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老婆将老家带回来的腊鸡蒸好了,俺倒了一小杯红酒。突然,一根鸡翅的碎骨卡了俺虎牙上的小洞一下,一波波源自神经深处的阵痛袭来。这种疼痛是无法忍受的,无论你是在与情人幽会,组织部长与你谈话,或者是正在谈一笔千万元的生意,或者是你正在万人会议上演讲,你都会义无反顾地抽身去找牙医。如果你能忍受这种疼痛而端坐不乱,那么俺恭喜你,你具备了成长为江姐的潜质。 俺终于躺在了牙科的治疗椅上。牙医是位中年男性,孔武有力。他将一个装满金属制品的盒子摇得“咣啷咣啷”响,似乎在寻找合适的凶器,俺紧张得不敢看,但俺知道盒子里是些什么东西,无非是电锯、电钻、起子、锉刀、锤子等,当年俺家装修时,这些东西俺见得多了去,不过牙医的工具被小型化了。 牙医终于选定了一根带钩子的细铁棍,然后在俺口腔里逐牙敲打。每敲一下都疼,当敲到俺烂牙时俺发出了一声尖叫。好了,以这声尖叫为标志,烂牙找到了,检测完成。牙科的检查真牛,有点象铁路上的巡检工,拿着一个尖尖的铁锤,时不时在轨道和车轮上敲几下,如果声音不再清脆,那么隐患就找到了。 牙医说俺得的是牙髓炎,必须进行根管治疗。他说根管治疗是小手术,就是先在牙根上钻个洞,然后在洞里填埋药物杀死牙神经,接着抽出坏死的牙神经,将牙洞扩充修整后充入树脂材料即可。 俺不具备成长为江姐的潜质,俺别无选择,俺重新坐到了治疗椅上。牙医说俺怕痛,他要用进口器械给俺弄,俺没听太清楚,大概就是进口的电钻之类转速比较高,:俺想,这大概与快刀杀人可以减少痛苦的原理差不多吧。 牙医先用电钻在俺的牙根周围研磨,突然,电钻发出一阵啸叫,俺也发出一声嚎叫,一股前所未有的酸痛直冲脑门,俺的身子一挺,握紧的拳头不由自主地朝前一伸碰到了牙医的腰部,妈呀,俺当时握着的幸好不是匕首,不然俺可能就成了过失杀人犯。 牙洞钻好了,不知道长度与直径是多少,牙医将一个根状的药物塞了进去(事后听说这药物里含有砒霜),接着将牙洞临时封闭起来,末了,牙医拍拍俺的肩膀说,下周再来吧。回家的路上俺在寻思,可惜俺不是人大代表,要不然俺肯定要给劳动人事部门提点建议,这牙医哪是白领呀,很暴力,应该归入蓝领才对,至少牙医得干钳工活。 一周后,俺又坐到了治疗椅上。先是抽牙神经,牙医用一个类似于开红酒瓶的带螺纹的铁丝使劲拧。虽然打了麻药,俺的半边脸象个中风患者,但俺的神经还是顽强地跳动,俺象一条九节虾一样弓在椅上,牙医动一下,俺便象沸水烫了一样弹一下。这时俺进入了恍惚状态,突然想起了满清十大酷刑好象有抽筋剝皮一说,剝皮俺没尝过,抽筋不正在弄吗! 终于,牙医抽出了3根神经,这下俺的虎牙成了化石。牙医接着开始基础工程,先是用砂轮研磨化石使洞壁齐整,接着用3根钢针在酒精灯上烧红扎入牙根作为钢筋,再接着就是灌混凝土了,也就是用环氧树脂材料充入牙洞,一切便大功告成。顺便说一下,抽掉神经后就不痛了,一是打了麻药,二是没神经了想痛也痛不了了。 最后总结一下,一是您今后要多刷牙,最好每顿饭后都刷,睡前再用盐水嗽口,此生最好别看牙医;二是牙痛了做根管治疗还是必要的,虽然变成了化石但比拔掉好,酱骨架、盐焗鸡爪是啃不了了,但吃鲍鱼、龙虾之类是没问题的;三是表扬一下医生护士,他们怕俺痛,一直为俺着想,活也好;四是俺虽然老之已至,但又长了见识,有了一些成就感,俺想俺已具备了成为江姐的潜质,今后需要加强修养的方向是,怎样抵御国民党特务用咖啡美酒诱惑俺,受刑就不用怕了,当然,如果特务们转换一下思路,不让满脸络腮胡子的打手来,而是找一帮穿白大褂的牙医侍候俺的话,那俺可能还是当不成江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