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常听奶奶说一句话:“螺蛳壳里做道场”,我一直不解其意。道场是宏大的法事,而螺蛳壳则是很小的东西,心中纳闷这法事是怎么做的呢?
后来,这样的场景还真被我见到了。
那天,我去买一个有沿的玻璃坛子装腌菜,大商场没有此物,四处寻觅后,在一家小杂货铺找到了。
杂货铺离我家并不远,出了小区步行几分钟就到了,只是我平时多在商场购物,压根就没有留意到它。
这杂货铺实在小得可怜,它只是利用两栋楼房间的空隙用石棉瓦搭建起来的,宽不到
我去买坛子时刚好是中午吃饭时分,店里有一男一女和两个十来岁穿着校服的小孩,估摸着是一家四口。这么狭窄的地方,居然生活着四个人,我惊奇不已,不免好奇地四下张望起来。
杂货铺里面看上去稍显宽敞点,就象葫芦下边那部分,鼓囊着。但是如果四个人同时在里面活动,转身都必须小心,否则会撞翻东西。在这有限的空间里却摆着煤气灶,双层床,塑料衣柜,小折叠饭桌等生活日用品,东西很袖珍,但看起来还算齐全,充分运用了空间的一点一滴。就好象在盛满石子的脸盆里灌进了砂子,然后再灌了水,没有了一点缝隙。
我瞅了瞅女人,她四十开外,相貌一般,但描过眉,嘴唇上还涂着淡淡的口红。她身材苗条,穿着得体,乌黑发亮的长发上夹着个闪闪发光的发夹。看得出她虽然生活在如此简陋狭小的地方,却没有因为环境而影响装扮自己的心情。她贫贱卑微的心灵,永远渴望在来自尊贵的呼唤,其中包含着的那份对生活的热爱和执著,令人敬重和感动。
那男人精瘦精瘦的,皮带扎在腰上几乎成了摆设,松松垮垮的,耷拉下一大截来。头发蓬松着,胡子拉喳,满脸黝黑,一看就知道他为了养家糊口而疲于奔命,无暇顾及自己,奋斗和挣扎已成了他的生活方式。多看几眼后,我觉得这人有点眼熟,仔细一想,这不是常年在我们小区外街口摆地摊卖蔬菜的那男人吗?他似乎每天都坚守在他的菜摊前,他的蔬菜新鲜时令,我等家庭主妇多有帮衬。
可正是这样一个不起眼甚至有点猥琐的男人,却是父母心里的脊梁骨,是老婆孩子眼里的大山,他支撑起了他们全家物质和精神生活的全部。他让儿女有书读,让妻子有了淡扫娥眉的心情,让这个社会又多了稳定和谐的细胞。
后来,我每每经过杂货铺,都会留意他们,我看到了这样的一幕幕:两个孩子伏在一张长凳上就着路灯在做作业,路上车来车往,人声鼎沸,可他们却专注地看着书本,在作业本上写着,两兄妹还不时地交流着什么......
路灯下支起了小小的折叠餐桌,电火锅冒着热气,肉丸、青菜在翻滚,一家四口围坐着,吃得津津有味......
小女孩穿着新裙子,在窄窄的店铺里掀起裙摆,笑着转着,女人抿嘴乐着,男人的嘴角也微微上扬,露出了难得的微笑......
谁能说他们不幸福呢?在这只有片瓦遮风挡雨的方寸之地,他们一家四口自食其力,相依为命,螺蛳壳里做道场,同样也演奏出了美妙动听的幸福生活进行曲。
想想他们,我等居有亮堂房屋,出门有车代步者,还有什么理由抱怨生活,对社会充满暴戾之气呢?如果每天我们都对自己说一句“已经很好了啊”,懂得对生命感恩,懂得关爱身边的人,那么我们的生活就会充满阳光,那幸福的感觉就会如影随形地笼罩着我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