未必“可靠”的他,却是学校不得不倚重的专业上的中坚力量,又于是他便成了级长乃至教导主任,在四会和惠州一带遍播桃李。在这一时期,黄松衍的诗词格律颇有建树,与兄长松龄一起出版了兄弟俩唯一共同编著的《二松集》,其泼墨丹青更是足显功力了得。
中国有一句老话曰:“有心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正当黄松衍迫切希望成为共产党员而未果的时候,中国共产党力挽狂澜,加快了统一战线的建设步伐。于是,因种种原因,黄松衍成为了惠州民革的一分子。几年后,这个已把自己的一生潜心于三尺讲台的教书匠,又被“天降大任于斯人”的宿命,推上了惠州市政协副主席和惠州市民革主委的舞台。
品诗:难舍的平民情结
和松衍兄聊诗词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我所说的痛苦是指松衍兄痛苦。他对诗词格律很严谨,而我则不然,我喜欢信手拈来,尽管属乡下人的四言八句或是打油诗,松衍兄常常被我自以为得意的打油诗弄得哭笑不得。后来,我要拜黄松衍为师,松衍兄说:你还是写你那时常因为精彩而收不拢笔的散文去吧。
坦率地说,我的确不会写诗,但我因为黄松衍的诗而时常感动。他的诗句并不华丽,朴实得真格文如其人。
“春暖不争艳、冬寒不惧冰。但求一盏水,永葆万年青”。 很普通的一首五绝《咏万年青》,如同毛泽东所说的 “诗言志”, 一首小诗道出了他坦荡人生的情怀。他有很多光环,市政协副主席,民革惠州市委主委,中国中原画院高级画师,还有诸如名誉会长,荣誉主席数不胜数的头衔,他全然不在意,他喜欢“高级教师”这个货真价实的称号,即使世事多变,他也无法割舍那一辈子的教师情结,他追求的是一种圣洁而真实的境界。
黄松衍一生谨小慎微,从不滥交中又不泛众多文友。流浪记者,落魄文人,并不得意的琴棋书画爱好者甚而广之。有人视黄松衍交友“不够档次”。而松衍笑曰:“五彩学群芳,一生爱向阳,莫言轻且小,辣味不寻常”。小小一首五绝《五彩椒》,短短二十来字,道出了尺有所短,寸有所长的浅显而深刻的道理。被“仁”所熏陶得近于“迂腐”的黄松衍,此刻比那些“泰山北斗”们是不是更令人爱戴、更使人折服呢?
近年来,松衍兄更是把触点放在咏物喻人上,看了他的诗你会感觉一个老人给牧童唱儿歌般的亲切。比如他的《咏梁化梅园》(七绝)“百亩芳园万树香,祥云瑞雪满山岗。花开为报春消息,不与时花论短长。”又如他的《雪岭红梅》(七绝)“雪岭红梅分外亲,谦谦君子访寒贫。凌霜气骨清香韵,引领春风第一人。”好一个“不与时花论短长”! 好一个“引领春风第一人”! 字里行间都透着平凡且闪光人生的深刻含义。他告诫人们:莫在短暂的人生长吁短叹,活好此生便是精彩!
松衍兄的《品 茶》(渔歌子)特有意思,诗中写道“一盏春茶众口尝,观音如铁最芳香。情义在,地天长。为人通达即文章。”这种词牌我很少见他写过,淡淡的词句,洋溢着铁观音浓浓的芳香。很平常的《品 茶》,却道出了惜缘重义,为人通达的至高境界。他劝慰着那些薄情寡义、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生活在“阶级斗争” 阴影下的人们,不妨去《品 茶》吧。
黄松衍把自己的全部融入到仁义、博爱和包容。黄松衍写了一辈子的诗,未曾出过一本单独的诗集。因为亲情,也因为对胞兄的崇敬,他和兄长松龄却出了一本《二松集》。尽管《二松集》里的五言七言功笔不俗,但不是黄松衍的最得意之作。人生最不愿做的事,往往又是生平最大的慰藉。一本《二松集》圆了兄长松龄几十年教书生涯之梦,凝结了松龄为之奋斗一生的结晶。
黄松衍的画如此,诗词如此,人格亦如此。
赏画:仁者乐山显大爱
儒,中国数千年文明史册中之大学,寓意着仁义道德,包容和博爱。于是,黄松衍的浓墨丹青之处似是离不了山,因为“仁者乐山”。
为了寻求包容与博爱的真谛,为了仁之至高境界,亦为了丹青世界的真善美,黄松衍踏遍了祖国的万水千山,或许可以这样说,黄山之秀、华山之险,以及庐山的灵气、张家界的荒野,使黄松衍领略到了山的千姿百态的话,那么,终南山的经典、峨眉峰的佛光,使他感悟到了大自然的博大与包容,使他找到了丹青与人生之生生不息的至上境界,而天山之旷蛮,沙漠之洪荒,才是他数十年人生跋涉与艺术耕耘的最高境界,在这里,他寻求到了原始,寻求到了人世间与大自然的繁衍不息。
终南山,在其不胜负荷的呻吟里,义无反顾地伸展着她那博大而温暖的胸膛,白皑皑的雪花在融化,沉积的坚冰在蠕动,寒冷与温馨较真于这个世界。于是,奇迹发生了,终南山下小溪潺潺,泉水叮咚,而这一切,便是因为有了山之博大、山之包容、山之火热。这世界才有了江河湖海,有了生命、有了风花雪月,有了诗情画意,也因此诞生了黄松衍的《终南余雪》图。
黄松衍涉猎颇多,兴趣甚广,他也画花鸟,画人物,甚或画一些应景的充满时代感的人物作品,但黄松衍坦陈地说,他钟爱画的还是大山。
在伴随着几十年人生旅程的艺术生涯中,他找到了两位终身受
黄松衍的《静远图》,给人一种隐藏不住的动态之美,仿佛千山万壑向你奔腾而来,令人惊心动魄。
如果你有兴趣置身其中并关注一些细节,则有苍山雄峙、岩崖壁立、涧水喧腾、飞瀑悬练、山泉喷涌、千回百转。如果你饶有兴趣并展开你丰富的联想,那么,可以淋漓尽致地感受到这样一幅浑然天成的山水世界:在画中,山是肌肤,水为血脉;山是体魄,水是精神。原本山是“静态”的,但因有了水的迭宕奔流,那沉静的山体也有了生命与活力,有了气韵,有了势不可夺的大丈夫的伟岸和奔放,有了慑人魂魄的生命力度和刚柔相济的哲学考量。
同时,黄松衍的山水画,亦存有南派的恬淡、秀丽、滋润、平远的特质。远山近水,洲草岸树,郁葱有致无不给人以淡泊养性、宁静致远的感觉。使人从他精心构造、巧妙幻化出的大自然中吸纳一股清新有灵性之气,得到与众不同的、充满人文色彩的审美愉悦和至真至善的情操修养。
黄松衍从事艺术创作几十年来,逐步形成了自己独特的艺术风格。他笔下的山高大挺拔、线条清晰、层次感强、轮廓分明,给人启迪和思考。在民革中央成立60周年画展上,黄松衍应邀创作了山水画《静远图》。取名《静远图》是因为他有感于诸葛亮的一句名言:“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黄松衍说,他很喜欢这句名言。
蓬莱:泼墨丹青写风流
有人说:政治是个舞台,任何人都有上台的机会和走下舞台的时候。我隐约觉得这句话些许有点别扭,细品却体会到其中韵味无穷。
2004年底的时候,黄松衍告诉我: 他已从市政协副主席的领导位置上退了下来,他会同时辞去惠州书画院的院长职务。我问为什么?他说既然退下来了,就不要挡在年轻人的前面。但是他会一如既往地钟情书画艺术,这不是官场上的所谓境界,而是一种神圣的炽爱,抑或一种很平实的社会责任。
这一年,松衍兄完成了从官吏到平民的过渡。谁都知道凭黄松衍在官场上的德高望重和数十年桃李满南粤的教书生涯,造就了黄松衍有太多的政治底蕴和不可小觑的商业潜能,因为松衍兄本身就是一支“绩优股”。
于是,原本是松衍兄好友的元妙观道长找到他,表示乐意在元妙观提供环境优雅的场地,为好友舞文弄墨开辟天地,而且分文不取。前提是为惠州的艺术发展尽一点心意。
又于是,颇有点商业头脑的艺术家们纷纷向松衍兄抛出橄榄枝,诸如助协创办“松衍画室”、“松衍书画院”的秋波频频传来。目的是文艺为商业服务。
松衍兄选择了前者。他和一帮在教育界、新闻界、艺术界的老友们率先组建了惠州市蓬莱书画院,所谓蓬莱即为仙境,仙人们是不会为滚滚红尘所迷惑,亦不会在蝇头小利面前惊慌失措的。这些在蓬莱仙境里率先腾云驾雾者是:李伯群、黎群芳、胡潭波、容永泰、呙志功、杨观松、张玉山、庄潭辉、朱国泰、邓强民、彭松等。仙境里高人众多,不胜一一枚举。
我不知道该给蓬莱人一个怎样的定义,是画匠抑或画师?匠者泛指有着专业技能的能工巧匠,其功力可谓巧夺天工; 师者是将其专业造诣融入思维,且独树一帜的行业领军人物。所以匠人比比皆是,而大师当属凤毛麟角。蓬莱人没有谁自诩大师,但都曾经是各自行业的头面人物,在教育界他们有的曾是局长、中学校长,在新闻圈里他们也有人曾是主任,在执法战线上他们有人曾是大队长,在官场上也有官至副厅,也有人是老惠阳专区的工会主席。我所以如此不嫌累赘的列举,其实只想告诉读者
也正是这群人,他们不图报酬,不计较个人得失为惠州书画艺术添墨加彩的奉献精神,博得了社会各界的一片喝彩。
在真维斯总部大厅,两幅4×2.
荷兰水乡大堂,篷莱书画院的一百多幅作品隆重展出,引来社会各界的朋友和众多业主络绎不绝的参观;
在源东集团、数码街广场、顺风达交通运输公司、凤凰女子医院……你会看到蓬莱的书画家们与企业联手,分文不取地为惠州市民写春联送祝福;
他们曾经为双下岗职工家庭子女免费进行书画培训,让一百多名对中国书画艺术怀有浓厚兴趣,却因家庭经济无力承担高额学费的青少年,得到了一个提高绘画水平的机会,也为下岗家庭送去了一份社会的温暖与关爱。目前书画院还举办了惠州市少儿书画义务辅导活动,为从小培养少年儿童热爱中国的文化艺术,热爱中国的国粹尽了一份力。
在蓬莱书画院的展览大厅的门联上,黄松衍亲自拟定了这样一幅对联:“笔墨功夫着实地,书画艺术上层楼”。数年来,蓬莱书画院的同仁在院长黄松衍的带领下,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地为社会文化建设服务;为培养书画艺术接班人服务;为与之合作的各界朋友和企业建设服务;为画院的每一个成员服务。如今,蓬莱画院多贤士,其中不乏青年才俊。蓬莱书画院已成为民革中央画院团体理事;他们的声音、形象和绘画书画作品,越来越多地吸引了惠州市民、尤其是书画爱好者关注的目光。
黄松衍,一个令人敬重的名字,无论是他曾为人师,也无论他曾经权贵;不管是他写的诗、填的词,还是他画的山、绘的水,以及他豪放大气的书法和蒸蒸日上的蓬莱书画院,这所有的一切都令人尊敬。这其中的缘由其实很筒单,因为黄松衍首先是个纯粹的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