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10月29日,我见到了久违了的老友童爷。“童爷”是昵称,童爷,童红才,原为《惠州日报》社之子报《家教周刊》领导人,再原为惠州一中教书先生。
去上海之前几个月,童爷就给我电话,要大家去他那儿玩。他说的“大家”,当然是我们曾经长相厮守的一帮子,有那么六七个人,男生有童爷、曾爷、武爷,女生有雪、敏、丽和我。我们隔三差五聚聚,吃吃饭喝喝酒呷呷茶聊聊天,或时不时去哪个乡下蹿蹿。我们那时常去的一家馆子,是某某土菜馆,几个家常小炒,几壶土炮,不铺张也不浪费,吃不下了也别想剩下来,童爷有分酒分菜的政策,三一三十一都得消灭掉。我们常去的一家茶馆是西湖水面上的那个茶楼“天伦阁”,总是固定的近水的一间,茶总是好茶,单枞、铁观音等,那时普洱茶还没现在这么“普”,不过,在我来说,如果讲味道,我是不会喝普洱的,不知怎么就把它捧到云天去了。喝茶时,总是有漂亮的茶艺小姐侍候着,纤纤玉手泡出茶汤,自是宜人。茶过三巡,男人们总是下开围棋,我们则端着茶碗看湖水,白鸟飞翔,鱼儿掠水,紫荆花飘落,都是百看不厌的风景。现在的西湖聒噪了,那时还是静谧安逸的,很适合有几分闲调子的人去犯迷糊儿……这么过着日子,哪有理由不叹幸福。
那时还算是年少轻狂吧,动辄就会有一些事让人笑得泪奔。
有次曾爷和童爷两部车拉着我们一帮去龙门,晚餐后回程时,童爷说我有点事儿要办,你们在车上等一下。于是乎我仅仅只打了个瞌睡,胳膊腿脚便被蚊子咬成了梅花鹿,数数红包九十多个,那叫一个体无完肤。更惨的是,童爷那时刚拿驾照,还眯眯眼视力差,车开的蜗牛一般,叫人恨不得下车去推。曾爷看不惯他的爬行,早带着部分人马溜之乎了,我们坐童爷车的,只能活活被耽误青春了。然而,我不会开车,哪有话语权,任由人家在黑幕里艰难前行,还得不时陪着他说话儿,看路况盯路标儿,免得大家一不小心进入深度睡眠。蜗牛回到惠州,已是凌晨三点多,还好,一路无碍,平安抵达。那真算得上是叫人记忆深刻的一趟行程。
有次武爷神魂颠倒,抑制不住的样子,说要去一趟深圳。去深圳有甚稀奇,那么奇的是神马呢?他秘而不宣。更为奇怪的是,他要一个人独当一面开车去,谁也不许跟着他。可知他刚拿驾照,在烂熟的惠州都开的战战兢兢,还有本事开到人家大城市深圳去?是什么让他有如此豹子胆?可大家只得眼睁睁地看他驾着他那“奥托仔”蹒跚奔深圳而去。二天后,大家又聚在一块,武爷突然蹦了一句:还是你们这几个丑姑娘可爱啊!却原来,他兴冲冲驾车去深圳,是跟三十多年不见的初恋情人约会去了,独自去偷欢!记忆中,初恋情人袅娜多姿爱煞个人,一见面,却全然不是过去的小芳模样,便大失所望逃之夭夭了……听到如此有噱头的故事,我们一个个笑得前仰后伏。
有次曾爷不由分说扯着我坐他的车去乡村,为什嘛要“扯”着我去坐呢?因为是“试坐”,那是曾爷买了个右驾位的二手车自学开车期间,开车的瘾重得八丈子高,又上天入地胆大包天,没拿驾照的,自学成才的。我只记得翻过那座垃圾山时,“唿唿唿”地卷起苍蝇大阵,黑压压地将个车窗瞬间粘满,那场景,恐怖而又壮观,如果不是亲身经历,就只有在惊悚片里得见了,浑身鸡皮疙瘩半天不消退。闯过垃圾山,紧接着又是一个半坡熄火,车悬挂半坡,除了祈祷,还能干什么?好不容易爬上坡来,车子却射矢般俯冲而下,说时迟那时快,一头扎进一大片水域,完了,一切都不是起鸡皮疙瘩和祈祷的问题了,命归西矣!然而,车子稳稳落在水中,那竟是一片水田而已!见过命是捡回来的,没见过命是这么捡回来的!虚惊了这么一大场,曾爷将车子开进了一个陌生的村子里,又进了一家陌生的农户,曾爷与老农唠磕那是一把好口,唠着唠着,老大爷就拿出自家酿造的酒给他喝,还炒了一碟子自家晒制的野猪肉,呆了足有两个时辰,惊也压住了,我们起身告辞,大爷还硬塞给我们一串腊野猪肝猪舌……那可真是一场酷毙的历险啊。
那个时候的友情,真是山中的泉水清又纯。有天武爷童爷两位对我说,要帮我交房租,为什么呢?因为他们知道了一些关于我的某些不为人知的磨难,工作上的打击,家人的不幸,生活中的连连遭劫,还被歹徒刀架在脖子上洗劫一空,这一切,确是让我这个靠一支笔养家糊口的女人倍受艰辛。“朋友间的一点点帮助而已”,童爷说。我也就真的接受了,自不待言,心中荡起感激的浪花,天塌下来总是有朋友们顶着,还有什么比这更珍贵的呢?那时,我租住在后所街招待所五楼那个简陋的住所,一帮子也经常去我的窝居聚餐,敏的东北手艺,曾爷的“曾爷鸭”,都是吃货们所顶赞的,而我呢,辣椒炒得喷喷香,黄瓜拍得当当响,一派老辣湘味。有次童爷抱来一只西瓜,足有十几斤啊,堪称西瓜之王了,放在我那小屋里,简直是个庞然大物,我连呼怎么吃得完啊,待人马到齐,那个大家伙竟然消失殆尽了,我那蜗居落得个瓜汁横流,满地绿皮……
谁叫这世上没有不散的宴席,好时光流逝得更快,似是在倏忽间,朋友们就散了,曾爷和丽去了厦门,童爷去了上海,有的好运连连中了八合彩,有的倒霉蛋蛋遭遇了人生变故,不消说,接二连三踩雷的又总是我,呵呵有名的倒霉蛋嘛,祖坟进水了啊。朋友帮是彻底散了,像散失的螺钉,再也找不到那无形的磁铁去拧固旋紧。当然,友情的旗帜,总是在心底的一角狂飙,插旗帜的那个石墩总是牢牢地拴在心底。人的一生,朋友成千上万,但经过风雨共过患难的,也就数十吧,所以要牢记要珍藏。
现在的童爷,已是上海的土豪了,去上海打打土豪是非常必要的哈。可是童爷那儿,也不是遛湾儿就到了的,尤其是我这种“井里的麻拐”,想想都不是随便能够出门的人。然而没想到在这么一个艳阳天,我芒鞋竹杖的就进了童府大门,老友童爷那张永远年少的娃娃脸真切地置身眼前,呵呵,久别重逢的感觉可真是太好了啦……
(注:匆匆写就几句,哪能表达那些友情之万一,以前得到童爷以及朋友们的帮助,感谢都不曾有过一句,这里算是补白。六一时,朋友祝我永葆童心,是啊,童心是可以永葆的,我还愿意永葆友情和爱情,然而,人生的行囊总是太小太小,或许,有时行囊破了是自己并不知道的,行走中,疲惫中,我的行囊已轻轻如烟,空空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