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照,女人的第四餐。其实,还不如讲我的第四餐好了,好在这也不是什么不得了的恶习。也曾听有女友闺密说,我是极不愿意拍照的啊。就像听到女人们说自己从来不化妆,我只能说佩服,你天生丽质,不用走这麻烦劳什子程序在光天化日之下也活得嘎嘎的!而不爱照相的女人,无疑地,她们更是值得敬佩,她们是大女人,不屑这细小,有一股不惹尘的呼啸之气!而“臣妾做不到啊”。所以,人世漫漫,很多人事都得服,一边服,一边还是施施然拍拍去。
这不,近日与闺密一道去丽江,那真是女人们掉进美景窝了。一说丽江,人们总是说商业气息太浓了,铜臭味都没法忍受了,哪怕是有人请都不去了。倒也是,周遭朋友们,还有几个没去过丽江的呢,而我们这二个还属“处级”的,就更得去一去了。到了丽江,哎哟那个哇塞,是多么值得啊,就像少女时代看三毛和琼瑶的书,连这二位的书都没看过,你还成什么少女呢?而做为女人不到丽江,也实在是比窦娥还冤吧,因为这里就是女人的好去处啊。尤其是丽江束河古镇的客栈,那些花园小屋,那些温软情调,那些常青藤和大丽花,那些玫瑰和紫藤,那些秋千与木阁,哪一处不是“谷莺语软花边过,水调声长醉里听”?哪一处不是“午窗睡起莺声巧”?就凭了那些文艺范范的客栈名儿,如“阿呆”、“了然居”“花舍”、“恬境”、“梅子坊”等等,你站在那门口就挪不动脚了,干嘛呢姐?要赖在这儿拍照啊,拍拍拍;那整个古镇的四通八达无处不在的秀秀的水,静静流淌,流成美女细腰肢的水草,将你眼球都染绿了,还以为你是镶入了绿色的美瞳;于是又挪不动了,拍拍拍!又满目麻石街的小铺,和铺子里满目花花绿绿的细细软软,你大动十指挑选了披挂满身,嗨呀,拍拍拍!一天下来,说数千张照片怕吓着你,几百张片子是有的。若问拍那么多干什么?热爱,喜欢,得瑟,哪有什么道理可讲?
美女爱拍照,美嘛;青春少女爱拍照,像花儿一样开放嘛;恋爱中人爱拍照,女为悦己者拍嘛。可是我这样不美不少不恋不爱的人爱拍照,且还当第四餐,颇费思量吧,少猜端,莫思量,只归结为有点“二”就是了。
时下流行的“二”,还真是精妙。它不是蠢不是呆不是疯不是癫,但它又有点蠢有点呆有点疯有点癫;它不是恶作剧,但又实实是故意;它应是出身于“二百五”,但又比二百五小清新小可爱。
女人们在爱拍照这一点上,便将个“二”上升到了典范的地步。不管是青春少女,还是徐娘半老或是人老珠黄,一说拍照,马上就来了精神,备齐行头,粉墨登场。女人拍照,红装素裹,千娇百媚,美态毕露,总是尽好的一面可着劲儿秀。其实,哪能都是美呢?然而,你说她不美是不作数的,她自己心里有数得很,一切的反面舆论都不足以将她动摇。
天生丽质者,自然是怎么拍怎么美。我常想,美女嘛,连哭的时候都是美的,梨花带雨,我见尤怜,何况拍照时眼如碧潭面若桃花呢?而姐这平庸之辈,如果也希望器材和拍技能化腐朽为神奇,刚刚说过了,只能是“二”,只能是病入膏肓的天真。
照片在手,女人们做得意状,美女们当然在意料之中,而非美女则会惊诧,因为没想到自己竟然是好看的。还挺激励人,挺鼓舞人的呢;挺来神气,挺添自信的呢。照片拍得好,比人漂亮,叫做上相,就像演艺圈中行话上镜,哎哟,简直是励志片!
原本,我一直坚信自己是丑的。在学校文艺宣传队时,每每演出之前,同学们都会一窝蜂挤到那唯一的大镜子前去化妆,瞧那“嚣张”的一群,嘻嘻哈哈不亦乐乎,而我却是默默呆到一边掏出小镜子来涂涂抹抹。最难堪的莫过于拍照了,常常因为不肯照相而逃之夭夭,勉强拍了,也不敢裂嘴,待看照片时,掠过那一张张花儿朵儿般的面孔,便会找到那个灰头土脸的人儿,正宗一张苦瓜脸。
后来,大概是懂得了香得宜人的花并非都是艳丽的,便稍稍放松了些,有次拍照生平第一次扯嘴露齿,这才知道自己居然有一排不算太黑的牙。这下便也想着要拿自己去“牛刀小试”了。那年,一家黑白人像馆生意正旺,花二十元钱,就可以为你拍出几十张小照片来,然后任你选择放大。那个星期天,情绪并不好,一件倒霉事弄得像大病初愈。摄影师不断鼓励,说开拍后包你很开心。接着俨然“开拍”电影似的,顿觉好玩。
次日就看到那些小照片,果然张张都“上相”。选择放大时止不住的贪心,且不顾如何计价,只管放大了几张很大的,做成经年不变的“油面”,看似油画一般。果然情绪好起来,得意起来。那阵儿,怀里揣个热鸡蛋似的,逢朋友就“亮相”一番,又将那几张大照片贴上墙,陋室倏忽星光灿烂。也就是在此刻萌生出一个愿望,每年都这么拍一组片子,看岁月的手指是如何减除这个女人生命的页码。
段子说“九十挂墙上”,为什么要等到九十呢?我现在就挂墙上,正如那句哲言“明天之前的每一天都是年轻的”。就这样,我每天对着永远年轻的自己裂嘴一笑,墙上那位倒也俏皮,回应道:天山童姥啊,您啦。呵呵其实,哪有做天山童姥的宏大志愿呢?只是,女儿的女儿以后能将照片指给她女儿看,“瞧,这就是你的太外婆。”届时,太外婆我笑不露齿(哈哈老得无齿可露了)。
女人爱拍照,以为照片是镜子,自己就是里面那个玉人儿。也好,有了墙上那满面含春顾盼生辉的永恒定格,风蚀残年时也算有条鲜活的注脚,抵得一剂鸡血。所以呢,女人啊,当你的胃口还享用得了第四餐,尽管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