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于都出发,一直到会宁,与文友们历时两个月的重走长征路,算是基本完成了。这一路下来,先烈的革命梦与当下的中国梦,在我们的脑海都变得清晰、深刻起来。回想九十余年的圆梦史,外加途中所见所闻,让那些曾经躺在书本里的故事和人物,在我们心中又一次变得高大真实起来。到达会宁后我们并没有散去,统完文稿不约而同的都来到了甘肃高台县,去拜谒那段动人心魄的往事。
西北的深秋天大多是肃杀萧瑟的,满眼的灰黄总是让人有些压抑和疲惫。对于一个岭南人来讲,这样秋季其实已近乎严冬,我们没有看到宋玉的“萧瑟兮草木摇落而变衰”,倒有些岑嘉州“胡天八月即飞雪”的味道。虽然一路的舟车劳顿,大家都觉得有些累了,但是想想那惊心动魄的高台之战,脚下的土地、眼前的景物也变得神圣起来,因为这里的每一颗草木、每一片土石,都曾经见证过那段往事。
车过高台界,大家纷纷打起了精神,此刻车窗外的景色与刚才很不相同,没走多远就能遇到一条河流或是一片湿地,如果是春天,这里肯定如江南水乡一样。路过黑河湿地公园时,眼前更是豁然开朗,正值深秋,芦花飞雪,不禁让人想起《诗经》里“蒹葭苍苍,白露为霜”的优美诗句。当地司机也很友善,很配合的放慢了车速,让我们这群视觉老饕好好的饱餐了一顿。一路上优美的景色让人心旷神怡,以至于很难将他们与当年那场战争联系到一起。知道车停在了烈士陵园的门口,我们才从刚才的沉醉中真正醒来。
从陵园庄严的大门进入,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血战高台”的雕塑。一群红五军战士头裹绷带,在军长董振堂的带领下正与马匪酣战,他们都骨骼壮阔、样貌清瘦,看得出是饱受饥寒之苦的,而且大多身负重伤,但是他们的眼神却是无比的坚毅。雕像东面是纪念堂,纪念堂前,几幅油画再现了西路军浴血奋战的场面:有紧抱敌人跳下城墙同归于尽的,有弹药耗尽后用石头砸的,画前静思,仿佛还能听到战士们的呐喊声。堂内有军长董振堂、政治部主任杨克明这两位烈士的雕像。还有一些图片、文史资料,包括当年红五军用过的武器、衣物等。时间仿佛在这里停驻,那一些可歌可泣的英雄事迹一遍遍在眼前浮现。在这里,记忆的碎片重新连在了一起,于是我从高台想到了宁都,从宁都想到高台,红五军的人和事也成了连成这串珠子的绳,贯穿始终。
自1931年底与军长董振堂在宁都起义,在党的正确领导下,红五军先后抵挡了国民党政府对中央苏区的多出围剿,为根据地的壮大发展提供了有力的保障。就是这样一支能征惯战著名,敢打硬仗、善打恶仗的钢铁部队,在后期以王明、博古为核心的左倾错误下,也难以在战场上大展身手。面对反围剿失败,中央红军主力不得不离开中央苏区长征。于都渡江之后,红五军大部分都在担任掩护主力的任务。当时上路匆匆,物质准备很不充分,而且一路上自然条件恶劣,国民党军更是对红军围追堵截,这样一来作为掩护部队,就不得不做出更多的牺牲。根据中央“掩护部队应不顾一切阻止及部分地扑灭尾追之敌”的命令,董振堂率部与国民党军展开激烈残酷的血战。湘江一役,红五军34师包括师长陈树湘、师政委程翠琳以及5000名红军战士全部阵亡。就是这样一支久经考验的部队,一路上千难万险都没有能将其击倒,会师之后却在高台之战中,全军覆没,不禁发人深思。
究其原因,有人或许会说是马步芳的马匪数倍于红军,太过厉害,或者是红五军初来,还未站稳脚跟等等。猛一看都有道理,但细细一想问题的关键似乎不在这里。反观长征途中,哪次战斗的胜利是在站稳脚跟的情况下进行的?红军苏区的反围剿,哪一次敌人不是数倍、数十倍于我?但只要战略战术运用正确,最后都是化险为夷。其实还是叶帅看的透彻,他在《建军纪念日怀战烈》组诗第三首写到:“英雄战死错路上,令我深怀董振堂。猿鹤沙虫经世换,高台为你著荣光”。当时张国焘命四方面军南下,甚至有另立中央的意图,这也使得中央政府命令难以统一,甚至是屡屡更改,很难像反围剿那样根据实际情况制定战略战术。就这样 英雄战死错路上,这条错路上埋葬了多少英雄,恐怕难以尽数,在短短五个月内,这支21800人的部队经历了大大小小80多次战斗。1937年元旦,红五军军长董振堂率将士攻克高台城,尾随而至的马步芳部队,红五军先后战死者 7000多人,被俘12000多人(俘后惨遭杀害者6000多人),除了流落西北各地的,仅余400多人溃至新疆。除了那些我们熟知的人物外,那一组组阵亡数字,也都是由一个个鲜活的英雄构成的。血的事实也证明,只有坚持党中央领导地位,从内部做好团结稳定工作,任何困难都是可以克服的。红五军的教训是惨痛的,但是也更催人奋进、让人警醒。斯人已去,忠魂常存。正是因为这一段气壮山河的往事,让高台的人文风物,都浸染上一股厚重傲岸、处事不惊的风范,让来到这里的每一个人,都肃然起敬。
出了烈士陵园,登上百米高台。极目远眺,长城烽燧、古墓石碑,依稀可见。侧耳倾听,先秦传说、汉唐故事,宛如昨日,让人不禁有神交千古的感叹。古人讲“高台者以其地稍高,控扼戎番之要冲也”,想来此地沿祁连山北麓展开,北依合黎山和大表山,控扼戎番之要冲可以理解,但是高台之高怎么就会高过这西北群山哩?或许他们所言,也包涵着高台气冲霄汉、高拔傲岸的英雄气概吧。当年为创造新世界的救国梦,今天复兴中华的富强梦,在这里交织在了一起,形成一个共同的中国梦。看着远处秀美的城市和风光,我们会心一笑,中国梦的美好前景不就在眼前吗?宏伟的蓝图已经在中国大地徐徐展开,相信不久的将来,中国梦之花,一定会开遍神州。
参观完县里的党史遗迹,我的心里总是会情不自禁的涌起叶帅的那首诗,“英雄战死错路上,令我深怀董振堂”,个人的能量是单薄的,中国共产党之所以能在风云变幻中砥柱中流,原因就是有一个强大的核心。只有坚持党的核心领导地位,才能让全国人民紧紧地团结在一起,共同实现伟大的中国梦。想到此处总忍不住想写上几句诗,于是在旅行的日记本上,我写下了这么几个小句子。
七律·秋谒红五军烈士陵园
丰碑壮阔忆当年,除旧迎新天下先。
动地春雷惊桎梏,燎原星火遍河山。
名悬亘古神州月,魂壮时今英烈园。
染血英雄因错路,识途正道赖高瞻。
拟题陵园纪念馆楹联
养神州浩气,捐身几度乾坤改;
壮禹甸声威,革命一开日月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