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住的那幢公寓,有着长长的走廊,过道里装着触摸式感应开关。经过时,通常寂无一人,隐隐地,会有害怕的感觉。我于是伸出一只手,以飞翔的姿式,一只只开关摸过去,轻轻一点,头顶的灯便次弟亮起,为我洒下一路灯光。恍然中,我仿佛成了童话中的小女巫,拥有无穷的魔法,只要轻轻挥一挥手,便可以去任何想去的地方,实现任何想要的愿望……
小时候,最爱做白日梦。皮肤黝黑、矮胖的我,常常梦想着——一觉醒来,自己变成亭亭玉立、风姿绰约的少女……再不然,就干脆把自己妆扮成公主,和小伙伴们一起,披着家里的毛巾被,在床上跳来跳去,尽情想象那种万千宠爱集一身,对着爱慕自己的王子们颐指气使的感觉……
越长大,越远离那些白日梦。穿行过漫长的青春,在孤独与疼痛里,慢慢褪去年少的青涩,渐渐剪去幻想的羽翼——在职场里小心行走,在婚姻里柴米油盐,在孩子呱呱坠地之际,告别少女的诗意,回到最具体而微的生活,如同从天空回归到坚实的大地。日复一日,在生命的沉重里体味真实的存在和成长的意义。正如米兰.昆德拉在《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里所说的——负担越重,我们的生命越贴近大地,它就越真切实在。相反,当负担完全缺失,人就会变得比空气还轻,就会飘起来,就会远离大地和地上的生命……
可是,此时,穿行在这个长长的走廊里,突然暂时忘却了负担,人变得比空气还轻,然后飘了起来,远离所有尘世纷扰,体会到久已远去的梦幻感觉——轻盈、透亮、单纯……
如果说芭比娃娃代表每个小女孩心中成熟完美的自己,那么,每一个成熟甚至老去的女人心里,是否还存有一个幻想的小女孩的自己?无论时光如何流逝,无论容颜如何老去,还有那样一个拒绝长大的小女孩,穿着粉白的连衣裙,眼光如梦,风霜未曾来袭,世界还那样安然静好,她的心里,还满满地,装着美丽的期许。如同此刻,我与那个小女孩相逢,想飞的心,片刻挣脱现实的羁绊,尽情飞扬。
那就让她飞一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