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看待事物的角度,决定着他的高度、宽度和深度。从小听母亲说:“学好数理化,走到天边也不怕。”随着年龄的增长,才知道为人除文化内涵还要有格局。
回娘家已有数日,只想快快乐乐过个年,这突如其来的新型肺炎让人措手不及,想不给国家添乱,最好的办法就是待在家里,照顾好自己和亲人至关重要。
无聊之际,跑到邻居海婆婆家听故事,她已经八十多岁了,身体硬朗,谈吐铿锵有力,思想觉悟非常高。海婆婆一说起她的人生故事,首先要感谢的是共产党,现在过上好日子了,要感谢共产党,她的孙子甚至重孙子能够读越来越好的学校,她还是要感谢共产党,所以我特别的佩服她。
海婆婆头发花白,清秀的脸庞布满皱纹,见谁都喜笑颜开,像一朵盛开的菊花,虽是耄耋之年,依然神采奕奕。记忆中,她从来都是清粥小菜,白水为伴,一辆独轮木板车陪了她大半辈子。
解放前某年,海婆婆九岁那年,一小股日军跑进村子里落脚,挨家挨户搜吃的,活物、谷物不管三七二十一统统都要,如是不答应就用枪托子砸人。海婆婆的父亲为了一家人的性命,紧咬着牙关把院子里几只鸡放给日本鬼子,看着他们得意的样子,那真是恨得拳头捏得嘎嘎响。可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后来他们一家人秘密商量,由父亲掩护海婆婆去找八路军,连夜跑出五十多里地,才打听到部队的驻扎地,并带路一举歼灭滞留在村里的敌人。当时她穿着男孩子的衣服,脸上涂满了锅底灰,说万一被发现了,就算豁出这条小命也不愿意跟鬼子同住屋檐下。
如今,海婆婆五世同堂,说起这些曾经的故事,她眼睛里充满了骄傲。海婆婆说,做人要低调,特别是女人,不能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以前,鬼子见到村里的女人就抢,家里有闺女的都是藏在里屋或地窖里,绝不能出门。新时代也是一样的道理,女孩子不要“女子无才便是德”,这个观念的改变要隆重感谢共产党,不读书怎能明事理,光是长得好看不中用,读书的女人才是最美丽的。海婆婆说起读书那更是双眼光芒闪烁,她说,那时候家里没钱供读书,就偷偷跑去镇上的小学堂窗外猫着腰听课,特别喜欢听老师那富有感召力的声音。从日出到日落,饿了就啃一口黍米饼子,其实那是父母给她出来打猪草的干粮。听完课,再背着半篓猪草趁天黑之前赶回家。父亲最开始喋喋不休,得知实情以后便非常支持,可惜小学堂是临时的,不知道为什么后来解散了,知识学的七零八碎。
在海洋还没有施行分域管理的时候,许多村民都结伴去赶海,挖蛤蜊、铲海蛎子、捡拾海瓜子,有的是把海货拿到集市换点零用钱,有的纯粹是自己吃个乐子。海婆婆说半辈子没出过远门,从小听父母的话,出嫁了要遵守三从四德,向来没有放纵过自己的她,跟着赶海的人出了一趟门。那天,村里的一个老大哥,带了一瓶老白干,说去看看大海,再挖些生鲜海蛎子就着酒,这该是人间何等逍遥之事。海婆婆笑眯眯的,沉浸在当时的回忆中自言自语:到了海边一看,天啊!我从未见过那么美丽的地方,辽阔到以为自己站在了地球的顶端;捧一口海水咀在嘴里,咸到发苦,心里却是那么的甜。这些来自她的肺腑之言,使我的心也跟着飞了起来,如果海婆婆生在新时代,也许她就是一位诗人,诗人的灵感来自她看世界的角度,以及她心底那一抹自然的情感流露。后来海婆婆也跟着老大哥喝了两盅白酒,她醉了却不自知,随后奔向大海,一个被传统思想禁锢了许久的女人,顷刻之间瓦解在酒醉之后,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快乐。然而,这情景可吓坏了同去的村友们,没有人知道她的心里想些什么,大家七手八脚把她拉上了岸。
海婆婆有两个儿子,一个在身边一个在东北长年不回来,过年过节却总会寄东西回家。经过大海事件,儿子们心有余悸,怕是哪里没照顾好母亲,于是,在东北的大儿子决定回来看看,一进门就被家里的小儿子当场抡了一巴掌,呵斥道:“你个白眼儿狼,妈一把屎一把尿把你养大,你从不回来看看她,惹得她差点跳了海……”大儿子懊悔不已,双膝一软扑通跪地,磕头认错,并要求把海婆婆带去东北跟着住些日子。其实,并非所以然,海婆婆说:“儿啊!做人要有格局,你哥也孝顺,只是和你的表达方式不一样而已!”后来,大儿子年年都会回家探亲看望妈妈。
今年的年有些特别,大儿子不能回来了,可是海婆婆一点也不执拗,她说只要共产党在,没有打不赢的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