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惠州市地标性建筑物——佳兆业的东面,约500米的地方,有一座被六个小区、三条道路围合的开放式小公园,它占地面积仅有4.2455万平方米。园内种有30多种花草树木,其中有400棵紫荆花。紫荆花分布于公园四周的外侧和园内小道的边侧。花开时节,从高处俯瞰,像两条平行的艳丽花环,环绕着整个树木葱茏、湖水清秀的公园。它就是位于江北14号小区的新湖公园。我认为叫它紫荆公园还更贴切些。公园中心区域有一个面积不大的小湖,碧水中倒映着四周的楼群。湖的东北两侧分别建有亭台和水榭,西边有一条狭长的湿地,一弯看上去浅而窄的水流在树木的掩映中显得低调而安静,与中心区的湖水在一座小桥下面连通。
每当这里紫荆花开的时候,我都难免想起父亲,想起曾经的承诺。
父亲离休近二十年后,才在儿女们多方动员下与母亲一起来到惠州,跟着弟弟在一个环境优美的小区里定居。有一年母亲骨折躺在家里,我回去陪着80多岁的父亲在楼下小区里散步,走到一棵落满一地花瓣的紫荆树下时,体型较胖的父亲突然弯腰从地下捡起一朵紫荆花,我忙责怪有高血压的父亲不该做这样危险的低头动作,父亲却笑着说:没事,我又不是纸糊的。接着他把花递给我又说:这花好看,你妈喜欢,给她拿回去。我被曾经戎马生涯的父亲这小小的举动感染了。很开心地告诉父亲:我家门口的公园明年就建好了,据说要种400棵紫荆花呢,到时带着你和老妈一起去看。边跟父亲聊着天,边憧憬着公园里紫荆花开时的壮观场面。
父亲平和地对我说:你说那里建个公园有好几年了吧?不知啥时能建好呢?你们家住的位置还不错,就是门前那一带环境不好,大水塘里全是杂草、污水,少不了蟑螂和蚊子,空气不好。一直喜欢在江北居住的我很快辩解说:公园建好后,旁边还要建一个现代化的垃圾中转站,到时你和老妈去了就知道好不好了。
的确,那时小区外面的环境可用脏乱差几个字形容。公园的原址上曾经有一片长满杂草和香蕉树的荒地,东面地势较为平坦,西面多为低洼地带,比周边的路面竟低下去了两三米深。中间有一片数千平方面积的水塘,上面飘满垃圾和杂物。水塘的北侧是一片简易的瓦房棚户,面积约有1万多平方米,是当地村民早年搭建并出租给外来打工者住的。公园迟迟未能动工建设也与这片房子难征收有一定关联。每次晚上散步经过这里,望着常年被风雨侵蚀变成锅底样黑色的屋顶,下面若隐若现的窄逼小路,还有满是垃圾和堆着拾荒者捡来要买的废弃物,我都不免感慨几句:这里怎么还能住人?不怕下雨淹了?每当天色暗下来时,若不是下面闪出几星昏暗的灯光,是不会相信里面竟还有人居住。曾几次想下去看个究竟,都被丈夫坚决拦了下来。
因这里要建公园,几年中我有意拍下了不少照片,用镜头记录它的变迁。还记得拆迁终于开始的情景:那天我站在阳台上,望着挖掘机挖掉一棵棵香蕉树,推倒一间间连在一起的棚户房时,这才看到里面的全貌。每天上班前和下班回家后,第一件事便是到阳台上看看工程的进展。可是,没几天,下面突然安静了,剩下一小片棚户房孤立于风雨飘摇之中。几经打听,是因赔偿的事暂时搁浅。
城市改造与拆迁往往是一场看不见硝烟的搏弈,拆迁往往又不是仅仅拆掉那些老旧建筑这么简单,其中有故土难离,也有利益分配等等原因纠结其中。如何协调好好两者间的矛盾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呢。好在经历了千呼万唤,新湖公园终于竣工并免费向市民开放了,紫荆花也顺利在公园里落户……
每天清晨和傍晚,公园里热闹非凡。在环湖的两条被花草树木环绕的平行小道上,很多推着童车的老人和年轻的母亲,惬意地走着、说着、笑着,快乐溢满一张张温馨、祥和的脸。傍晚,有数支广场舞队伍在音乐中舞动,还有练太极拳、打篮球、羽毛球和网球的运动者。有几个常年在水榭楼台中拉琴唱歌的老人,尽管缺少技巧,歌声并不悦耳动听,可他们自娱自乐,陶醉其中。我常在夕阳的余晖里,快步行走在开满鲜花的环湖小道上。时常忍不住花的诱惑,走走停停,拍下不少照片。公园里绿树成荫,杨柳依依,各色花草树木在四季里次第绽放,公园成了名副其实的百花园。连同那湖水边的亭台水榭、四周的楼宇和上方的蓝天白云,纯净了双眼,快乐了心情,也装点了我常换常新的微信朋友圈。
那400棵紫荆花有粉红和白色的,又名“宫粉羊蹄甲”,还有玫瑰红色的,叫洋紫荆。特别钟爱紫荆花开满枝头的灿烂和落英缤纷的壮观。当新湖公园的紫荆花缀满了曼妙的枝头时,也是我向父亲兑现诺言的时候了。我在铺满紫荆花瓣的地上,捡几朵比较完整的或带短蒂的花朵拿回家,供奉在父亲的照片前,让已经离开了我们的父亲,在天上也可以俯视到我们这座建好的公园、美丽的紫荆花和良好的生活环境。
新湖公园的地理位置优越,距离市行政中心不到1公里,距西面的惠州大道仅有百余米,如今已成为居民休闲和运动的好去处。来惠州20多年里,我写过这座城市的江河湖海、山川道路;也写过这里的楼台亭阁和古村落,今天写这名不见经传的新湖公园,心中涌动着很多感慨。它面积虽不算大,却大大改变了这一带地区多个居民小区的生活环境,给周边居民带来了无限欢欣和快乐。
玫瑰色洋紫荆的开花时节,优雅俏丽的花瓣,像极了舞蹈中的姑娘,将一棵棵伞状的花冠上缀满。它们边开边落,以至每棵树下都是落红一片,煞是动人。每每走在新湖公园的紫荆花下,我都由衷感受到这座城市美若花园。也常常会想起父亲,他仍和我一起在天上人间同时感受着这座城市的变迁和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