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三月雷,四月雨,六月风暴频频起。这句天气谚语已告诉人们,六月天孩儿面,这是一个阴晴不定、气候多变的季节。可不是吗,6月16日,父亲节前夕,广东省内许多城市在老天爷暴雨令的魔力下,把晴空逼退到了爪哇国,白云也给披上了灰黑的轻纱。阴天发威,豪雨布阵,凌利的雨箭一阵狂射,天上的银河开始不安份了,它们以乌云作盆一倾而下,很快把地面泛滥成一片汪洋。不过,在浑黄的浊水里面游走的不是锦鲤,而是硕大沉重的陆地蛟龙——汽车,一辆辆铁疙瘩难敌水流的围堵封锁,都熄火成了哑炮。乌云与箭雨狂妄地笼罩了城市,企图把人们困在无形的雨帘中俯首称臣。天气无情人有情,天气的阻力敌不过磁场的引力,因为这天下午,有几十双匆匆的脚步没有因老天的障碍而犹豫,他们像一道涓涓细流,从四面八方涌来,往南海明珠——大亚湾奔去。这匆匆的足音因何踏响?这些纷繁脚步的主人又是谁?
这些足音由连平附城中学85级学生踏响,他们分别来自珠三角、河源等地,应恩师罗伟中之约,赴大亚湾进行一次阔别32年的师生盛会。傍晚时分,先行赶到酒店的同学围着罗伟中老师、谢德新老师聊得不亦乐乎,气氛很是热烈。罗老师身材高大,依然挺拔俊朗,他一一辨认着学生们,轻轻地喊出了大家的名字,倒是一旁的谢老师看着学生们的眼神有点陌生。看着一帮叽叽喳喳的“顽童”,罗老师圆润的脸庞挂满笑意,镜片后那温和的眼神就像望着远行归来的亲人,安然的脸上流露出一份亲切与满足。
32年,对浩淼的时光而言不过是短暂的一隅,但对人生来说却已是沧海桑田;流年的风云,把光洁的额角吹得纵横交错,把青丝染得斑斑驳驳。几十年不曾碰面,重逢时的惊喜、轻拥与问候容纳了太多心意。时光似乎有点偏袒女生,她们从活泼的妹仔摇身兑变成熟女,洋溢着中年女性特有的光采与风韵,仍保持着年少时期的苗条体态;男生们脸上则意气风发,不少同学腰缠万金(斤),体现着自古以来男性顶天立地的本质,他们一手创造了生活的奇迹、展现了人生各自的辉煌。
回想当年,青涩的我稚气未脱,年少的你乳臭未干,在一千多个不失任性的日子里我们老死不相往来,毫厘之间有着楚河汉界,咫尺距离噤若寒蝉,就这样带着熟悉的陌生感在同一方讲台下度过了三载春秋。我们无忧无虑却也懵然无知,在那段少年不识愁滋味的光阴里各自求索历练,悄悄地蜕变与成长。今天我们站在32年的时光后面,带着仍是熟悉又陌生的音容执手相见,沉稳的你与不再年轻的我,让32年光阴的层峦叠嶂融消于微笑间,化为烟云,在亲切的问候与相拥中,谁能无视那两小无猜的情缘?谁又能忽略这份情同手足的相思?师生缘、同窗缘、闺密缘与兄弟缘,缘缘自少年,在32年时光里曾由浓变淡,又由淡变浓。谈笑间,几十年光阴在指缝中悄然流逝,我们重回过去,对面还是少年的你,青涩的我;围坐桌旁的,还是相知如深、情同手足的彼此,在言谈中穿过时光隧道,过去的细碎片断倏然重现,那段少年光阴苏醒了,不再沉睡在被遗忘的角落。
站在餐台旁,罗老师像个热情的主人,一一招呼着昔日的学生们入座。回想当年,初出茅庐的罗老师同样带着几份青涩,面对着讲台下青春期叛逆的学子讲得唇干舌燥,拿着木制三角尺左丈右量,沾满粉笔的十指洁白如雪,只恨不得把方程式掰成一块块人人爱嚼的口香糖,好把知识的养分挤进这群毛孩子的脑瓜;看着喧闹的学子,他紧咬下唇气得眼眶红红,硬是忍住了脾气和风细雨般施教。当光阴翻过了旧页,我们也身为人母了,才突然明白当年老师心头的那一种委屈、那一份恨铁不成钢的痛心!今天的恩师不计前嫌,提前一个月已开始张罗,为这班当年的毛孩子即将举行的聚会一遍遍地修改行程、一遍遍地推敲着细节,师母打趣说恩师为此食不安寝不宁,只希望相见时大家玩得开心尽兴,却忽略了这本该是学生们的义务、应主动承担的工作。
举杯相邀的谢老师笑呵呵的,略带沙哑的嗓音让人想起当年他为我们讲课时的饱满声线,手捧书本抑扬顿挫地诵读的情形,把每一次语文课上得像“激情燃烧的岁月”,纯美的文学浸润了少年的心灵。今天,学子们温文尔雅的举止、事业的成功得益于当年老师们的倾囊以授的教辅,是学子们一辈子取之不竭的精神财富……
萧立于雨中的红树林迎候了一群陌生的访客,这群访客如一团团火红的烈焰,在雨中站成一道傲人风景。这团火焰般的红色T恤衫是来自香港的学友Janetchau的馈赠,是庆贺32周年别后重逢的一份珍贵心意。不过无论晴天雨天,同学们都持有对付天气的法宝:英姐的防晒衣袖、旭旭的防晒霜、薇薇的纸扇。从第一个下车到最后一个上车,罗老师一一关注着这班仅比他小六、七岁的老少年,像一个耐心且敦厚的兄长;师母则舍弃了父亲节陪同老父的计划,与师长一道风里来雨里去,与学子们一道沿着心灵的轨迹,在行走中忆旧谈今。
走进社会,我们才能品出少年时期的纯真与美好。今天我们风雨无阻,在雨中感受大海的辽阔,在海天一色中咀嚼源自少年的惺惺相惜的情怀;海鸥在船尾追逐着我们,它们迎着海风勇敢地搏浪,那高飞低徘的身影,正是人到中年的你我奋斗不息、前进不止的缩影。
为岁月干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