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是一个古老而永恒的话题，人类虽一代代不停地追寻，但仍无法给它下一个精确的定义。爱是什么？或许，生活中的故事里有答案吧。

那是十几年前的一件事，一个中学时代的男同学这样向我介绍他新婚不久的妻子：“这是我老婆。”听起来十分刺耳，在北方城市，年轻人是不会用“老婆”这个称呼的。他后来向我解释道：“老婆不是爱人，爱人是你心中始终爱着但并不一定能结婚的那个人。”我尴尬地对着眼前这个曾经热烈追求过我的男同学无话可答。

几年后的一天，在离省城较远的一个县里工作的他突然打来电话，说话的声调听得我脊背发凉：“我爱人出车祸了，可能活——不——了——几天啦！”接下去是令人心酸的唏嘘和呜咽。我得知他爱人已被转到我们省城最好的医院抢救时时，便骑上自行车以最快的速度赶去。推开急救室的门所见到的情景至今令我不忍回想。那是浑身仅露出一个缠满绷带显得格外大的脑袋，上面只露出一双眼，在鼻孔和脖颈处，插着两条肉红色的橡皮管，她躺在铁架床上，输液瓶、氧气瓶和让人恐怖的血袋包围着她。伤者肝脾均有不同程度破裂，浑身到处是伤，肋骨几处骨折，此刻，她竟抬了一下那十分沉重的头冲我微微点了一下，眼泪便从她的眼眶里滚出。她神智竟那么清楚，这更让我心如锥刺，便顾不得什么失声哭了起来。男同学和她爱人的亲属们忙把我推出了病房，我还没说一句安慰的话呢。在病房外的走廊上，这位同学突然双手抱头，转身冲墙痛哭起来，那声音如此凄凉，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见一个大男人如此痛苦的样子。在汽车翻车的刹那间，他妻子机智地将女儿奋力抛出车门，女儿只受了点轻伤，而她自己却伤痕累累。“她要是去了，我可怎么活呀？……”从他痛不欲生的哭诉中我感觉出他和当初戏称为“老婆”不是“爱人”的妻子间的恩爱，那是在婚后的共同生活里不知不觉培育出来的。

后来，再见到这位同学时，是他挽着奇迹般康复的妻子和女儿逛街的亲密影子。他对爱又有了新的感悟，再次出语惊人地对我说：“爱就是平平安安、无灾无难地共同生活，我心里有你，你心里有我。”

是啊，发生在我这位同学身上的故事，或许就是对爱的最深体验吧？

（2000年6月2日发表于《惠州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