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年纪的惠州人,大多数都知道李长天先生是惠州知名度较高的画家。先生原籍惠州市郊霞村人,故自号为“霞村村佬”,在他的作品上经常可见到此方印章。 这个“村佬”,数十年来保持着“村人”风韵。他自清朝、民国以至解放后,总是喜欢穿着粗布长衫,对襟唐装衣裤,脚上小圆鞋(盛夏则时时穿一双道履),手戴扁方玉镯,嘴含一支竹根烟笔,表袋挂一个怀表,手上拄一杆罗浮山万寿藤手杖。西装、皮鞋、手表等时尚品,似乎与这个“村人”缘隔千里。他的一生,保持着“村人”厚实、直爽、纯朴的作风。先生越世“四朝”,广交朋友,博学广见,精于画、勤于诗。他的作品深入生活,题材广泛,雅俗共赏,寓意较深。 先生为人风趣,诙谐,遇事入画,以画抒怀。这里我略记叙他两件小事,聊作趣谈。 1962年盛夏,我有幸和先生、邓君、秦君等人经常中午到西湖孤山茶厅(现东坡纪念馆)品茶,我们四人中,邓君生活较为宽裕,亦知识中人,遗憾是中年失妻,新偶未成。一日茶余,邓君雅兴偶发,向先生索绘《芦雁小品》一帧。次日,先生即赠与其画。开卷一看,见画中雪苇几支,雄雁一只,栖宿在芦花之下,探头张望,并题“孤雁不知寒”五个寸口大字,讥笑邓君。但画面布局合理,笔法苍劲,雄雁呼之欲出。不失为一幅好画,弃之实在可惜,只得苦笑纳之。 继之,托画“柳蝉”。结果画到手中,只见轻柳三枝,寒蝉一只,题曰“又听秋蝉第一声”,哀鸣嘶叫之声,犹在邓君耳边,真是啼笑皆非。邓君爱画,更爱先生之作。但屡画屡以取笑得之,所得之画,只宜收藏,难以挂赏,以免观画追思。事隔月余,邓君闻知先生画石,有独特造型,用笔泼洒,皱法自然,于是便请先生画石,以为可避免被取笑之机。然而得画一看,却是顽石一尊,写来皱法合理,用笔泼辣,水墨自如,颇具纸上千斤感觉。当时邓君甚感满意,装挂厅堂,细品玩乐。但众友、方家共赏之下,发现此顽石乃八九分如邓君侧面肖像。画中总体是顽石,石中耳、目、鼻、口俱全,俨为人头一尊。真可谓佳作妙品。后来。友人问及先生画此石一事,他笑着说:“该画我是认真画了,不过石如其人,顽而不化,写赠石头肖像,寄望于悟也。”真可谓先生之画,师法自然,匠心独运。此画未知今存否,如存,不失为一幅珍品,也可谓先生趣事一桩。 罗君,是先生的晚辈,早期也曾从先生学画:更喜欢收藏先生佳作,交往颇密,住于市郊。平时蔬果及三鸟,亦不时送些给先生,以示孝尊。记得六十年代初,其年端午节前半月,罗君与先生品茶之余,言及家中养有肥鸡,端午节送公鸡给先生佐酒。事后,罗君因工作及生活操作关系,此事未曾细心及早偿愿。而先生,则是古稀之辈,正直中人,已得罗君前诺,谨记于怀,盼鸡过节。一周过去,转眼初一,不见动静,初二又无讯息,瞬念问,灵感所至,随手于案上挥毫急就小品一帧,托学生黄某送到罗君府上。罗见来人送上先生大作,甚是欢喜,急展览读,只见眼前鹌鹑两只,宿于石下,低头闭目。画面左上方显眼处题诗曰《画债何时了,端阳在目前;雄鸡无着落,聊作两鹑眠》。罗君顿悟,急问今天初几?放下生计,即将雄鸡亲自送与先生,并谢“不恭之罪”也。其时师生见面,大笑一番。先生得鸡,罗君集画,各得其乐,皆大欢喜。此事传为佳话,亦可谓长天先生趣闻之二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