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海湾上的较量
黑夜，像一张无形的大网，把南海大亚湾这片国家级经济开发区笼罩在一片若隐若现、若暗犹明的朦胧混浊之中，给这片眼下人口尚不稠密的海滨新区添上了几分神秘的色彩。
斗转星移，月华西沉。在海滨西区靠山临海的一幢并不引人注目的砖瓦房里，从那不大的窗户里透射出一缕淡黄色的微弱的灯光。那不宽敞的屋子里如今被一个年轻的女人梦沙租住着。此刻她的心里生出几分惧怕，怕在这更深夜静的时候，会突然有人破门入屋，向她要钱要色，她都会无可奈何，束手就擒。因为眼下就只有她一个人，即使是一个十分无能的小偷，也会让她魂飞魄散。她害怕孤独。然而做贼嘛，又总是害怕光亮，偷盗毕竟是见不得人的耻辱事。梦沙把电灯亮着自然可以壮她胆子，给她带来一份安慰，带来一份安全感。
已经到了这更深夜静的时刻，梦沙本是困倦思睡的时候，可今夜她无论如何都不能入睡，除了担惊受怕心情焦虑外，还有一个原因是心头上老是记挂着其心爱的男人。梦沙长得白嫩丰满，风韵迷人，两乳大而显凸，举止行为处处显露其性感多情。二十芳龄的她，正处在一个少女青春勃发的黄金时期，一旦坠入爱河，千钧之力也难以自拔，而欲火熊熊燃烧，更令她颇受孤寂无奈爱海沉浮的煎熬，心仪的男人才与她同居不久，刚刚尝到爱情佳果的甜蜜。男人有他的工作，有他的事情，有他的活动空间及人际关系，自然不能与她老是廝守在一起，不能时刻与她形影不离。但这个男人还算怜香惜玉，尽管事务缠身工作繁杂，仍是念念不忘于她，仍能隔三差五地悄悄溜过来，与她美唇亲热，与她共度良宵，免得她寂寞难耐之时红杏出墙。对于这段日子的生活，虽有甜酸苦辣之感，而在梦沙回味起来仍是有趣的，值得欣慰的。
而奇怪的就是这半个月来，男人不但没有回来过一次，电话打过去也总是关机，这很令梦沙焦虑和不安，她十分害怕有什么不测或意外。这两个星期她真觉得有点度日如年之感，猜不透心目中的男人究竟是公务事儿理不尽，还是另有新欢抛弃她。对呀，正如时下所表述的一样，男人有钱就学坏，世间哪有几个好男人！啊，男人的心，你像老天爷的脸，说变就变……梦沙就是这么胡思乱想着，真的就怕男人从此在她的视线中消失，为了这，她好几个晚上都辗转难眠，不断地长吁短叹。
笃，笃，笃……一阵十分脆弱的敲门声，终于打断了梦沙的思绪，让她感到一阵兴奋掠过脑际，神经质地不禁为之一怔：是他回来了么，怎么会如此深夜才回来？她细细地想着，在席梦丝床上翻了一个转身，几乎是竖起耳朵想再听清楚是否真的有人敲门，仰或是幻觉所致，因为她觉得并不像是那心爱的男人归来。往日他归来，是毫不掩饰地按响门铃，而且是按得仓促、响亮、持久，直至她走过去开门才停住，可此刻为什么不按门铃，偏偏要用手指轻轻敲门呢！梦沙心计多多，为此而正在疑虑着，不想立即上前去开门。
停了一会，门外传来低沉的声音：阿沙、沙沙，我是歧遴，我回来了。这声音令梦沙听来是这般熟悉和亲切，至此她断定是他归来无疑了，这位敲门者正是他近段日思夜念，一位令她崇拜的如今穿着警察制服的男子汉。
毫无疑问，梦沙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顾不了披上外套，就三步并做两脚匆匆赶过去开门。此时，她感到他回来得很突然，像是从天而降似的，真想用她那洁白润滑的玉身，倒进他的怀里尽情地撒娇，或是固意不理不睬，闹点小别扭什么来着，以期引起他那股怜香惜玉之情。而当她扭亮电灯定睛细看他时，发觉他居然失去了往日归来时的威严风采，那狼狈不堪的神态像是判若两人：一身警服被撕裂了十几处，右手受了伤，用一条绷带托挂在胸前，脸上更是留下好几道纵横交错的伤痕，赤着双脚，神情凝滞且带着几分恐惧。
你，你怎么啦，为什么会弄成这个样子？梦沙说着，惊讶得本能地倒退了三四步。
沙沙，你……你别怕，干我们这一行的，就是与敌人作斗争，随时随地都有把生命豁出去的危险，杀身成仁，舍生取义，嘿嘿！高歧遴说着，无力地朝沙发椅上坐下去。
高歧遴喘着一口粗气，挥动那无力的右手，说：沙沙，我已一天一夜滴水未进，又饿又累，你先泡碗速食面条让我填填肚子，快点，快点。
梦沙呆呆地看他，仍是惊恐未定，心里忐忑不安，又问：那你到底出了什么事呀，深更半夜才摸回来，落得这副可怜相，我还搞不清楚你是人是鬼，真是罪过。
高歧遴盯着一双恐惧的眼睛，嚷着：别再罗嗦，请给我拿包香烟过来，我要先抽烟，心里闷得慌。
梦沙不敢怠慢，赶紧从房间台上拿出一包万宝路烟，顺手抽出一支，送到他的嘴唇里去。
高歧遴按亮火机点燃了香烟，深深地吸了一口，又狠狠地将白烟吐出去，沉思了好一会，说：我已经有半个月未回来过，请你莫见怪，这还是因为工作关系。这次奉命追捕一伙抢劫杀人犯，不幸负了伤，让这帮歹徒抓着，他们把我押进一处树林里，打算将我砸死后，丢进大海里去。路上让我挣脱了绳索，我迅速搬起一块石头砸死了一个歹徒，另一个见状就没命地逃跑了。我趁机躲进一片茂密的竹林里，才让我得以死里逃生。……
梦沙听后惊叹着：啊，那真是上帝保佑了你，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她觉得高歧遴能够保住生命，平安归来，这些都是上帝赐予的。她要感谢上帝恩典，于是转过身，面朝墙壁，双手合在一起，虔诚地轻轻地念起了《圣经》中的主祷文：
我们在天上的父，
愿人都尊你的名为圣。
愿你的国降临。
愿你的旨意行在地上。
如同行在天上。
我们日用的饮食，
今日赐给我们。
免我们的债，
如同我们免了人的债。
不叫我们遇见试探，
救我们脱离凶恶。
因为国度、权柄、荣耀，全是你的，
直到永远。阿们。
默念祷告完毕，梦沙又呆呆地望着高歧遴。她既觉得他历经了惊险，又觉得他此番大勇大智，当一名警察真够格，临危不惧，机智脱险，心田里浮起了一个看得见摸得着的英雄实体，对他更加肃然起敬了。她迅速走进厨房，快捷地给他弄来一盆热水，用毛巾帮他洗擦脸上的血迹，接着，又把泡好的方便面条端上来，用汤匙慢慢地给他喂食……
嘟嘟嘟，嘟嘟嘟……海边派出所的电话响起来。正在值班的牟尖迅速抓起话筒：你好，我是海边派出所值班室，有什么情况，请说。
电话那头声音：啊，你就是牟所长吧，我小姓罗。
已升为所长的牟尖答：是的，有什么事？
电话那头声音：所长不走哇，我想马上到你们所里反映一个案情，是与那女歌星在海湾沙滩上被杀有关的。
牟尖听着 ，禁不住一阵喜悦：我们现在正需要群众提供与案情有关的线索，那太好了。立即过来派出所，我等你。说完，他放下话筒，眉宇间露出欣喜的神色。连日来，牟尖正为这宗杀人案没有实质性进展而寝食不安，正当他为此而深深苦恼之时，意料不到有人打来电话，主动上门提供线索，这当然是求之不得的事。
半个月前，在沿海的一段公路上发生一宗杀人案：市著名女歌星祝茂兰与男朋友一起驾车往外地赴一个演唱晚会，在海边公路上神秘地失踪。数天后，公安人员在附近草丛里发现她的尸体，经法医查验，是被凶手劫持后奸污，最后又将她掐死弃尸荒野的。而她的男朋友也不知去向，又找不到其他可疑线索，案情因此未有多大进展。刚才那个姓罗的电话，无疑是使牟尖高兴起来，于是，他立即泡好一壶茶，等待那姓罗的来访。
不一会，那姓罗的人就坐的士赶过来。他是一位风度翩翩的青年，国字脸，卧蚕眉，长得挺帅。明眼的人一下可以看出来，他神态有点异样，特别是见到牟尖后，有点畏怯和恐惧，而心情却是沉闷悲苦的。这使人似乎很快就能猜测到：他若不是死者的哥哥，就是死者的男朋友了。
牟尖向他递上一杯茶，说：
可以。小罗说着，伸手接过茶杯，呷了一口，又将茶杯放下，然后正正喉音，才接着说下去：我叫罗铭，是祝茂兰的男朋友，现在旅游公司开小车。我们相识有半年多。出事那天，她是应邀去参加一个联欢晚会，晚饭后，我便开小车送她前往。当车行驶到海边路段时，要上一段曲尺形的山坡路，车速此时放慢了。走着走着，突然，黑夜中前面路边有两个人亮了手电筒，并挥动手中的旗子，示意要停车进行检查。凭外观看，似乎是交警执行任务查车。于是我把车刹住停在路边。其中一人过来打开车门，向我敬了一个礼，说要检查驾驶执照。我拿出证件交过去，他俩用手电筒照看了一下，说我的驾驶证过期未年审。我说没有呀，你仔细看一下。另一个又说，你们一男一女，这么晚往哪儿去，鬼鬼祟祟的，干什么勾当来着？我指着祝茂兰对他们说，这是我的女朋友，送她去参加一个晚会……没听我把话说完，他们就强词夺理发火。其中一个恶狠狠地说，胡扯，这哪里是你的女朋友，明明是我们正要缉拿的暗娼。现在是什么时候，全省上下除七害，扫黄赌毒，你却顶风作案，载着鸡婆到郊外来鬼混，多风流快活，这回该你倒霉！我正想把情况说清楚，可没等我把话说出来，他们掏出手枪指着我，硬是把我从司机座位上拉下来，推出车外；接着又取出一副手铐把祝茂兰双手铐上。然后，他们就上车，把我的小车开走。祝茂兰就这样让这两个人抓走了。
听到这里，牟尖插话：事发那天夜里，你为什么不及时报案？
罗铭回答：那晚我逃回来，心里一直非常害怕。因为我也搞不清楚，祝茂兰是不是暗娼，加上又是穿警服的人抓走的，我便相信起来。但后来我又想，觉得事情很蹊跷，为什么执法人员把我抛开，却把我开的小车也带走呢？直至听到祝茂兰被害之后，我才引起警觉，对那两个穿警服的人产生怀疑，这些人可能是专门拦路劫车的匪徒。事情发生后，我进行了一番思想斗争，反复考虑权衡利弊后，才鼓起勇气打电话给你们，提供线索，使你们能尽快侦破这宗抢劫杀人案，为祝茂兰洗冤。
牟尖问：你当时有否看清这两人是真警察？
罗铭说：我看得清楚，两个都穿警服，而手中握的也是真手枪。
听完罗铭的反映后，牟尖说：你提供的情况十分重要，请你继续配合我们，尽快把这宗杀人案侦破。罗铭听了点头表示支持。
第二天，牟尖把罗铭提供的案情向公安局刑侦股作了详细的分析会报，并说：这个杀人案件，作案者有点异样，从已掌握到的材料看，很有可能在公安队伍中有人参与一起，或者是内外勾结串通一气，把公安队伍中的变质蜕化分子也搭进去。
刑侦股的同志将案件研究分析之后，也都认为牟尖这个判断有一定道理。恰在这时，公安局收到一封匿名举报信，信中说到有一个叫“利大梧”的警察，利用夜间执勤之机，在郊外公路上拦截小客车，并对女事主进行猥亵、恐吓、勒索等，要求有关部门给予严肃查处，纯洁公安队伍，以维护开发区的稳定秩序，保障人民群众的生命安全。
这封匿名信无疑又是一条重要的检举线索，与海边凶杀案联系在一起来分析，就更加印证牟尖所作的判断。
据此，公安局党委立即指示局纪检人员负责落实调查这件事。纪检人员花了很大力气，查遍了全局人员新老花名册，并未发现有利大梧此人。办案人员分析后认为有可能是个化名，但真名到底是谁呢？为了进一步弄清这件事，局党委领导决定来个突然袭击。
这天深夜凌晨2点，实施了全体公安干警紧急集合执行任务的统一行动，结果发现户籍股的高歧遴未到，打他的手机以及家里的电话均联系不上。股长反映他自从借调到“严打办”后，很少能见到他的身影，如天马行空。到他家中了解，其妻子满腹牢骚,说他近来脾气变了,总是埋怨工作忙，突击任务多，很少回家。妻子还说到如果他再这样下去，就同他离婚算了。
高歧遴中学毕业后，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工作，闲散在家，受社会不良风气影响，曾有过偷盗的行当，又因聚赌受过处分。后来靠一点特殊人际关系，安排进入公安队伍。初当民警，有一股工作热情，表现还算可以。后来，在金钱物质的诱惑下，慢慢地偏离了作为一名执法人员应有的本色，与社会上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搅蛊在一起，玩牌子、上馆子、跳舞子，这些无疑都需要花钱。光靠那份微薄的工资，显然是捉襟见肘。因此，他要挖空心思地弄钱，有钱就会有一切。有一回，他同另一名干警去执行抓赌任务时，居然把没收到的6000元赌资装进自己的腰包。后经他人检举，领导多次找他谈话，才勉强把钱交出来。为这，他对举报人一直耿耿于怀，还扬言要给点厉害人家尝尝。
高歧遴是否就是那个“利大梧”，现在办案人员还不敢妄下结论，因为还拿不出确凿的证据来。不过，他一贯来的种种表现及这段时间的神秘行径，已引起公安局领导的高度注意。
其实，高歧遴的行踪已开始引起人们的关注，纸总是包不住火的。
那次，高歧遴应一班酒肉朋友的邀请，晚上到万丰歌舞厅跳舞。当时他刚学会跳舞不久，兴致颇浓。进入光怪陆离的舞池中，他四处搜索，寻觅着理想的梦中情人。偶抬头，瞥见西北角坐着一位大眼睛、浓妆艳抹的妙龄小姐，那樱桃小嘴涂着鲜血般的口红，把一口整齐均称的牙齿衬托得更加雪白。身上罩着一袭白色的轻纱，质地透明，把那胸罩、三角裤衩展露无余，丰满而且性感。那双大眼睛脉脉含情，有一股使男子汉一见倾情的魅力。她就是梦沙。
请！梦沙见高歧遴缓步来到她面前，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便礼貌地站起来，向他轻轻地点头致意，满脸堆笑着。他伸出手来将她拉入舞池，搂在怀中，随着音乐灯光的节奏声，两人翩翩起舞。一曲终了，又变换一套新的动作。梦沙舞技娴熟，姿态柔美，灵活自如，神情变化多端，真令高歧遴一见倾心。他觉得搂着她悠转，如梦如幻，飘飘欲仙，可让人宠辱皆忘，超然物外，是一种极乐的人生享受。
两人边舞边轻声细语地交谈。梦沙原来是秦皇岛市一个纺织厂的工人，因向往广东经济迅速发展的大潮，便辞去本职工作，单独一人不远千里来到大亚湾，曾先后干过几样工作，都觉得不合心意而辞掉。她冥思苦想考虑一番后，觉得还是应该发挥自身的优势，抓紧时间吃青春饭，便走进歌舞厅夜总会当三陪，这既是她个人喜好，又有较可观的经济收入。她有个人打算，就是要在这里赚它三五十万，然后打道回府，在家乡办企业当老板。出于这个目的，为了金钱财富，她可以不顾一切冲破道德伦理障碍。
两人又在舞池里转了几圈后，到回位子上坐下来。高岐遴望着梦沙，说：你的舞姿很优美，同你一起跳舞真是快乐呀！
梦沙说：是真的吗？那我天天来伴你跳舞算了。
高歧遴说：这么说来，你愿意跟我过日子吗？
梦沙答：如今我是有奶便是娘。谁能把我养活，有吃有穿有房住有钱花，我就跟谁走。
高歧遴说：真是相见恨晚，可我已有妻室。
梦沙说：这也不妨。你能弄个房子让我安下身来就成，我会自己生活。
高歧遴说：我那黄脸婆住在老家农村，离这里很远，一年到头没几天相聚，我都忘记了她啦！
梦沙听了，高兴地说：那你是一个妻不管的自由人，以后常来常往，我会给你带来快乐幸福，你愿这样做吧！
高歧遴听了得意忘形，飘飘欲仙，上前一把将她抱紧，在她的粉脸上重重地吻了几下……
自此以后，在梦沙风情万种的诱惑之下，高歧遴开始迷上跳舞，几乎每晚都光临舞场，成了一个超级舞迷。为了能与梦沙长期相依相伴，悄悄地在一处城中村找到一间僻静的房子，让梦沙搬进去住。待夜深万赖俱寂之时，高歧遴就骑上摩托车，以巡夜为借口，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这温馨的小屋，等候他的，自然是梦沙那女人销魂的热吻……
这段时间，高歧遴谎称有病，一直躲在梦沙的居所里。而他那天马行空，胆大妄为之举，已引起刑侦人员的暗中注意。作为公安队伍的一员，他心知肚明，冥冥之中似乎昭示着不祥的预兆，这样自暴自弃，终有一天会自尝苦果。而眼下要他迷途知返，立即醒悟，理直气壮地去坦承自己的过失，对这个一向固执自封的人又是根本不可能做到的。他为此思索了好久好久，正反两个方面都曾考虑过，而邪恶的念头始终占据了其主导地位，决心已定，即使到了最后挣扎的时刻，他也要来个鱼死网破，决不束手就擒，这么滑下去，他离正道就会越走越远。
梦沙也已开始觉察到他的思绪，觉得他近段时间脾气越来越坏，曾对他进行劝说过，要他注意自己的形象和言行，别与本单位的人过不去；要得忍且忍，得耐且耐。可他根本就不把她的话放在心上，依然是我行我素。
沉默了许久的高歧遴抽完一支烟，转过头对梦沙说：沙沙，我说，你得格外小心点，别让他人盯上，出去把高佬叫过来。
这高佬是高歧遴的酒肉朋友，死党贴心人，梦沙自然熟悉他。梦沙不解地问：现在外面风声这么紧，叫他过来干啥？
高歧遴放低声调，说：告诉你一个坏消息，两周前我与高佬将一个女歌星干掉，弃尸荒野。
梦沙像是听到晴天霹雳一样感到震惊：把歌星干掉，真有其事？
高歧遴佯装出坦然样子：是真的，并不是吓唬你。其实我就是为此而负伤的。
梦沙说：你要了人家的命，图的是什么？
高歧遴说：劫车图财，不杀死她怎成！不过，这事你别害怕，我会对付。一人做事一人当，我有什么不测，不会连累你的，到时我会给你一笔钱，作为你的青春补偿费，让你远走高飞不就成了。
梦沙仍是惊魂未定地说：那你现在想怎么办呀？
高歧遴沉默了一会，说：我先到外面躲躲风声再说。我有一个行动方案。准备同高佬一齐坐渔船偷渡到香港那边去，然后再由香港跑到国外去。到时我同高佬选择在大风大雨的夜晚逃出去，海边那里有我熟悉的人接头。
唔，唔！梦沙此时既惊又怕，似懂非懂地点着头。事到如今，她才觉得悔不当初认识高歧遴，眼下已无退路可走，在这万般无奈之中，她也只好接受这个任务，趁着夜色出门找高佬去了。
这不久后的一天，风雨交加的夜晚终于到来。
新城西南角的一条小巷内，一家名叫乐华咖啡厅，窗口射出淡黄的灯光。时近午夜，顾客已陆续离去，厅堂里变得空荡荡的。此地僻静偏角，加上黑夜，一些见不得人的罪恶勾当，往往在这不引人注目的地方达成。在靠近里头的一个厢房里，高佬与一位瘦个子青年相对而坐，都在吞云吐雾似的吸着万宝路香烟，偶尔各自端起杯子喝上一口咖啡。
这幕场景是高歧遴通过梦沙安排的，那瘦个子青年叫小侯，是高歧遴早就认识的渔民，不过他不打鱼，而是在高歧遴的庇护下，利用沿海毗邻香港优势干走私贩私营生，荷包自然是涨起来，在海边建有两幢别墅。这回高歧遴有难，他当然识做，知恩图报，无论有多大风险都要帮一把。他有大把钱，又有出海快艇，到香港的绕道水路熟悉，帮助把高歧遴送往香港他有相当把握。
外头的大雨仍在沙、沙、沙地下个不停，间或闪动几道雷电火蛇，把漆黑的地面照亮，接着又是震耳欲聋的几声雷鸣，把周围震得隆隆作响，似地动山摇。火蛇闪电过后，周围又是墨黑一片。
又过了不久，只见咖啡厅的玻璃门慢慢打开一条小缝，高歧遴穿着雨衣闪进来。他头上用雨衣帽裹着，戴一副宽边墨镜，嘴巴上粘满络腮胡子。显然，他是怕暴露身份所作的乔装打扮一番。进屋后，他东张西望，贼头贼脑地扫视周围，当他细细搜索一遍，确认没有可疑痕迹后，才迅速朝高佬打招呼：时间不早，该立即行动！
高佬与小侯马上站起来，没有回话，急促尾随高歧遴悄悄走出咖啡厅，很快，三条黑影便消失在雨夜中。
他们朝海边的方向迅速小跑过去，就在他们三人快到停在海边的那艘飞艇时，突然，前面有人叫喊：干什么的，站住！
这三个家伙见前面有人挡路，知道是走漏了风声，一时惊慌不已，外逃不成了，于是扭头往回走。想不到后面已有追上来，原来是一直跟踪着他们三个人的，为首的正是牟尖。这时，几支强光手电汇集到高岐遴身上，使他露出了原形。他知道事情败露，已无退路可能，便凶相毕现，迅速从腰间拔出手枪，想作垂死搏斗。说时迟，那时快，早有准备的牟尖手起枪响，子弹正好击中高歧遴的右手。
高歧遴已无力举枪，只好将手枪往地上一扔，歇斯地里呼叫：牟尖，我要与你拼个死活……呼叫着冲向牟尖。牟尖一闪身，伸出扫堂腿，将他绊倒，几名干警纷纷上阵，迅速反击，顷刻之间，就把高歧遴、高佬和小侯一一逮住。
至此，高歧遴的作恶外逃梦彻底破灭了。
原来，自从高歧遴佯装休假治病，躲进情妇梦沙那里藏匿起来后，牟尖和刑警人员通过深入调查，掌握了其化名利大梧，披着警察外衣，在社会上招摇撞骗，抢劫杀人的犯罪事实。牟尖又亲自出马，通过明查暗访，将其情妇梦沙的据点掌握到，并进一步弄清了案情来龙去脉。牟尖本来早就想将这个窝点端掉，为了引其出笼，欲擒故纵，好让高歧遴的丑恶脸孔再次登台表演一番。又将高歧遴一伙准备外逃的全盘计划掌握在手中，待他们一旦付之行动，才将其抓获归案。
高歧遴的所作所为注定他是要走向失败的。这正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人民公安队伍是维护社会治安稳定的坚强柱石，是实施法治的有力保证，是广大人民群众生命安全的港湾，是震慑邪恶的锐利武器。世上一切事情都是一分为二的，公安队伍里也有蛀虫，有败类，这不足为奇，犹如高歧遴之流，毕竟这是极端个别的现象，丝毫无损于人民公安为人民的崇高形象。而公安队伍里更多的则是像牟尖一样，冲锋陷阵，不怕牺牲，吃苦在前，享受在后，勇当人民卫士，保护一方安宁。英雄豪杰辈出，勇敢善战多多，公安干警的崇高形象在人民心目中深深扎根。
海湾杀人案侦破后，牟尖和他的战友们又舒了一口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