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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惠聪散文《一件白衬衫》
作者:林惠聪(惠州民协会员)    来源:    日期:2024-12-30 21:23:05


一件白衬衫



十二岁那年,我从小学升上初中。


那个年代,学生还没有校服,每个学生都穿着各自的衣服。那些衣服五花八门,多是灰暗陈旧的颜色,有的还打了补丁,大家都习以为常。但在一些特殊的日子,像开学、庆典之类,全体学生在操场上集中,学校就会要求学生穿一件白衬衫。那时家里穷,我没有白衬衫。母亲不想为一年穿不了几次的衣服花费一大笔钱,每当学校需要学生穿白衬衫,我就要去向邻居们借。


上了初中,母亲认为我已经长大,终于咬牙为我买了一件白衬衫。我有了自己的白衬衫,再也不用向别人借了,心里别提有多高兴。虽然白衬衫刻意买得很大(这样可以多穿几年),穿在身上松松垮垮,很不合身,但白衬衫白得耀眼,让我倍感荣耀。每当穿在身上,我都会长久地把目光停留在衣服上,或者隔不多久就会低头把自己的白衬衫又重新扫视一遍,脸上洋溢着一副心满意得的神情。


但好景不长,没过多久我的白衬衫就遭遇了厄运——


不知什么时候,我的上颚长了一个花生粒大小的东西,医生说是肿瘤,需要手术切除。手术的前一晚,母亲告诉我,明天坐公共汽车去医院。这让我既紧张又兴奋,一个晚上都没有睡好,长这么大,我还从来没有坐过公共汽车呢!以前出门不论多远,母亲总是带着我走路,从不坐车,她需要节省每一分钱。这次因为要做手术,母亲特许我坐车。


第二天,我穿上心爱的白衬衫,跟着母亲出门。母亲用赞许的目光望了我一眼。母亲是个好强的人,当然也希望儿子在外面显得精神一些。这样,我平生第一次坐上了公共汽车。


坐在车上实在是太新奇了!我趴在车窗前,目不转睛地盯着外面移动的街景,早把对手术的恐惧抛到九霄云外。手术进行得很顺利,只是一个很小的手术,在上颚打了一针局部麻药,不到半小时就完成了。但在回来的路上却发生了意外:那辆破旧的公共汽车车顶上不知什么时候飘下漆黑的机油,无情地洒落在我那件雪白的衬衫上,甚至洒向我半边的脸颊。当时无比兴奋的我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车窗外,对此竟全然不知。


下车时,母亲看到我的怪模样,惊呆了!暴怒的母亲把我痛打了一顿,她认为是我的愚笨不懂躲避才导致了这场灾难。然后,母亲哭了。我当然更是嚎啕大哭,但我不知道是哀号自己身上的疼痛,还是悲泣那件珍爱的白衬衫。


后来,那件无法洗去油污的白衬衫被染成了灰黑色。我的心也随即变成了灰黑色,白衬衫的荣耀从此离我而去,成为我心中永远的伤痛。


 

 

 

 

 

 

作者简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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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惠聪,广东省惠州市人。中国民间文艺家协会会员,广东省作家协会会员,惠州市民间文艺家协会副主席、惠州市民间文艺家协会“民间文化网”和“民间文化”微信公众号总编辑。作品散见于《散文选刊》《红豆》《嘉应文学》《小小说月刊》《羊城晚报》《南方都市报》《惠州日报》等报刊。《猫的故事》入选人教部编版七年级语文下册第二单元综合测试题(2020安徽版)。出版散文集《遥远的梦》《如此缘分》,与邹永祥合作编写《惠州西湖大事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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