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剃光头司空见惯,女人呢,不管是大女人,还是小女孩,对一头秀发总是情有独钟。而我却无奈地剃了一回光头,虽然是在童年,却成了我最难忘的一段经历。 七岁那年,我读小学二年级,生活还不能自理。那时家里很穷,爸爸妈妈起早贪黑地干活,无暇顾及我们姊妹几个的个人卫生,很久才给我们洗澡、洗头。有一天,我发觉头很痒,感觉头发里似乎有东西在爬,抓出来一看,天啊,是虱子。赶紧拿过镜子来照,只见发根上已布满了白色的虱子蛋,密密麻麻,局面已很难收拾。俗话说:“虱子,虱子,三天做外婆”,可以想象它的繁殖速度有多快。头发奇痒,我白天抠,晚上也抠,抠到头发出血流脓了,那脓血跟头发粘在一起,梳也梳不动,自己都能闻到一股恶臭。我怕妈妈发现,总是离她远远的,更不敢告诉她,沉重的家庭负担和琐碎的家务使得她脾气很坏,我怕她骂我打我。 可是纸包不住火,妈妈终于要给我洗头了。看到我的头她气坏了,不由分说就在我屁股上啪啪猛打,然后在我的头上撒一把“六六六”粉(剧毒农药),用毛巾封住,让我坐在太阳底下晒,说是温度高,虱子死得快。一位赤脚医生恰巧经过,说伤口会有中毒的危险。妈妈一听慌了手脚,不知怎么办才好,急忙叫回在田里干活的爸爸,爸爸想了想说给她剃个光头吧,也许用水冲干净会没事的。一听说剃光头,我死活不肯,拼命反抗。于是,妈妈叫来几个邻居,有的捉腿,有的捉手,有的按头,爸爸捉刀,不消十分钟已把我的头变成个电灯泡。 我难过极了,任性地把书包和笔全扔进了池塘里,不再去上学。老师来做家访,硬把我拉去学校。临出门时,妈妈给我戴上一顶毛线织的“风雪帽”。同学们早已听闻我剃了个光头,在黑板上画一个光头像,旁边写上我的名字。捣蛋的男生趁老师不注意时,用长长的细竹棍挑起我的“风雪帽”满教师飞,全班人哄堂大笑,我捂着光头逃出了教室,脸上爬满了屈辱的泪水。下了课,我更是一刻也不能放松警惕,抓紧帽带不放松,否则帽子会不翼而飞。回到家,我把所有的委屈向妈妈哭诉,妈妈抽空去了趟学校,后来,老师在班上明令谁再取我的帽子就要罚谁留堂,才没人敢做这类恶作剧。直到头上长出青丝,我才拿掉那顶帽子,恢复我的自信和快乐。 长大后偶尔和妈妈谈及此事,她眼睛里满是歉意,说当年差点害死我,后悔没有更多地关心我,不懂我当时的心理,让我蒙羞,真是失职。我不会怪你的,妈妈,不是你不关心我,而是生活所迫啊,试问天下有哪个父母不疼自己的子女呢。我现在已身为人母,对儿子可谓关怀备至,他永远也不会知道虱子长在头发里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也不明白我那时剃光头的感受了。我想,这该是一件多么值得庆幸的事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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