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同姓三分亲的缘故,我从小就对邓演达这位“邓家英雄”有着一份特殊的崇敬之情,每次读到关于他的故事,总感觉离邻家大哥又近了一步,我一直在读他,却未能真正走近他。获悉邓演达先生的铜像,在惠城区三栋镇鹿颈村邓演达故居落成,便决意去瞻仰,到他出生和成长的地方去,触摸这片神奇的土地,感受他的气息,追寻他的足迹。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我邀几位友人结伴,踏上了瞻仰邓演达故居之路。车子从惠州市演达路开出,经三环南路转入惠澳大道。为免走冤枉路,到达惠州数码工业园后,我下车和一位老农搭讪、问路。“邓演达故居啊?不远,沿着这条水泥路一直往前走,见到‘鹿颈村委会’办公楼后,再走一百来米就是了!”老农一脸自豪地指着工业园侧边的一条水泥路说道。看来邓演达在当地是被熟知的,从老农的神情中,我读到了一份荣耀。 鹿颈村,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村庄,没有峻山,没有秀水,风景十分质朴,却因邓演达而名传八方。如今的鹿颈村,山还是那山,水还是那水,她养育的鹿颈村儿女,却因了邓演达而生出了一种说不出的精神气儿。没有人可以永垂不朽,只有精神可以,一个人精神的力量总会在无形之中影响数代人。 在苍松翠柏的环抱中,新落成的邓演达铜像,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这座由农工党中央委员会捐赠的铜像有3米多高,镌刻着“邓演达先生”五个大字,在大理石基座上摆着一个花篮,花篮的缎带上写着“深切怀念邓演达先生,革命精神永垂不朽”。鲜艳夺目的花朵是敬俸是慰藉,寄托着人们对革命先烈的无限缅怀和深切思念。我们也虔诚地上前敬献上一束鲜花,深情地注视着耸立在面前的“邓演达先生”。他身着戎装、英姿焕发、挺胸含笑。挺胸,是他心怀壮志,一生无惧;微笑,是他看到了革命的胜利祖国解放了,新中国站起来了!可惜我们的英雄离去了,他没能亲眼看到这些,但是他为民族解放事业所做的贡献,人们永远不会忘记。人们缅怀他,树碑立传,为的是让这位英雄看见故乡的天多么蓝,水多么美,更要让他看到改革开放后,一个崛起的大国形象……我们知道他看到了这一切,他欣慰、自豪地笑了! 在铜像后面有一座砖瓦结构,占地面积约200平方米左右的四合平房。房子的外边砌有围墙,里面有个小庭院。迈进庭院便见一扇朱红色的大门,上方镶嵌着周谷城先生所题的行书阴刻、镀金匾额——邓演达故居。 这是一座典型的客家民居,是邓演达的父亲邓镜仁建造起来的。邓演达就在这里出生,并度过了他的童年和少年时光。邓镜仁与妻子去世后,因邓演达与哥哥邓演成常年在外,房子就一直空着。在“土改”时期,由于邓演成解放前曾做过国民党官员,父亲又留下来一些田地,于是邓演成被定性为官僚、地主,而邓家的田地和房子也分给了其他农民。虽然邓演成后来平反了,但他并没有要回房子,“文革”结束之前,房子一直是别人住着。“文革”后,惠阳县把邓演达故居列为县级文物保护单位,里面的居民才搬出邓家的房子。因鹿颈村经常发洪水,故居常常被水浸,潮湿腐烂再加上白蚁啃蛀,到了上世纪80年代,房屋已经岌岌可危。1986年,由惠州市政府和农工民主党筹资、部分港澳同胞捐款,对邓演达故居进行了一次大整修,里面的布局也根据邓演达亲人的回忆进行了改动。我们今天看到的就是经过重新修整后的邓演达故居。尽管时空变幻,历史总算给先烈一个公道。 故居里有六房两厅一厨房。走进前厅,便见邓演达先生一幅遗像挂于厅堂的屏风正中。遗像两侧有副对联:“演参革命随国父鞠躬尽瘁,达行民主拯苍生义不容辞”。望着这幅对联,不由得让人回溯到一个世纪前那朝廷腐败,军阀混战,国家分裂,民不聊生的年代。邓演达先生就是在这国难民艰之际,鞠躬尽瘁,义不容辞的。 1895年3月1日,邓演达呱呱坠地,成为家中的老四,上面还有一个哥哥和两个姐姐,他的降临让人口众多的邓家又增添了一张嘴,使得原本很穷困的家庭过得更加拮据。为帮家里分担一些农务,邓演达很小便跟随着哥哥姐姐下田地去插秧、打禾、砍柴、割草,但家中所收粮食除去苛捐杂税后,还是经常不够吃,不得不以红薯、芋头来充饥。环境是能塑造人的,深刻的了解和同情,让年少的邓演达有了深深的思考。 尽管家里并不富裕,但从事教育工作的邓镜仁深知读书学习的重要性,在邓演达到了上学年龄,便把他送进“鹿岗书室”(现改为“演达学校”)去读书。邓演达聪明伶俐、勤奋好学,成绩非常突出,深得父亲的喜爱。邓镜仁到本乡淡水崇雅学堂任教时,就把邓演达带在身边。淡水邻近香港,文化比较发达,街上有许多传播进步思想的刊物售卖。从农村走出来的邓演达看到了,如获至宝,常常在书摊上流连忘返。这些刊物对邓演达后来革命思想的形成和发展有着十分重要的影响。当时,革命先行者孙中山先生在华南沿海接连发动了多次武装起义,在国内引起了很大的震动。邓镜仁虽是一介秀才,但他接受西洋文化,也十分赞赏孙中山的民主革命。他有一位交谊甚笃的朋友叫邓铿,是同盟会会员,常有来往。邓镜仁和邓铿每当谈起孙中山那神话般的革命故事时,邓演达都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对孙中山十分仰慕、敬佩和爱戴。不久,孙中山在筹划潮州起义时,为了分散清军的注意力,派人在惠州发动“七女湖起义”,劫夺了清军防营枪械,击毙清军多人,攻占了一些墟、村。起义军发表檄文说:“洋洋中国,荡荡中华,千邦进贡,万国来朝。夷人占杀,此恨难消。”惠州各处会党纷纷响应,参加与清军的战斗,多次击败清军,沉重打击了清朝的反动统治。这次发生在身边的起义对少年邓演达影响非常大,在他幼小的心灵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激起他强烈的爱国热情。随着年龄的增长,邓演达追随孙中山革命的愿望日益强烈,他立志做一名军人,学习军事以报效国家和民族。 革命的种子就这样在邓演达幼小的心灵上扎下了根,他多想快点儿加入革命的队伍,但他更知道更多的学识对革命工作的重要性。1909年,14岁的邓演达考入设在广州黄埔的广东陆军小学。上学期间,邓演达奋发读书,各方面都非常优秀,得到学堂堂长邓铿的赏识,被吸收为同盟会会员。继而先后在陆军速成中学、武昌陆军第二预备学校和保定军官学校接受系统的军事教育,他为革命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1920年,邓演达应邓铿之召,到福建漳州“援闽”粤军统率宪兵。在率领战斗部队参加淡水之役时,他骁勇善战、攻坚克难,直捣惠州,建立奇功,被任命为粤军第一师参谋兼步兵独立营营长,从此成为孙中山的积极追随着。陈炯明叛变后,邓演达临危受命,屡立战功,声名远振。孙中山对他十分赏识和器重,授予他少将参军之职,并亲自题赠半身照片一帧和对联一幅,上书:“养成乐死之志气,革去贪生之性根”。孙中山还赞誉邓演达,说:“有两达(按:指邓演达、张民达),革命有希望。” 有了孙中山的赞赏和激励,邓演达一腔的革命热血更是奔腾不已。1926年,广东国民政府出师北伐,邓演达担任国民革命军总司令部政治部主任。在北伐途中,他不畏艰险,始终在前线督战,带领部队长驱直进,所向披靡,先是击溃吴佩孚主力叶开鑫部,接着又在平江、汀泗桥、贺胜桥大败吴军,吓得吴佩孚下令紧闭武昌城门,妄图借助易守难攻的武昌城阻挡北伐军势如破竹之势。在攻打武昌城的战斗中,邓演达担任攻城总司令,冒着硝烟弹雨,在最前线指挥作战,经过一个半月的奋战,终于攻克武昌城。尔后,邓演达任政务委员会主任,主持湖北省政务。 在战斗中,邓演达意识到革命思想的重要性,1930年5月,他在上海组织中国国民党临时行动委员会(即现在中国农工民主党的前身),创办《革命行动》月刊,主张建立以农工平民为中心的民主政权,打倒以蒋介石为首的南京反动统治,肃清帝国主义在华势力,坚持贯彻孙先生未竟之志。邓演达的革命活动,锋芒凌厉,让蒋介石怕得要死,恨得要命,视他为肉中钉眼中刺,于是千方百计施展阴谋毒辣手段,以求清除此政敌。1931年8月17日,由于叛徒陈敬斋出卖,邓演达不幸在上海市愚园路被蒋介石的特务所逮捕,解往南京囚禁,终被杀害。卑劣暗杀的枪声是不太响的,因为它见不得阳光,而邓演达却永远地站立着,一个早就“革去贪生之性根”的好汉,今天还一直微笑着。 中国革命的胜利可以告慰先烈,当然,革命成功永远不会忘记,那是先烈用血肉筑起的新长城,邓演达就是这长城中一块最厚实的砖头。毛泽东曾把邓演达与古代民族英雄岳飞、文天祥和著名共产党人瞿秋白、方志敏及著名爱国志士杨虎城、闻一多等一同论列,盛赞他“以身殉志,不亦伟乎!”周恩来1944年在延安中央党校说:“邓演达这个人的人格很高尚,对蒋介石始终不低头。”在纪念邓演达诞辰90周年座谈会上,中共中央称邓演达“为国家民族的独立、平等、自由,为中国人民的革命事业,建立了丰功伟绩,不愧为中华民族的一名优秀战士。” 看着故居展览的一张张图片,一件件遗物,似有一阵长风扑面而来,总有一种激情在心中荡漾。长久地站立在邓演达的铜像面前,隔着时空与这位民族英雄的对话,沙沙作响的苍松劲柏告诉我们,一个阶段的革命成功了,另一场革命又在向我们招手,我们该作如何的选择?又该以一种怎样的精神、怎样的情怀、怎样的热情去书写?时代造就英雄,邓演达在那个战火硝烟的年代里为我们抒写了一曲英雄的赞歌,时代不再需要我们抛头颅洒热血,但时代依然需要我们像当初邓演达投身革命时一样的激情去生活去奋斗。我们的“时代英雄”啊,时代以你为荣,故里的人民以你为荣。当风儿吹过,你是否听见了“春天的故事”?是否听见了新一代英雄雄伟的足音?当云儿飘过,你是否看见了惠州儿女们抒写着一曲曲新的乐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