薰衣草是一种香气馥郁的紫蓝色小花,象征浪漫主义情怀。
对,看到那幅画的第一眼,脑海里就冒出这么个念头:浪漫青春。许是清晨,或是傍晚,橙色的阳光温柔地洒在三个少女发梢、肩膀、衣裙,温暖了五彩缤纷的野花和弯弯曲曲的小路,甚至将远处的森林也染得闪闪发光。但整幅画的基调都是紫蓝色,紫蓝色的衣裙,紫蓝色的花,就连那清澈的河水也蓝得发紫。让人看一眼就怦然心动,就想起薰衣草。我知道,那是被岁月和生活埋匿在心底的少女情怀。曾经沧桑与磨砺,我以为早已将她遗忘,却不曾想到,一幅画都能让她迅速蓬勃起来。
楼上楼下,我跟她20多年都很陌生,偶然遇到也会礼貌性地微笑点头,但仅止于此而已,我甚至都叫不出她的名字,更不知道她的工作单位。可那天她在门口叫住了晨跑后准备上楼的我,一反常态,热情地邀我进屋坐坐。虽然觉得有些唐突,但还是走了进去,有礼貌也有好奇。
房间不大也不豪华,简朴整洁,所有的东西都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却透出清冷、孤寂的味道。倒是客厅侧墙上的这幅画,为房间增添了一丝温暖和生气。
她斟茶倒水,轻言细语地跟我聊着。我今天叫你来,就是想让你帮我写写这幅画,我绣的十字绣。
幽幽小河边,草丛中姹紫嫣红的野花像繁星一样,在3位长裙飘飘的少女脚下次第盛开。金发紫裙的大姐,一手撑伞,一手捻裙,娇嗔地回望两个妹妹,像在催促她们。跟她个子相仿的少女,背对画面,褐发淡裙,胸前探露出来半朵鲜花,显得娇俏妩媚。画面最大的亮点在小妹妹身上,粉衣红裙,蓬松短发顽皮活泼。透过她弯曲的身体,可以想象她奋力采花的兴奋模样,甚至能听见她铃铛般的笑声。
那十字绣,绣了一年零八个月。你不知道吧,我已经离婚10多年了。面对我诧异的眼光,她平静地说起自己的故事,冷静的表情仿佛在说别人的故事。他跟别的女人走了,我突然觉得天塌了一样。我没吵没闹,甚至都没理会财产的分割,只是把自己封闭起来,也拒绝外面的世界。这两幅十字绣就是那时绣成的。
她好像在自嘲,又仿若被雨水淋湿的小鸟在抖动羽毛。可我却从与她年龄不符的花白头发里看到她的心在滴血,看到每一个黑暗孤寂的夜晚,她彻夜无眠地绣着十字绣,泪水和着心血流淌在房间的每一个有他足迹的角落里,汩汩有声。
我鼻子有些发酸,却又不知说什么好,只好转头去看墙上的另一幅十字绣。那是一幅田园风光图,鲜花铺地,小桥流水,绿郁青山中,一栋欧式别墅在静静地等着主人的归来——— 那是每一个生活在钢筋水泥中的城里人的憧憬与梦想。
突然,我恍然大悟,明白她求助于我的真正原因。古往今来,每个人在漫长曲折的人生道路上,都会有快乐与痛苦,成功和失败,概莫能外。当眼泪流尽的时候,留下的应是坚强。而怀旧,怀念美好的往事和曾经的梦想,可以抚慰我们的心灵,抚平我们的伤痕,让我们更坚强地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