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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墩喋血
作者:罗一民 搜集整理    来源:    日期:2020-04-08 09:43:00

 

在惠州市的边远山区龙门县龙江镇,有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村落,叫石墩围。那是南方农村特有的客家围屋:四周用厚实的围墙包起来,中间留有一个进出的大门,围的四角分别建有坚固高耸的阁楼,每个阁楼均按不同方位设有射击孔,这种家居设计在欠太平的年代里是理想的王国。村前是晒场,小桥流水。居住此处的两百多人均是一脉相承的刘氏子孙,数百年来一直过着“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田园生活。然而谁又能想到,这个世外桃源式的小村庄,在七十多年前,居然惨遭灭门横祸,经历了一场生死浩劫?如今,经炮火洗礼后仅存的一角炮楼虽伤痕累累,苍夷满目,但时过几十年,仍顽强地屹立在老地方,以其饱经沧桑的面孔向一代一代的后人,诉说着当年石墩围人悲壮惨烈、惊天地、泣鬼神的抗战情景。

那是194475日,时任三青团龙门分团书记、县第一小学校长的爱国乡绅刘其敬,当获悉一支日军明天由增城开往博罗骚扰,将会路过家乡龙江镇的情报后,心急如焚,生怕父老乡亲遭受不测。于是放下手头工作,天一抹黑,便匆匆赶回老家石墩围。当晚召开村民骨干会议,把明天日寇可能到来的情报作了扼要说明。接着严肃地说:“乡亲们,日本鬼子是毫无人性的恶魔,据外地情况反映,这些家伙每凡路过,即行奸淫掳掠、杀人放火,无恶不作。我们要有充分准备,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回去务必向家人交代清楚,天亮前四时,青壮年进入炮楼备战。”最后,把全村18支步枪、8支手枪、4支抬枪、1万多发子弹统一调配使用,各炮楼指战员也作了分工。当晚,全村老少在紧张和惴栗中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

76日(农历516日)凌晨,浓雾弥漫,日军1000多人稍稍逼近了石墩围。住村前小卖店的刘珍云一早起来喂马。突然,骏马一声长嘶,刘珍云朦胧中隐约看到日军大批人马正从龙江方向松园嘴一带向石墩围开来。刘珍云知道,鬼子就要进村了。她不敢怠慢,立即让儿子进村向刘其敬报告。其敬十万火急,派人通知全体战斗人员迅速进入炮楼备战。一会儿,守在前右炮楼的刘全安等人看见日军先头兵10余人已来到大门前,见大门紧闭,便一边用力打门,一边叽里呱啦地嚎叫。此时刘其敬正在楼上,见日军猛力推打大门,似有非把大门弄开不可的样子,就写了“路过此地,请不要惊扰地方百姓”的字条丢了下去。日本兵看了字条后毫不理会,继续敲门狂叫,并让人在大门边堆上柴火,准备放火烧门。危机在一秒秒迫近,此时,因事未参加昨晚会议的刘全安不知道要等刘其敬指挥枪先打响的约定,眼见敌人要纵火烧门了,情急之下,“砰”的一声,首先开枪把正掏火柴准备纵火烧大门的日本兵击毙,与此同时,守护在左楼阁的刘炳光等人则以为刘其敬的指挥枪已打响,于是众人一齐开火,“乒乒乓乓”,霎那间,只见7个日本兵已横尸当场,余下的日兵见势不妙,胡乱放了几枪便抱头鼠窜了。村庄一时沉寂下来。刘其敬深知,日本鬼子凶残傲慢,决不会就此甘休,眼前的沉寂只不过是暴风雨来临前的短暂平静罢了。于是,其敬抓紧时机派人往各炮楼鼓气:丢掉幻想,沉着应战,尽忠报国。

20分钟后,敌人便组织兵力开始了疯狂的反扑。“轰!轰!”几发迫击炮弹连续在村内炸响,随后大批敌人在轻重机枪的掩护下,从四面八方向石墩围压来。此时,村内多处房子炸塌了,有的还在起火,一时间烈焰腾空,浓烟四起,小孩哭喊声,伤者呻吟声,救火声震动心弦,整个村庄笼罩在死神威胁的恐怖中。好个刘其敬!只见他怒发冲冠、圆睁虎目,大喝一声:“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乡亲们,和鬼子拼了!”说着右手一挥“叭、叭、叭”3个鬼子应声倒地,左手一扬“砰、砰、砰”几个鬼子又上了西天。众人为他的豪气所激励,纷纷抢占有利地形,向冲来的鬼子发射出串串仇恨的子弹。敌人一批一批上来,又被一批一批地打下去。村民们已把惊怕抛之云外,把仇恨集中在枪膛里,越战越勇。刘炳光凭着平常上山打野兔练就的本领,沉着杀敌,弹无虚发,击毙鬼子30多个。刘日槐不幸中弹牺牲了,刘王粼左手被流弹打断了,其妻砍开田瓜,用瓜瓢为其敷伤口后,仍然坚持用右手提着竹篮为各战斗岗位送弹药。大家枪支打得发烫了,往油缸里一浸又继续射击。突然,村西头喊声大震,原来是鬼子搬来了两架竹梯,企图越墙而入,被巡逻村民发现吆喝起来。西墙前后阁楼集中火力交叉射击,很快把3个鬼子送上西天,其余的落荒而逃。就这样,激战持续到下午2时,鬼子炮火虽然猛烈,但乡亲们在刘其敬的指挥下,利用厚实的围墙和炮楼,英勇抗击,众志成城,尽管也伤亡了10多个弟兄,石墩围依然傲然挺立,成了鬼子们不可逾越的钢铁长城。

面对久攻不下的小山村,鬼子恼羞成怒,急令先头部队从路溪调回两门无后座力平射炮,配合迫击炮,轻重机枪组成强大的火力网,向石墩围发起总攻。敌人3发炮弹就把左楼阁摧毁,接着几炮又把后楼阁和一段围墙轰垮,鬼子们怪叫着从缺口汹涌而入。刘其敬当机立断,让兄弟们退守第二栋房屋,继续抗击敌人。混战中刘炳光、刘王粼相继阵亡。刘其敬与助手刘亚焕身体多处负伤,仍挥动手枪来回指挥。乡亲们爱惜其敬,纷纷劝他躲进地洞。刘其敬断然拒绝地说:“大丈夫立世间死何足惜,要死一起死,要战一齐战,都别说了,我们誓与石墩围共存亡。”众人大受感动,纷纷抄起家伙,有枪的用枪,无枪的用刀、斧砍,用锄头石块砸,与入村日军逐街逐屋展开殊死拼搏。后来,刘其敬、刘亚焕先后中弹牺牲。村民们失去了主心骨,加之敌我力量悬殊,当天下午3时多,石墩围终于失守……

日军得手后,凶性大发。先把不顺从带队搜人的刘应石一脚踢翻,再用刺刀往其头部狠刺数十刀致死。刘全安被鬼子强迫绑人,全安一个冷不防双手死抱着一个鬼子不放,用牙齿生生咬下鬼子一块耳朵,鬼子大怒,用刺刀捅入全安的肛门,挖出大肠而亡。在鬼子的淫威下,暴露了的村民都被赶往晒场,意欲集体屠杀。刘珍云之子因身上缠有子弹袋,被强行拉出捆绑,接着用刺刀连扎数十刀,气绝身亡。刘珍云个子肥大,又从其身上搜出几万元现金和一些食盐提单,以为他是“重要人物”,就强迫他除光衣服,洗干净身子,捆绑在长凳上企图生剐。戴着项圈的刘细九,年仅8岁,被一高大的鬼子抓住项圈,悬空打转取乐,项圈断,小细九飞出丈余活活摔死。鬼子还不罢休,强迫村民排成行下跪,然后用枪击,用刺刀捅,用枪托石头砸,残忍地把村民一个个处死。接着,鬼子们又兽性大发,把两个少妇当众轮奸……种种兽行,惨不忍睹。村前哭声震天,血流遍地,横尸遍野,石墩围成了日本鬼子的屠宰场。

正当鬼子酝酿更大屠杀的时候,邻近的平陵保安大队在当地村民配合下,开到火烧排山上,朝石墩围方向吹响了进军号,周边六子园村民钟新泉也架起机枪向日军开火。“嘎嘎嘎!”“咕咕咕!”有板有眼的机枪,使鬼子以为中国军队杀来了,加之天色将晚,日军怕夜战,只好悻悻撤兵离去。石墩围一战,日军被击毙100多人,石墩围村民战斗中牺牲15人,被集体屠杀25人,9人被拉夫(其中刘七美等4人途中乘鬼子不备,用棍棒石块砸死2个日本兵后逃回,其余人下落不明),刘其敬、刘日槐2户被杀绝。全村被烧毁房屋47间,被宰肉猪32口、牛3头,抢走马3匹。石墩围在抗日中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但石墩村民为保卫家园,不畏强敌,顽强拼搏,有着大无谓英雄气概。

1947226日,龙门县在县城东郊场为石墩围的抗日志士建了一座纪念碑,国民党抗日爱国将领张治中亲笔题词:“忠烈可风”,以作后世敬仰。石墩抗日事迹,可歌可泣。1966年,该碑被拆毁。

 

 

流传地区:龙江镇

搜集时间:2012

搜集整理:罗一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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