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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望乡台
作者:陈 梦(惠州民协会员)    来源:惠州民协    日期:2013-06-27 11:53:32

 

老人一个人孤伶伶地躺在床上,墙壁四下漏风,屋里像冰窖一样冷。老人身上虽然盖了两床厚厚的棉被,但却十多年没有拆洗过,硬得像铁块,盖在身上很沉,很压风,可一点儿也不暖和。老人高大的身躯蜷缩成一团,仍然感到四肢冰凉,手脚僵硬。

“哪怕有一口热水喝也好啊!”老人这样想着,吃力地伸出舌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孩儿他妈,你给阎王爷送点礼,让他快点把我收走吧!”老人又冷又饿,已经说不出话来,只能在心里念叨。

老人外号“大个儿李”,孩儿他妈外号“火车头”,几十年前,两口子在庄上都是响当当的人物。大个儿李别的本事没有,就是个儿大力大。庄上人杀猪,一口三四百斤的大肥猪,大个儿李一只手拽住猪的一条后腿就能把猪扯翻;开春浇麦子,几十米深的机井,大个儿李面皮红都不红,就能把百十斤的抽水管一口气从井里拔上来。“火车头”名气更大。别看她个儿不高,精神头儿足着呢,走路一阵风,说话高门大嗓,为人处事比大老爷们还爽快。火车头精明,有头脑。九十年代初,经过十多年的改革开放,庄户人不愁吃不愁穿,人人都奔着好日子去了,拆旧翻新,掀起了一股盖房热。盖房子离不开木材,大梁、檩条、椽子都要用。火车头心明眼亮,就瞅上了木材生意。火车头是三里五村远近闻名的买树专家。一棵树,她只要目测一下,便很快算出能出几根檩条,几根椽子,多少钱买下才划算。在火车头的英明领导下,大个儿李一家五口小日子过得红红火火,三个儿子三处宅院,盖了三套“明五暗七”(当年最好的农村房屋建筑结构,从外观上看是五间大瓦房,其实里面是七间)。有了梧桐树,不怕招不来金凤凰。新房子竖在那,儿子的媒情事上赶着有人提,娶媳妇是扒过来扒过去的挑拣,一连几年,娶了三房媳妇。有钱的婆婆好当家,三个媳妇对公婆是一口一个伯(读音像白,当地用来称呼父亲),一口一个妈,叫得大个儿李嘴巴都合不拢了,上排牙整天露在外面。

可是好景不长,火车头能干有本事,但却寿字上少了一点。做六十大寿那天,一大家子人正喷着闲空儿(指聊天),老太太突然“嘎嘎”像公鸡打鸣似的叫了几声,闭上眼就去了,死得那叫一个突然。树倒猢狲散,火车头扔崩一走,一大家子没了主心骨,很快散了架,大个儿李只好请来孩儿他舅来主持,一家分作三家。好在房子都是现成的,各人住各人的,只是重新添置锅灶,各吃各的而已。但问题是,三个儿子三所宅院,房子都分给儿子住了,哪一间房子是大个儿李的呢?以前是火车头领着三个媳妇做饭,现在火车头走了,三个媳妇做饭给三个儿子吃,可是谁来做饭给大个儿李吃呢?一分家,大个儿李一无所有,连吃住都成了问题。讨论来讨论去的结果是,大个儿李轮流到三个儿子家吃住,一递一年,按惯例,先从老大家轮起。

火车头一走,大个儿李的地位一落千丈,从原来的一家之主——虽然不是一把手,但好歹也算二把手——立刻沦为三家之奴。好在大个儿李头脑简单,只管吃饭干活,干活吃饭,不操别的闲心。头几年的日子还好混,大个儿李个儿大力大,能干活,三家抢着要。可是人总是要老的,没过几年,大个儿李腰也弯了,背也驼了,左眼睛眼底出血看不见了,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了。这时,老大媳妇有意见了,说一年一轮时间太长,要改成一月一轮。老大媳妇精明着呢,她想,万一老爷子在我家刚轮完时就死了,那岂不是便宜了老二老三家?

于是一年一轮改为一月一轮,后又改为十天一轮,再后来一天一轮。老人就那么一点行李铺盖,今天搬东家,明天搬西家,那叫一个不方便。三弟兄一合计,干脆让老爷子固定住一家,另外两家轮流送饭,省了多少麻烦?但是住谁家呢?老大说,他的俩小子都该娶媳妇了,房子紧张。老二说,他们两口子开个代销点,家里经常没人,老爷子一个人住在家里怕不安全。还是老三头脑灵光,他说,咱庄新盖了村委会,原先的破大队院空着没人住,我去跟村长说说,让咱伯伯住那儿吧,咱们三家一递一天去送饭,多省事!

老人现在就是一个人住在大队院里,老式的房子,年纪比他还大,久不住人了,没人住的房子坏得快,墙壁四下裂缝,外面一刮风,屋里房梁都在摇动。

“河妞!占妞!奇妞!进屋看看伯伯吧,伯伯今年七十三了,七十三八十四,阎王不要自己去。伯伯怕是不行了!”老人哆嗦着嘴唇,喉咙里响了几声。

“河妞、占妞、奇妞”是老人三个儿子的名字。当地风俗,无论姑娘小子,都喜欢在名字后面加上一个“妞”字,叫起来亲切。于是新河、新占、新奇就叫成了河妞、占妞、奇妞。老人不禁回想起从前一家五口的幸福时光。

大个儿李年轻时高大帅气自不用说,就是火车头,虽然个儿矮,想当年,也是岗鼻洼眼,百里挑一的人才。他俩生的儿子自然是可想而知。三个儿子中,大个儿李最钟爱的是小儿子奇妞。已经生了两个儿子了,大个儿李一心巴望老三能是个闺女,没想到一生下来还是个带把儿的。大个儿李只得认命,但他心里却一直把老三当闺女疼。有一年春天,大个儿李领着仨儿子去地里给麦苗施肥,回家的路上经过一片桃树园,一树树粉红的桃花,像小丫头粉红的笑脸。大个儿李一时兴起,折了几枝桃花,拧了一个花环给老三戴在头上,咋看咋像一个俊俏的小丫头,大个儿李那个乐呀,肩膀头驮着小儿子,逢人就说他在漫天地捡了一个闺女。至今,庄上仍然有人叫老三 “花妞”,这个外号就是打那时叫起来的。

“河妞!占妞!奇妞!从小到大,伯伯是一巴掌都没舍得拍过你们。你们犯了错,你妈要打你们,伯伯老是护着。有时候是真的护不住了,伯伯就对你妈说,子不教,父之过,别打小子,打老子吧,这样才解决根本问题。把你妈逗乐了,你们又免了一顿打。伯伯现在老了,动不了了,你们咋就想不起来进屋看伯伯一眼呢?”

老人长叹一口气,伸伸瘦骨嶙峋的手,在想像中抚摸着三个儿子的脸。

冬天天冷,老人很少出屋,整天穿着衣服躺在被窝里。以前儿子们送饭,都是直接送进屋里,后来大家都图省事,懒得进屋了,于是会木匠手艺的老二就把窗户上的插销安在了外面,从外面推开窗,从窗口把饭菜放在窗前的老式八仙桌上,再从外面把窗关上。正是这一改动害了老人。

老人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不是不想吃,而是一夜之间,胳膊腿儿突然动不了了,从床上爬不起来了。冬天天短,一天吃两顿饭。头一天的前半晌,大儿子河妞来送饭,那时老人还有力气说话,听到脚步声,急忙叫了一声“河妞”,可是河妞放下饭菜就走,根本没听见。后半晌是大孙子来送饭,毛孩子更粗心,推开窗,看也没看爷爷一眼,把上午的碗收走,也没管爷爷吃没吃,把晚饭一放,招呼了一声“爷,起来吃饭吧!碗先放这儿,过两天再来收!”说完就一溜烟跑了,也难怪,他当时正忙着谈恋爱呢,哪有心思看爷爷?第二天,老人感觉浑身上下没一点力气,胃里像有匹小兽在噬咬,却感觉不到饿,只是口渴得厉害。这一天来送饭的是老二媳妇。老二媳妇是三个儿媳当中最厉害的,她说,伯伯是老三一个人的伯伯,应该由老三一个人来养,谁叫他偏心呢,啥好事都先想着老三!老人见是老二媳妇来送饭,吓得蒙着被子没敢吱声。老二媳妇晚上来送饭时,倒是注意到上午的饭老人没吃,老大家昨天端来的碗还摆在那里,里面的饭菜也没动。但是她只嘟囔了一句:“爱吃不吃,等你的花妞给你送好吃的吧!”

屋里光线很暗,老人只有一只眼睛模模糊糊还能看得见,没办法分辨出是白天还是黑夜。老人一个人孤伶伶地躺在床上,躺得久了,浑身上下不得劲,腰板、胳膊腿儿哪儿都是硬的。外面好像下雪了,窗户没关严,被风吹开了,冷风挟着雪花“飕飕”地灌进来,屋里更冷了!“奇妞,伯伯的花妞,你咋还不来呢?”老人胸脯剧烈地起伏着,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他想清清嗓子,可是喉咙里发粘,一嘴的粘沫儿,想咳咳不出来。

老人一阵子清醒,一阵子迷糊。清醒的时候,他就在想:奇妞咋还没来送饭呢?三个孩子他最细心,一定会进屋看看伯伯,这么冷的天有没有冻着饿着?迷糊的时候,他就沉沉地睡去,做着梦,似梦非梦,好像又回到了他和孩儿他妈都还年轻的时候。三个孩子年龄还小,天冷,他把孩子们一个个都抱到煤火炕上,孩儿他妈心疼他平日里干重活,给他冲了一碗白糖水。他让三个儿子一递一口喝,而他一直笑眯眯地看着,就是不舍得自己喝。孩儿他妈过来收碗了,问他甜吗,他一连声地说:“甜!甜!我一口气全喝光了。”孩儿他妈半信半疑,瞅瞅仨孩子,问:“你们仨这回没跟你伯伯抢吧?”还没等孩子开口,他又笑着说:“那哪儿会?咱家的小儿,孝顺着呢。”说完,偷偷冲仨孩子挤挤眼……

老人等啊盼啊,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小儿子身上,可是小儿子一直没有来。老人的生命之火正在慢慢地熄灭……

“养儿防老!养儿防老!自己养了三个儿子,没想到老了老了还是要冻死饿死在这屋里!孩儿他妈,你的话一点不错,娇子比杀子呀!都怪我以前把他们给惯坏了!”老人的胸口闷着一腔怨气。他伸了伸腿,惊喜地发现,他的腿竟然能动弹了!他又试着抬了抬胳膊,胳膊居然也能举起来!老人又闭上右眼,失明了多年的左眼也能看得一清二楚了!这究竟是咋回事?老人从床上坐起来,他不再感到饿,也不再感到渴,身上哪儿也不疼,就像一个冬天没洗澡,刚刚烫了一个热水澡,浑身上下少有的轻松!老人下了床,发现自己身轻体健,原来艰难万分的事情现在做起来毫不费力!老人一心想着要去找三个儿子,当面质问他们:“你们的良心都叫狗给吃了?这么冷的天,把一个七十多岁的老爹扔在一间破房子里,连看都不来看一眼!”

推开门,冷风裹着雪花迎面而来。老人顶风冒雪正走着,一个头戴青布小帽,身穿青布马褂的年轻小伙子突然站在老人面前,手里还拿着一根黑色的马鞭。小伙子恭恭敬敬地施礼,躬身问道:“主人,我来迟了。您想去哪?我这就带您去。”老人吓一跳,忙问小伙子是谁,怎么管自己叫主人,现在又不是旧社会,哪里还有什么主人奴仆?小伙子恭敬地说,他叫得用,是老人的干闺女槐花命令他赶着马车来的,给老人做车夫,随时听候老人的差遣。老人这才记起自己还有一个叫槐花的干闺女,是他看孩儿他妈实在是生不出个闺女才认的一门亲。看来,到关键时候,干闺女比亲儿子还管用。老人问马车在哪儿,得用用手一指,一匹漂亮的白马拉着一辆老式轿式车厢飞奔而来。老人上了车子,放下厚厚的棉布帘子,刚刚说了句:“去河妞家!”“遵命!”得用一甩鞭子,白马四蹄腾空,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河妞家门前。得用搀着老人下了车,这一举动纯属恭敬,因为老人胳膊腿儿哪儿都灵活,轻轻一跃,就跳下了车子,哪里还用搀?这小子还是挺有孝心的,比我那仨儿子强多了,老人心里想。得用牵着马缰绳侍立在门外,老人一个人走进大儿子家。正屋墙上的挂钟显示,现在是上午九点整。大儿子两口子正在厨房里系着围裙围着炉子炸鱼块儿。裹上鸡蛋清拌好的面糊,鱼块儿炸得焦黄酥脆,几笊篱下去,就捞上来大半盆。两口子禁不住香味的诱惑,一边炸一边吃。老人一直走到锅台前,默默地看着,可是大儿子大儿媳妇瞅都不瞅他一眼!老人指着大儿子的鼻子,气愤愤地说:“你们炸鱼吃,也想不起给我送一块。伯伯吃了一冬天的萝卜白菜,就不能给伯伯换换口味?”但是大儿子大儿媳妇充耳不闻,依然有说有笑地一边炸一边吃。

老人走出大儿子家,向右走几步,又进了二儿子家。二儿子家吃饭早,一家四口正围着火炉吃饺子,羊肉馅的饺子。老人突然记起今天是冬至,应该吃饺子。北方习俗,每逢冬至吃饺子,传说不吃饺子会冻掉耳朵。老人最喜欢吃羊肉馅的饺子。老人怕二儿媳妇,可是不怕儿子。他径直走到二儿子身边,拍拍二儿子的肩膀,说:“占妞!咱爷俩都好吃羊肉馅的饺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家包饺子吃,咋就想不起给伯伯端一碗呢?”二儿子没吱声,照旧吃得“呼噜呼噜”响。这时,老二媳妇突然“叭叭叭”敲着碗叫了起来,老人正纳闷呢,一只小花狗摇着尾巴跑进屋。二儿媳妇用筷子头把碗里的饺子拨出几个到地上的狗碗里,小花狗尾巴摇得更欢了。

老人伤心欲绝。出了二儿子家,接着向右走几步,又到了小儿子家。小儿子最懒,九点多了还没起床。小儿媳妇关掉电热毯,正在数落儿子:“昨天不叫你喝那么多,你偏不听!自己喝醉了不说,还把小孩他爷的饭给忘了。你现在赶紧起来,趁老大还没去送饭,把咱家的空碗放一个在他爷的桌上,做做样子!”老人气不打一处来,怪不得我左等你不来,右等你不来,原来你个小王八羔子把伯伯的饭都给忘了!”老人举起巴掌想扇小儿子一个耳光,但看着儿子红润的面庞,他哆嗦着又下不了手。老人掉头离开了。

“主人,您现在还想去哪儿?”一直等在门口的得用又一次躬身问道。

“去看看孩儿他妈。”老人噙着满眼的泪。

地面是厚厚的积雪,雪花仍在静静地飘落,天地间静寂无声。奇怪的是,马蹄踏在积雪上,竟然没有发出任何声响。老人家的家族墓地在村子西头砖窑旁边,孩儿他妈去世后,老人腿脚还能走得动的时候,经常一个人到老伴的坟头上坐坐,吸袋烟,喷会儿闲空。

“孩儿他妈,我来看你来了。你睁开眼看看,我在这世上过的是啥日子呀?我让你给阎王爷送点礼,你去送了没有?这次咱俩说好了,你可一定要送啊!我是一天也不想活了!”老人老泪纵横,边哭边唠叨。得用垂手侍立一旁,听到老人说不想活了,他露出一副奇怪的表情。

老人哭够了,起身站起来。

“主人,你现在还想去哪儿?得用随时听候您的吩咐。”得用又一次躬身问道。

“唉!去看看那些老朋友吧,他们可能活得比我还惨呢!”

老人这话没错。现在虽然生活好了,但农村老人依然老无所养。农村老人不像市里退休工人,干不动了还有退休金领。他们主要是靠儿女养老。遇到儿女不孝顺,或者没能力,只能像乞丐一样活着,吃住没着落,生病没钱看。一旦卧床不起,生活无法自理,多活一天只能多遭一天罪。

老人接着走访了几个老友,他们的情形的确比他也好不了多少。老人还想再去看看他的那些还在世的表兄弟姐妹们。可是得用对他说,来不及了,他们马上要飞跃忘川,跨过奈何桥。忘川?奈何桥?老人心底有些疑惑,乘着马车继续向前走,看见道路两旁盛开着大片大片奇异的花,红白两色,红的妖艳似火,白的纯净如雪,全都有花无叶。过了一座桥,老人来到了一个高高的土台之上。

“主人,我们现在到了望乡台,您下车回头再望一眼亲人吧!”得用牵着马缰绳侍立一旁,恭敬地提醒老人。

老人回头一望,居然望见了自己居住的旧大队院。一具黑木棺材放在正屋门口。棺材上蒙着红稠罩,垂着金边流苏,装饰着彩灯,一明一灭,煞是好看。棺材前摆着供桌,供奉着鱼块、羊肉饺子、一大块猪肉和饼干水果。一大群男男女女头戴白孝帽,身穿白孝衣,脚穿白孝鞋,正在号啕大哭。领头的正是自己的三个儿子三个儿媳。瞧!他们个个捶胸顿足,一副要死要活的表情。听!他们个个都哭得很伤心,边哭边喊,二儿媳妇嗓子好,一长一短,一高一低,居然哭得合辙押韵,比唱的还好听:“我那亲不溜溜的亲大呀——(此处拖长音,拉一拍)我可是再也看不到您了呀——(此处拖长音,拉三拍)俺们包的饺子,您可是一口也吃不着了呀——(此处声调突然上扬,再垂直落下)您咋就这么狠心——(低沉,拖长音,拉两拍),丢下儿孙就走了呀——(声调一直上扬,同时配上捶胸、抓心口等肢体动作,以及快要昏厥过去的面部表情)”

老人悚然一惊,突然想起了小时候听奶奶讲的鬼故事。奶奶说,“人死不带灾”,也就是说,人临死的时候,瞎子不瞎了,聋子也不聋了,驼背的挺直了背,不会走的健步如飞,总之,生前所有的病痛就都好了。他不知道自己死了,只当自己病好了,于是灵魂离开躯体,坐上马车四处去游逛。马车是死者女儿在死者临终前就请纸货店扎好,死者一咽气,就急忙拿到最近的十字路口烧化。灵魂在游荡了三天之后,就到了望乡台上。望乡台是最后遥望家乡和亲人的地方。灵魂这时就从望乡台上向下望儿女,直到看到儿女们都披麻戴孝,大放悲声,这才知道自己已死。有一个歇后语“望乡台上打灯笼——不觉死的鬼”,说的就是这个意思。老人一下子全明白了,手中不知啥时提着的灯笼掉到了地上。

这时,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婆婆提着一个木桶摇摇摆摆走了过来,问老人要不要喝碗汤。老人虽然识字不多,但听过的鬼故事可不少,他知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孟婆汤,喝了孟婆汤,就会忘记今生今世所有的人和事,灵魂才能干干净净地上路,重新投胎转世。老人颤着手接了过来,在喝之前,他最后回想了一下孩儿他妈年轻时的样子……

老人死了,死在冬至前夕。是槐花第一个发现的,她去代销点买盐,路过大队院,想顺便进去看看干爹。一进院,她就感觉不对劲。窗户没关好,被风吹开了,一大群鸡飞到窗台上,正在啄食桌上的饭菜。槐花赶紧推开厚重的老式木门,看见老人死在床上,身体早已僵硬。

老人的葬礼办得很风光,吹响器,唱大戏,舞狮子,放烟花,敲锣鼓,玩杂耍,热闹非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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