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像打了鸡血,窜的比兔子还快!”日前给朋友写邮件,不觉地,写了这么一句。应该说,新年窜的比老鼠还快。窜,抱头鼠窜,繁体的窜字是穴字头下一个鼠。可是鼠,还是没有兔子可爱吧,让它冠冕堂皇地占着我们生肖里的位子,都好烦人的不是?
每到年底,若对自己来一番总结,几多辛苦,几许疲惫,几分焦虑。一年有三百六十五天,而我,都干了些什么呢?我是怎样将这些时间蹉跎罄尽的呢?好在没有老师布置写作文了,若是要写一篇《一件有意义的事》,叫我如何写得出?年复一年,徒添阳寿,眼睁睁地看着新年又劈面而来,只担心新年伸出大手,像老外公一样敲我的“爆栗”。
忙啊,没时间啊。现在的人是越来越忙了,生活节奏不知要怎样快才好,还是好久前,微信上就流传着某某些职业会被淘汰,某某些性格的人会被淘汰,某某些不擅长怎样怎样的人会被淘汰等等,我都不会去打开看,因为看不看的较果和结果都一样,那些某某之中必定有一个是我,早就被拍屎一百次了,早就被淘汰一百次了。
从前的日子,真的过得平湖秋月一般,过年之前,总是在悠悠笃笃地写贺卡寄贺卡。先是细细地列出名单,心存暖意的,一个也不能少。然后细心地挑选贺卡,什么样的画面适合什么样的对象,不马虎,不敷衍,不随大流。再然后呢,逐一写上一些优美的话语,说优美,是不能人云亦云拾人牙慧,当然要文艺,要励志祝福和雅致。最好是在一盏台灯底下写贺卡,一束光,从心底焕发,对长辈对朋友的思绪像泉水一样慢慢流淌,清清洌洌,也是醉了。而同时,陆陆续续地就收到很多贺卡了,赏读在手,或感恩怀想过了,或会意微笑过了,便美滋滋地将它们串起来,悬挂在客厅里,随着风铃一起叮咚有声……
后来,就忙不过来了,哪还有时间写贺卡啊。记得有个教书的朋友说,要不了几年,电脑发达了,我们将失业。是啊,我当时就是个电脑盲,岂止盲,还非常反感,要我敲键盘码字,那简直是要了我的命,还不如杀了我吧。于是,尽自己可怜的力量负隅顽抗,顽抗的终极后果是真的要失业了,没有哪个单位还能容纳一个不会使用电脑的人。为了使自己不致失业或晚些时候失业,人们便知道了要洗脑子、换脑子;要学电脑、学外语;要办实业、当老板;要洋插队、洋打工;要赶文凭、考驾照等等。至于业余时间做传销(那时做传销不违法且风行一时)做直销、或提篮子做中介、或做掮客搞策划的就更多了。“有什么好项目?”“有什么好介绍?”,每时每刻,人们挖空心思窥伺着的是来钱的路子。因为要钻营积攒人脉,便还有不少值得一忙的事情,如饮茶饮酒甚至吸毒,洗头按摩桑拿沐足,据说有的人一个月有二十五个晚上在卡拉OK,这只怕就是卡拉之意不在歌了。中国人的所谓“人脉”,就是丑陋的裙带关系,也真是害死人呢,很多人不就是为了“人脉”而牺牲了,比如喝酒过量,泡妞过量等等,比如贪腐过量,敛财过量等等。庆幸的是,刚刚在万能的朋友圈看到,有预言家说未来中国,传统的暴富手段将消失,关系和资源不再是核心竞争力,创新才是硬道理。这一来,社会空气会不会干净很多?
再后来,似乎手中有几个闲钱了,人们更忙了。忙着炒股,忙着投资,发财了的,跳楼了的,都不奇怪;忙着网聊,忙着网恋,恋到自己父亲母亲了的,都不奇怪;忙着淘宝,忙着开网店,蔬菜生鲜在网上买,家私汽车也在网上买,由此催生了万能的快递以及空前火爆的网购节。网上的东西总是会风行一时,如QQ农场偷菜,那貌似幼稚的疯狂,将成人世界里的正人君子们忙得团团转。人们还忙着博客,忙着微博,或指点江山,激扬文字,或晒美炫富,人前显贵。网络大咖们层出不穷,很多人成不了大咖,而做个看客评审判官等等却是刚刚好,喷口水成了时尚,成了自我标榜的万花筒。于是,微信又应运而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挤满了人们的所有时间和空间,微信集各种便捷于一身,微店更是无孔不入,它们像辛勤的小蜜蜂,无时无刻不在你的眼皮底下嗡嗡嗡。微信的倏忽间,世界变得更小更透明了,然而人们又囿缩在手机里,似乎那一掌手机是魔兽般的充溢羊水的子宫,让人们在那里面纵横捭阖。现在,人们真的是不缺朋友了,我们身边就不乏拥有数千朋友圈的人,如此巨大的一个圈圈,翻一遍都难,别说点赞评议了,然而牛人们却是长袖善舞应付裕如。现在的人,闭门不出,两耳尽闻天下事。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于是,互联网+又适时呈现,如有神助,已不仅仅是一个成语,互联网+完全可能让你得道成仙……
世界无疑更热闹了,然而还有更热闹的,那就是过节。以前,中国只有“四时八节”,而现在,天天都在过节,天天都在派对,天天都在赶场子。前些天,有位年轻的朋友对我说,我哪天哪时将搞一个求婚派对,请您参加,届时会给您发一个精美的请帖哈。这是大喜,事关青年朋友一生的幸福。可是我还是辞谢了。精力到用时方恨少,我只能说一声抱歉。身边那么多小青年,求了婚后结婚,结了婚后生贵子,节日的花儿天天绽放,我会在一旁静静观赏,默默祝福。还是刚才,看到一朋友的文章,其中有这么几句:“看情形,节日还会越来越多,我就想,全国人大是不是做个重要的事,将三百六十五天,都编排好节日,规定小学一年级学生必须倒背如流,再请个小孩在中央电视台说:这是我们的节日……”
这个世界越来越热闹了,就越来越觉得时间不知去了哪儿了,一日又一日,一年又一年,人的韶华和韶华里的大好时光,怎么倏忽间就不见了?以前,读朱自清的《匆匆》,总是还能感觉到时间流逝的踪迹,一点一滴,一桩一件,都细腻而准确地刻画在那里,而现在过日子,真是水过无痕啊,或是被烧糊了的一锅粥,只闻到了糊味,就统统浪费掉了。于是,“静静”,就成了所有小鲜肉老腊肉们的大众情人,因为,人人都在“我想静静”啊!
一位哲学家替时间立了一座碑,上面题着:只有你能泯灭一切。
在这即将要过年的时候,我想,被泯灭了一切终究是不心甘的,那么,是否还可以加一句呢?——只有你能说明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