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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采集香味
作者:陈文端(惠州民协会员)    来源:    日期:2016-01-21 21:16:58

 

我的家很有大自然的气息,我这么说,别人可能会不以为然,因为凭眼睛去看,确实说不上如此,家在闹市之中,既没依山也没傍水,家中也没有那种刻意营造,以显示有品位很时尚能给人回归自然、返璞归真之感的氛围细节。感受我家的大自然气息,得用鼻子去嗅。当你摒心敛息,心无杂念,目光尽可以散淡,鼻子却最好能发挥出猎犬般的灵敏,在这样的状态下,走进我的卧室,会有一股花香幽幽地飘进你的鼻孔里,我每次闻到这香气,就觉得那濛濛细雨中如烟似雾的一片紫色花田被我带回家来了。走进书房,闻到的是一种树香,双眼微闭,嗅着这清新的树木芳香,我又仿佛正漫游在远方那茂林修竹郁郁葱葱的山林里。来到阳台,扑鼻的是草香,遍地芳草萋萋的春天原野就在眼前铺展开来。

这些香气都是我在旅行中采集来的,花香是来自德庆盘龙峡的薰衣草干花,树香是江西婺源的香樟木块,草香是郊外踏青采到的艾草。我热爱旅行,旅行是美好的,风景在别处,在那些陌生的新鲜的地方以一个陌生的新鲜的人行走着,我以为是一件美妙的事,而尽兴之时虽风尘仆仆却裹着一团远方的芳香归家,不也是非常美妙的事情吗?家虽还是走之前的家,但有了那若有若无、若隐若现的淡雅清香,我就觉得我把远方的树远方的花的魂魄、远方的日月精华带回来了,我的家因此有了浓郁的大自然气息和一丝丝只有我才能心领神会的灵气和仙气。

我认为有香味的花草树木就如人类中的有内涵者有气质者有魅力者品质高贵者,遇到它们我都尽可能要带走哪怕是一点点。而更让我欣喜的是,走在陌生的人群中,有时会遇到一些有香味的人。正如香花往往不是最艳丽的,让我闻到香气的人大多是些朴实无华的人,然而他们身上那份香远益清,却让我深深地记住了他们,成为旅途可贵的收获。

在荆州古城邂逅的王大姐,是一个即将退休的工人,见识不俗,知识丰富,铁女寺的动人传说在她口中娓娓道来,脸上饱含崇敬之情。而她自已的人生经历也一样令人感慨和动情。解放前夕,她身为国民党军官的父亲带着一家老少逃到台湾去,年幼的她被留在朋友家寄养。这样的出身,注定了王大姐命运的坎坷,生性聪敏却未能进一步升学,只有初中学历的她当了一辈子的工人,任何好机会都与她无缘。改革开放后,失散几十年的父母辗转找到了她,他们一定要带她到台湾去,她的哥哥姐姐都去了美国,父母想留她在身边。当时出国对于国人来说是莫大的诱惑,人们千方百计寻找各种各样的机会奔往那传说中天堂般的海外世界。但王大姐却出人意料地谢绝了父母的美意。她说:养育她长大的是她的养父母,他们只有她这一个独养女儿,她怎么能在他们年迈之时丢下他们去过自已的好日子呢?王大姐继续在这偏远的古城平淡的生活着。在荣华富贵与情义之间,她选择了后者。我不知道她有没有过激烈的心灵挣扎,当她跟我们说着这一切时,平静得像在述说别人的故事。

曾在火车上与一萍水相逢的阿姨相谈甚欢。阿姨当年大龄未婚,她当“剩女”的时候正值“文革”时期,外面乱哄哄,她却躲进小楼成一统,沉醉在书籍艺术的世界里,很是另类。她说那是她一生最快乐的时光,有许多时间和自由去做自已喜欢做的事,有什么比这更好呢?因为兴趣广泛,那时每天都觉得时间不够用。世界名著一部接一部地看,年轻精力充沛,一部砖头厚的大部头一二天就把它啃完,贪婪地汲取着人类文化的精华,在智者的深邃思想中获得启迪心灵、增长智慧的快乐。唐诗宋词元曲是那么美,她也爱不释手。提琴、二胡、古筝等等乐器她什么都想学,都去学。她还喜欢戏剧,好几种地方戏剧她都能津津有味地欣赏,懂得领略其妙处。当她找到意中人,告别单身的日子时,心里竟是一种非常不舍的感觉。看来,一个人热爱文学和艺术是上天赐与他的福祉,沉醉于其中的人能够超越不佳的环境自得其乐,洁身自好,获益的岂止是自已本身呢?能把“剩女”做得这么充实高雅,唯美超脱,在那个抹杀个性、精神荒芜的时代应该是不太多见的。今天的“剩女”们生活更为丰富多彩,诱惑多多,能如三十多年前的阿姨把“剩女”做得那般书香流溢、宁静致远者也不会太多了吧。然而,是“剩女”,就做一个快乐的“剩女”,精彩的“剩女”,却是所有不同时代的“剩女”共同的心愿,做“剩女”,就要做得像阿姨那样,在结束“剩女”角色的那一天,对“剩女”的日子恋恋不舍,窃以为这是做“剩女”的最高境界。

去苏州一游,见到的最美的人不是苏州美女,而是人力车夫。

从虎丘到定园是坐人力车去的。一路上,同行的朋友一直跟车夫聊天,到目的地,付钱,车夫说:两元。如此便宜,令我咋舌。接了钱后,车夫还一个劲地说:不好意思啊,咱们是老乡,不该收你钱的。从拙政园去护城河坐船夜游也是坐人力车去的,一下车,我就往洗手间奔,等我出来,见车夫一直没走,朋友说:他怕我们找不到上船的地方,一直等你出来,给我们带路呢。那一刻,古道热肠那个词从脑袋里跳出来,像失散多年的老朋友突然出现在眼前。那么熟悉又有点陌生。深秋河边的风吹在身上,不禁让人有点瑟缩,但心中涌起的是阵阵暖热。这两个分别来自苏北和陕南的农民大哥,他们都一样离开土地,到这个城市来谋生将近二十年了,城市没有改变他们的质朴和厚道,我很感动也很欣慰。

气味芳香的花草树木,往往都有这些共同的特点:愉悦身心,驱蚊除虫,辟邪除秽,杀菌消毒、净化空气等,因而深受人们的喜爱。而有香味的人,又何曾不是如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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