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秋,结束杭州之行,朋友提出富春江上“七里扬帆"是游客必到的好地方。富春江,让我回想起三十年前在廖子梅画家工作室观摩过古画《富春山居图》而定格在记忆中。此画是元代著名画家黄公望以富春江为背景创作的国宝级名画,今天能拜访《富春山居图》的诞生地,是我梦寝以求的愿望。
清晨碧空,我们来到富春江上的梅城(古称严州府)古码头,坐上一条小游船顺江而下。
站在船头眺望,思绪随着时空穿越。梦幻黄公望老人接受我的邀请,飘然登舟,带我去领略富春江千年仍存,万古不变的山水风景、人文历史,带我去寻找他当年留下的足迹和掷入江中的画笔。“哒、哒”的机船声又把我从忘情的想象中拉回舱内,热情健谈的许姓艄公讲:位于建德市梅城至桐庐七里泷,全长24公里,是富春江上风光最美,古迹最多的一段,黄公望在暮年79岁时,历时四载,以水墨画宽33厘米,长636.9厘米的画面,把富春江两岸景色表现得气势磅礴,淋漓尽致。这幅曾遭劫难的原画残卷,仍分别珍藏在台北“故宫”和浙江博物馆。
随着艄公的讲解,只见古老庄重的“严州府"城楼,千年沧桑地守望着富春江两岸秀丽风光,夹带着动人的故事扑面而来。
《三国演义》中的东汉三国时期,孙权自立为王之后,封族孙孙韶为“建德候”,镇守建德县(现梅城)。
三江汇合处,江心耸立起一座有四十多米高黑白分明的航船灯塔,与南、北岸山峰上,各屹立七层高的古塔遥呼相应。
船顺峡江,艄公指着北岸说,远处朦胧高耸的峻山叫乌龙岭,《水浒传》第116回“宋公明大战乌龙岭”就发生在此地。悠久历史,都烟沉在这江岸风雨之中了。
船至翠柳掩映的南岸,有一片错落有致,乌瓦白墙,舟横码头的地方。我问:那里是陶渊明笔下的桃花源吧?艄公笑说:久负盛名的胥江野渡到了。春秋战国时期,楚国大夫伍子胥因遭楚平王逼害,在江南村摆渡逃至吴国,成为吴国重臣而知名。相传当年黄公望大师为把胥江野渡溶入画作之中,曾在江南村驻足一月之久。也因千帆往来,商船驿站,而成为历代富庶之村。
来到子陵峡,眼前轻雾锁峡,峭壁凌空,船头波涛湍急,岸边白鹭双双。“嘟——嘟嘟"两艘游船逆江而来,船弦上抱长枪短炮的旅客“咔嚓”不断,把《富春山居图》的美景抢入镜中。清代诗人刘嗣绾的“一折青山一扇屏,一湾江水一条琴。无声诗与有声画,须在桐庐江上寻。”就是说眼前的江岸秀色了。见我凝望"严子陵钓魚台"古老庄重的石柱门坊,艄公介绍说:因东汉高士严子陵拒绝光武帝刘秀封官,在此隐居垂钓而闻名古今。船泊岸边,登临遗迹,触摸曾是严公蹲坐钓魚的磐石,我遐想当年耄耋黄公望一定在此巨石前,静心聆听过严公忧国忧民的呼喊和豪气吧!
当来到桐庐七里泷,码头墙上有一幅“富春山居图”,实景再现七里扬帆的宣传画前,我久驻不离。艄公援引说,七里扬帆,是指未筑富春江水库前,七里泷滩多水急,舟辑逆江经此,等来东风后,千帆竞发,二十里水路,似只走七里,故有“有风七里,无风七十里。”之说。而现在七里泷烟波浩渺,帆船悠悠,后人把这奇丽景致称为“七里扬帆"。
我站在静谧的七里泷古码头上翩翩回望着历史,而脚下的涛涛江水却向我诉说当年黄公望在富春江边写生时,被奸人推江落难,幸被樵夫救起收留在岸边庙山坞隐居,寒暑孤零,穿蓑夹笔,踏遍沿江两岸,四载终将《富春山居图》画完后,仰天长吁壮语“这一生,我完成了!”,而决绝地把画笔扔进激流之中。黄公望用苍劲的画笔讲述了富春江两岸万古的旖旎风光,千年的人间悲欢。富春江竟成了黄公望人生辉煌的注脚和归宿地。
600年后,古朴幽静的富春江,虽一度时期,与《富春山居图》一样几乎被人们遗忘。2011年在两岸热心人士的推动下,《富春山居图》的前后两卷在台北“故宫”成功合璧展出,富春江便成为游客争相观瞻的胜地。若黄公望大师有灵,看见富春江两岸的变化和繁华,定会高兴地在这幅新画面上再浓墨一笔!
斜阳西照,梦随黄公望船行其间,让心灵进行了一次洗涤,激情油然涌胸,我不正是走进《富春山居图》,走进华夏数千年辉煌的文明历史的渊海之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