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言
穿越时空的重重迷雾,翻开发黄的页页志书,我们看到葛洪、谢灵运、苏轼、湛若水、汤显祖等学者文人,在罗浮山留下浩若星辰的文赋、传说、诗篇等。
大时代,大湾区下看文化,罗浮山不可缺席!自古以来,道、儒、释于此交汇,相辅相成,和谐共生,谱写成一曲壮美的文化之歌,成为国内少见的三教合一名山。
正是:清风名士书遗梦,幽壑飞泉石有缘,一杯山茶心田润,仙人采药琪花间。
一、 草药记
文化传统就像血液基因,历经千年仍然顽强地遗留在民间记忆深处,承担着与祖先沟通的角色,完成着用现代语言重构古代文化的任务。
罗浮山地区,有一项扎根于民间的文化传统——中医药传统。中医药关怀的不仅是个体,更是从个体延伸到家庭、邻里、社区、国家,乃至天下。在古代哲学,治身与治天下是一致的,这种个体与整体的和谐统一在道文化浓厚的罗浮山地区得到完美再现。
罗浮山下,村落聚居,男耕女织,习书诵读,民风古朴。每逢佳节,吃艾粄,熏香草,挂菖蒲,戴香囊等习俗沿用至今。这正是文化传承的体现。一棵艾草,我闻到远古医药飘来的阵阵清香;一根银针,我看到祖先文化遗留的种种痕迹。
罗浮山地处南海之滨,北回归线,亚热带气候使它雨量充沛,阳光充足。独具一格的天然条件与底蕴深厚的医药文化,使之成为南药的发源地。溯源而上,安期生、葛洪、鲍姑等医药名家如夜空中的星,照耀后人。
车水马龙的农村集市,人们忙碌地采购必需品。地摊上散落着各种山珍山货,它们来于自然,用于人类,其中一样就是中草药。它以亲密的伙伴身份,保护着当地人民的健康达几千年,甚至更长时间。
“香花草、白花蛇利草、田基黄、茅根、车前草。”年过七旬的摊主阿婆能清晰说出每种草药名字,甚至精准到花色,俨然是一位草药专家。底蕴深藏在她的密密皱纹里。旁边摊档,也是青青草药充满着竹篮,它们如此鲜活,仿佛从未老过。摊主大叔、大婶,波澜不惊地守着格子地盘,一如守候着稳实的生活。自产自销,乐此不疲。
排钱草
罗浮山是一座品种丰富的中草药宝库。《罗浮山志》、《博罗县志》等记载了“七叶一枝花、莪术、金耳环”等名贵花草。山下人民依然沿用着朴素的采药方式——爬山。密林深处,常有曲径通幽小路,那是由世代采药人走出。新哥就是其中一位。他自豪地诉说着一个真实故事,用草药治愈一位迢迢千里求医,受月风困挠的广州患者。
木姜子
后山弯曲的小路,通向莽莽森林,也是露天中草药博物馆。“大青、排钱草、板蓝、土茯苓、淡竹叶、龙葵……”正当我努力记住这些名字时,一群山蚊子围着我的双脚。“把木姜子叶揉碎,涂在脚上,蚊子就不会叮了。”新哥随手从路旁抓了一把梭形叶子。我闻到淡淡香气。“广州人管这叫‘豆豉姜’。”我恍然大悟,脑海里搜索着医书——《肘后备急方》。
草药,它就在身边,不起眼,却在最需要时出现。
二、山茶记
罗浮山素以飞瀑名泉享誉世界,宝积寺“卓锡泉”,冲虚观“长生井”,酥醪观“酿泉”,黄龙观“交飞泉”,白鹤观“原泉”等都名满天下。仙山的灵石秀水不仅生出好泉,仙山的氤氲云雾更育出好茶。当好泉遇上好茶,于是有了罗浮茶。宋代逍遥子:“活水仍将活火煎,茶经妙处莫虚传。陆颠所在闲题品,来试罗浮第一泉。”一语道出罗浮茶的精妙。
茶,是人与自然天人合一的质朴体现。它生于自然,受日月雨露滋养,受天地灵气呵护,将清甜苦甘馈赠给人类,使人类更感恩自然,爱护自然。
儒家好茶,文人相聚,茶礼以待,故宋代留筠诗云:“蔬园依水石,茆屋带烟霞。何物堪留客,烹茶成雪芽。”琴棋书画,品茗吟诗,不亦乐乎,故黎民表在黄子书堂享受着“茶烹涤砚泉”。先师孔子言:“质胜文则野,文胜质则史,文质彬彬,然后君子。”茶好比君子,温柔敦厚,怨而不怒,其韵味、风雅、意境,构建起中华民族独特的感性体验。《左传·昭公九年》:“味以行气,气以实志,志以定言,言以出令。”说的是饮食之味会影响到人的精神状态,进而扩大到言行。茶的君子之味,茶的君子之礼,达到了感性美与理性善的统一。
罗浮山古时有茶庵、茶山,可见茶文化源远流长。让我们在仙都洞府感受一次愉悦的茶旅。
在风景殊胜的浮山北面,隐藏着一方洞天奇景——酥醪洞,洞中酥醪村被称为云水仙乡,村中有茶山、茶谷,村民自古以来有种茶、采茶、制茶的传统。独特的温润气候和南北交汇的气流影响,使罗浮山呈出一片云蒸霞蔚的瑰丽景观。那一团团绿色茶树,沐浴在飘渺的云雾中,仿若一朵朵绿色芙蓉,开放在仙气缭绕的天宫。
晨曦,茶树饱喝了一整夜甘露后,茶叶呈现出肥美莹润的状态。放眼望去,层层翡翠铺满山谷。茶树顶端吐露出浅浅的嫩芽,能掐出透明的绿汁。阳光穿透叶芽,那缀在上面的露珠儿,散发着暖暖的金光。忍不住采一缕茶叶放在手心,它那么小,却已走遍全世界;它弱不禁风,却是清热解毒的良药。它没有饮料的华丽,却实实在在滋润了中国几千年人民的脾胃。
好山养身,好茶养心。罗浮茶不仅养身心,更滋养精神与灵魂。
三、石头记
如果石头会说话。罗浮山的每一个石头,都诉说着一个久远而神秘的故事;每一处石刻,都遗留一段缱绻的往事旧梦。
罗浮山的历代石刻,保守估计有一千多处。由于年代久远,资料散佚,许多石刻仍然隐藏于深山,被密林虬根蚕食,不见天日。它们在静静等待有缘人发现。
勇哥、黄老师是罗浮山石刻文化的守护人。一把刀,一杆竹,一个包,是他们的“豪华”装备。十多年来,他们的足迹遍及432座大小山峰,汗水洒遍72个石室幽岩,只为寻找并保护失落许久的石刻。经他们抢救、保护的石刻已有几百处。对他们来说,悬崖峭壁是寻常路,毒蛇猛兽是小意思,猎人陷阱也是常便饭,无功而返才是最遗憾。每次旅程,都充满悬念与考验;每次进山,都是与大自然的对话与博弈,唯恐与任何一处石刻失之交臂。有一次,他们探寻到一处石刻“洗心泉”,回来查阅资料,发现离他们一步之遥,还有另一处石刻“何须别问津”。文化的使命感,让他们又踏上寻访之路,“何须别问津”终于在水位下降后重见天日,大家激动难抑。
仲夏的一天,山雨欲来风满楼。勇哥和黄老师徒步穿过植被繁茂的山脚,爬到森林密布的山麓,层叠的植被淹没所有山地,眼前是一片无人区,他们不得不拿起开山刀,小心拨开树枝丛林,荆棘划破手臂也不足畏惧。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一方豁然开朗处,他们发现建筑物的青砖遗址。据清末探花陈伯陶《罗浮补志》载“道光中叶僧德堃复为修葺”,推断青砖的年代疑是道光年间。勇哥和黄老师兴奋不已。此地,正是九百多年前,东坡先生夜宿的宝积古寺中阁,且谓之“夜大风,林木甚有声”的地方。沿着遗址后山继续往上爬,风景绝美,灵岩怪石,目不暇接。或开者如盖,覆者如钟;或踞者如虎,蟠者如龙,俨如志书记载的“佛迹石”、“伏虎岩”、“罗汉岩”。
“快来看!这里有字!”拨开几缕树枝,点点阳光洒在岩壁“祇园僧国”的石刻上。风雨的侵蚀无法掩盖它神圣的光泽,岁月的破损未曾抵消它庄严的底蕴。这是文化的力量。随后,“罗浮一览——闻修题宣统元年”、“宝积飞泉”石刻相继被发现。遗憾的是,东坡先生当年汲泉而饮的罗浮三大名泉之一“卓锡泉”亦未能找到。
仰天而望,一脉清泉从天而降,飞入酒杯。百年前,古人也曾在此欢聚畅饮,兴然题字。后人不过是模仿前人罢了。谁题?谁书?谁刻?悬念未解,探索不止。
结语
罗浮山,犹如底蕴深厚的巨人,耸立在陆海的交界处,一面背靠五岭以北广袤的大陆,接受中原正统文化的熏陶滋养,一面朝向蔚蓝浩瀚的大海,将博大精深的中华文化辐射到华南地区,甚至港、澳、台、东南亚等地,成为当之无愧的文化摇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