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一百遍想过,给这本散文集起个什么书名好呢?之前,我的两本散文集都离不开水字——《水城故事》《逝水流痕》。思来想去,仍不舍这令我魂牵梦萦的“水”。用我集子里的一篇文章《水淼淼,入茶壶》?还是另起《水润鹅城》?上苍赐予惠州盈盈的水,滋养生生不息的子民,浇灌出有水特色的文化与习俗。灵毓秀美、无处不在的水,是这座城得天独厚的地理条件。水,润泽惠州山川俊秀,植被葱茏。使这座古城“城在水之中,水在城之中”,所有的美丽都与水不可分离地缠绵在一起。
南宋著名诗人杨万里来惠,一首《咏西湖》,令代代惠州人朗朗吟诵数百年:“左瞰丰湖右瞰江,三山出沒水中央。山山寺寺楼楼月,清煞东坡锦绣肠。”清人黄振成一首七绝,描绘木棉花开时的东江美景叫人遐想联翩:“江城如画晚烟低,紫翠新居有旧题,多少风帆沙鸟趣,夕阳红到木棉西。”真是人烟绣错,舟楫相连,树影花香,风景无限。于是我这水边长大的惠州女子,被水迷惑,为水抒怀。踯躅徘徊,穿行古城老街小巷,情不自禁,用心灵之笔,勾勒故乡山水情态。
从追根溯源,寻找家族的根开始,到诉说我左邻右舍的父老乡亲,再到追寻这方故土的田野乡村,更有远去时空的回响,我的笔触在山水间越发的自在与从容。我明白,水不仅润鹅城,更润我心。令我绵绵思绪幻现山光悦鸟性之空灵,潭影见人心之淳真。故而,老屋檐上安闲的野草,茶辣巷子盐焗鸡飘出的浓香,深山古寺里千年老梅沧桑的花朵,还有那消融了无数日月的古围屋,等等,都自然而然跃进我的脑际。
拥有历史文化名城的惠州,五千年前已有人类居住。历史卷过的烟尘,早已铸成壮美的画卷,我浅陋的文字其实只写了她的一丝脉络,一鳞半爪。她的故事怎么也写不完。不说别的,仅我祖屋所在的梌山一隅,就几乎涵盖了自隋唐至民国各个朝代的历史遗存二十多处。很庆幸我家乡的山川物景如此丰饶,令我写作有取之不尽的素材。怀旧篇、山水篇、风情篇、美食篇,悠悠融入笔端。不能不感叹上苍是这样眷顾这方沃土,江海湖泉都汇聚一起,组成惠州城里城外绚丽多姿的风景。我如水中嬉戏的孩子,被多情的山水濡染,不知所措,流连忘返。我走进田野,茶山,走进古村,海岸,在烟火迷离的生活深处,寻找这个城市过去与现在的听闻,这是城市文化和历史的一部分啊,是惠州人的根脉。我同时也在寻找自在逍遥,享受岁月静好。
水是惠州的灵魂,也是惠州的财富。因而我的家乡人,有着水润的生活,水润的笑容。掌管一日三餐的我,尽管家头事务,样样操心;尽管为人媳,为人妇,为人母,繁琐事务一大堆,艰辛疲惫。然而,水,温柔地抚慰我躁动不安的心灵,也抹亮我一双茫然的眼睛,令我以平和的心境,去目及家乡的山水,拥抱这片云蒸霞蔚的土地。
我没有跟上时代新潮的节拍,至今没学会驾车,也不懂去星巴克享受咖啡的惬意;节假日里,既升腾不起登山看日出的诗意,也不会花上半天时间去大酒店饮马天尼,听钢琴读叶慈的诗句。我会在乎叫上三五好友,到水边的茶楼,冲上一壶加糖的菊花茶,甜甜蜜蜜斟酌慢饮。我还会每日漫步河堤江岸,望东江西去,滔滔奔流一路向海,看年年木棉树花落花开,冬去春来,令情感在觉悟中得以升华。
如今,很流行的一个词叫不忘初心。初心是一种心愿,纯真、朴实,具有美好性与期待感。在我而言,就是坚守传统,书写家乡风景、风俗、风物与风情,与大家同读一个个故事,回味一段段曾经的往事。这是一件愉悦的事情。
书名本想叫水润鹅城。水,是这座城千秋岁月不变的风景,水润我心,是传统基因不改的乡情。家乡的水,会包容每个走进和欣赏她的人;家乡的水,教会我如何在审美中生活,舞出生活的精彩。
朋友说,韵字更好。那就叫《水韵鹅城》吧。
是为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