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春风拂面,桃红柳绿。每逢此时,我的耳畔就会时时响起男高音歌唱家蒋大为演唱的那首歌曲熟悉的旋律:“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有我可爱的故乡……”就会想起自己可爱的故乡,想起二叔公。
二叔公的房子建在村前的一个小山坡上,房子前面有个很大的果园,园子里面栽满了桃树。每到阳春三月,粉红色的桃花便缀满枝头,把整个园子染成一片红色的海洋。
我很喜欢花,对美丽的桃花更是一往情深,青春少年时常常在外采撷一株桃花回来,插在一个盛满井水的瓶子里,摆在厅堂上,浓浓的春意便在屋里,在心中弥漫开来……
满园子鲜艳美丽的桃花不仅引来了翩翩飞舞的蜂蝶,也吸引住我们这一帮顽童。有一次,我和几个小伙伴又偷偷地跑到二叔公的桃花园,瞅瞅四下没人,便像猴子一样蹿到树上,采起桃花来。正当我们采得兴高采烈,得意忘形之际,忽然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喝:“谁在摘我的桃花?”我们大吃一惊,慌忙从树上溜下来,作鸟兽散。我爬得最高,下得最慢,待双脚着地时,二叔公正站在树底下怒目圆睁地瞪着我。我吓得拔腿就跑,却给二叔公一把拽住,拎小鸡般地提了起来:“还想跑,谁让你们来摘我的桃花?”
“二叔公,我……”我被拎在半空中吓得浑身发抖,忽然急中生智地说,“是爸爸让我摘的。”
“你爸爸?”二叔公把我放在地上,松开手说,“我倒要听听你爸爸是怎么教你的。”
我眼珠一转,想起了父亲刚教会的一首唐诗——《金缕衣》,便捏造道:“我爸爸说,‘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现在桃花开了,要赶紧采摘,不要等到花谢了再去采摘个空树枝。”读书不多的二叔公听了,迟疑了一下,突然抓住我的手说:“骗鬼,我要带你去见你的爸爸!”我心中暗暗叫苦,原以为二叔公会看在与我父亲是两叔侄的份上,糊弄他一下就能放我一马,却不料弄巧成拙。结果,我被父亲用我采摘下来的那株开满桃花的树枝狠狠地抽打了一顿。
不就是采了几枝桃花吗,害得我屁股都给打开了花,小气鬼!我心中恨死了二叔公,为此我不到他家去玩,他到我家来我也不理他。
在桃子成熟的时候,二叔公又来了,手中还提着个篮子,里面装满了桃子。在当时,桃子就是最好的水果,那白里透红,熟透了的桃子馋得我口水直流。二叔公笑吟吟地拿出一个桃子递给我:“吃吧,下次可别再去摘二叔公的桃花了,一朵桃花就是一个桃子啊!”我津津有味地啃着桃子,终于明白了二叔公不让摘桃花的道理。
“桃花是一种很美丽的迎春花,让它长在树上不是更好看吗?”二叔公对我说,“只要你们不摘桃花,我就欢迎你们到我的园子里来赏花。”从此以后,每逢桃花盛开的季节,我都会常常跑到二叔公的桃园去赏花,还有我的小伙伴。我们或在桃花丛中嬉戏玩耍,或静静地围坐在桃树底下听二叔公讲故事,或欢快地伸出小手轻轻地接住随风飘零的花瓣……一年又一年,度过了快乐的童年时光。
年初,二叔公不幸病逝了。我清明节回老家祭祖时,发现二叔公栽的桃树竟全不见踪影,所有桃树连根都给拔了。我很诧异,忙问堂叔是怎么回事。堂叔告诉我,二叔公栽的桃树都是毛桃,桃子上面不但长着一层厚厚的毛,而且味道也远不如水蜜桃,挑到市场上去,根本没什么人买,还不如种荔枝龙眼,能卖个好价钱。我听了堂叔的解释,哑口无言。
天空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我脸迎纷纷细雨,望着园子里那片光秃秃的土地,追忆儿时“人面桃花相映红”的情景。而今“人面桃花无觅踪”,心中顿时感到无比难过,不觉泪眼朦胧。再也看不到二叔公,再也看不到那个桃花园了。然而,那片美丽芬芳的桃花却永远绽放在我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